妙手不回春 第五十六章 雨

次日一早醒来苏青的眼睛肿成了鱼泡，外头也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一如她的心情。深秋的雨每下一场就冷一点，不知不觉中刮起北风，才恍然明白冬天要来了。

挣扎着爬起来，苏青大大伸了个懒腰，盯着鱼泡眼出了外间。德妈和一个嫂子正在往红松木圆桌放置各类点心，酱菜和清粥。

只是……这人一大早地怎么会跑到她院子里的客厅里来？

招呼也不打，苏青穿过客厅进入澡房，心不在焉的刷牙洗脸。暮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苏青忘了嘴里都是牙膏泡沫，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口腔里的泡沫被她吞下去一大口……

这无疑是个非常不愉快的早晨。

看着眼前的家伙大快朵颐苏青是一点胃口也提不起来，那口被吞进肚子里的牙膏漱口泡沫水，让她倒尽了胃口。只是她也太不淡定，怎么会做出这么二缺的事情来……眼见那个不速之客吃得差不多了，苏青开口问道：“大清早的，干嘛呢？”

“昨天我说过来找你。”

“人也见着了，说吧，何事。”苏青此刻还想干呕，恹恹道。

宋轲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餐巾纸拭了拭嘴角，“你看上去不大好。”

能好才有鬼！苏青心里烦闷，口不择言：“你家没早餐吃吗，大清早的有事说事没事我不奉陪了！”说着起身就往内间走。

“……”看着苏青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宋轲眉头紧锁。这丫头昨晚在游戏里就神神叨叨的，依他对她的了解，若不是什么大受打击的事，苏青不会这般模样。难道，她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天，宋轲心情沉重；苏青心里苦闷；颜恒之心不在焉。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下渐大，天上的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苏青坐在窗边的矮几上，大颗的水珠子滴落在湘妃竹叶上，又一颗颗滑轮，宛如凄婉的泪珠。

“这才是真正的湘妃泪……”苏青眼珠子盯着已泛黄凋零的竹叶，喃喃自语。又一年春去冬来，她苦苦守着这份心思，不敢前进不想后退，是为了什么？

外间传来开门的声音，脚步声渐近。苏青回过神来，见来人是刘婉君，又调头看着窗外。

“你外公让你过去一起吃饭呢，臭丫头片子昨儿还好好的，怎的今天脑子就发大水了？”刘婉君食指狠狠戳了戳苏青脑袋，骂道：“你外公八十好几了，身体越来越差，你这幅德行折腾给谁看？”

“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不吃你也给老娘过去那坐着，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怎么就不像话了？难道心情不好就不能迁就一下她吗？不是她愿意来到这个世界，还要逼迫她走她不想走的路，稍微让她静一静就那么难吗？！

“你们一个个的就是想摆布我，让我按照你们安排好的路走。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不就是想要我嫁给宋轲吗？！好啊，明天我就和他去登记，如你所愿！”

刘婉君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巴掌就打在苏青脸上，清脆的耳光让她浑身一震。

苏青侧过一边的脸上，渐渐浮现鲜红的五指印。从小到大，这是刘婉君第一次打她，还下了那么重的手。脑子里一片空白，苏青身体僵直一动不动，直着眼望着地面。

“我欠你的，你怪我便怪我，在我这你爱撒野撒野爱咋地咋地。你外公年纪那么大了，身体每况愈下，血压又高，你在外这些年可担心过这个半截入土的老人？往难听了说，不知怎的就一命呜呼了，让你陪他吃顿饭怎么了？死了你就？”

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苏青眼泪就掉了下来，一下子泣不成声。

刘婉君心里五味杂陈，她的话是说得重了，可哪个当家长的又会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叹了口气，刘婉君幽幽道：“你和宋轲的事，我替你顶着。你既不喜欢他也不能勉强，不管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都要装作顺从的样子。整理一下过来吃饭吧，你外公还等着。”

刘婉君说着便离开了苏青的房间，出到门前眼泪也不禁掉了下来。刘长远这两年身体是越发的不好了，许多小病小痛陆陆续续冒了出来，上了年纪又有高血压，实在让人害怕。说到底最不孝的还是为人母的她，但她的委屈又去和谁说？

即使刘婉君这样说，也没能使苏青的心情好过一点。颜恒之有了妻子人选，告诉她这些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洗了把脸，苏青匆匆在脸上上完妆，往北面主屋走去。

“小青儿脸色怎么这么差，听说你今天都没吃东西，生病了吗？”

才落坐座，刘长远便开口问道。苏青摇了摇头，“没事儿，昨晚没睡好，不碍的。”

刘婉君松了口气，一顿饭吃下来一家人各怀心思。刘长远的饭量相当小，不过喝了两口汤吃了点清淡的菜，同那天苏青回来相比有着天壤之别。苏青看在眼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人活在世上，又有谁没有牵绊，相互依存着活下去。

如此又过了两天，苏青也没再上过游戏。

这阵秋雨似乎要把一整季的一起下完，天越发的冷了，方觉冬天的脚步已在路上。

刘长远时常这里痛那里酸，也都是天气的缘故。整个四合院的人走起路来都有些拘谨，更不敢大声说笑，深怕惊扰了什么。常年以来，苏青第一次觉得这个印象中热闹温暖的地方，显得那么萧条。

刘婉君和苏青似乎达成了共识，对两天前的事绝口不提，仿佛没事人似的。黑云压顶的日子仿佛还要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刘婉君押不住了，不顾刘长远的反对非要把他送进医院，苏青用沉默表示赞同。整个四合院顿时鸡飞狗跳，热闹是热闹了，却没有一人笑得出来。

刘长远抵不住众人游说，终究住了院。如此苏青终于忙碌起来，大半部分时间用来陪外祖父，这场秋雨一下就是半个月，好在刘长远并无大碍，又在院里呆了几天一家人又回到了四合院。

冷空气下流，初冬的脚步终于跨进了这片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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