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浮萍 第一百九十章 沾亲带故

收集新酿酒的任务下达之后，崔三那边很快有消息传来。

到中午时分，大家已是收集五六十坛了，足够应付眼前的困局了。

陶佩玖分出一部分人手继续收集农户家酿的酒，另一部分则由崔三带队，按照陶佩玖的吩咐搭建催熟设备。

说实在的，酒的催熟，陶佩玖也只是有理论罢了，真要上手，心里还是挺没底的。

她之所以让一部分人继续收集酒，一方面是担心一次不成功，毁了原料，另一方面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

若是连续几次都没有催熟成功。陶佩玖只好再当一次搬运工，将它们都搬回过去，让其速成。

陶佩玖吩咐将收集来的新酒封泥都打开。她要依次检查，剔除不过关的新酒，避免在催熟过程中，混入酸败的酒，影响催熟后酒的整体品质。

新酿制的酒，酒冲味辣，入口苦涩，香气也不够协调。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酿制后，酒质才会得到改善。

陶佩玖要做的催熟，就是采取一定的手法，缩短酒发酵的时间，使新酒尽快脱去生涩味，呈现出陈酒的醇香。

催熟一旦成功，刘公酿的产量将成倍地攀升。

崔三一刻不离地跟随在陶佩玖身边，表情惊讶中透着兴奋。

他从陶佩玖身上学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

他相信陶佩玖所用的很多手法，连一些酿酒大家都未必懂得。

真不知道陶佩玖小小年纪。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

当然，他现在不会误以为这些都是刘公的传授了。

因为他是打小就跟在刘公身边，后来刘公也对他倾囊相授了。但是陶佩玖的很多新颖观点，却是他从来没从刘公嘴里听到的。

他看着陶佩玖举重若轻地将各坛酒的优劣一一指出，并说出采取什么步骤可以酿得更好。崔三顿时觉得陶佩玖的形象金光闪闪，对她是由衷地钦佩。

他一边按照陶佩玖的吩咐将不合格的酒挑出，一边跟着陶佩玖学习如何鉴别这些酒和改善它们的品质。

这样现场观摩学习的机会很难得，崔三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激动。他唯有用心学。

陶佩玖倒没觉得什么。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不吝啬给别人机会，但是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抓住之后能有多大成就，就看个人的执着和悟性了。

她先让崔三尝过酒，说说自己的判断后，她才做出点评，便于崔三加深印象。

挑选好可用的新酒，陶佩玖将调制好的果酸。按比例倒入新酒中，搅拌均匀。

此时那部分学徒已经按要求烧好了热水，再将搅拌好的酒。连坛子放入五十度的热水中。且一直保持着这个温度，让酒坛一直沐浴在其中。

陶佩玖要时刻关注水温的变化，过低或过高都会对酒的品质产生不好的影响。为使酒受热均匀，不停地搅拌也是必不可少的。

经过一天一夜不停歇的加热，在凌晨破晓时分，酒坛里终于飘出了越来越浓的酒香。

学徒们满脸的汗水。顶着黑眼圈和被柴火烤得发红的脸，疲惫中带着欣慰。

他们都是崔三重点培养的几位，有幸见证了这一神奇的时刻，他们跟随崔三的心意越发坚定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大伙儿来不及休息。将散发着热气的酒坛，拉到冰凉的那溪河边。将它们全部浸入这条由雪神山上融化的雪水形成的河水中，让沁凉的河水为酒的催熟再尽一把力。

冷冻后的酒仍然保持着液体的状态，而且已经完全脱去生涩味，口感更醇和了。

那溪河边的人们闻着酒香都忍不住流口水了。

当他们马不停蹄地将酒拉回酒坊时，赵老板的车在院门外刚刚停稳，大家一鼓作气，帮忙将酒装车。

能够按时交货，避免了跟赵老板撕破脸皮，也挽回了刘公酿的声誉。大家心情都好了起来。

劳累了一天一夜的学徒们，终于欢呼起来，将崔三高高地抛起。

“大家都辛苦了。不管是收集酒的还是熬制酒的，通通有奖励。”陶佩玖笑着说道，“大家都去崔小哥那儿，领取吧。当然根据辛苦程度有多有少。大家的努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以后我们的酒坊会越来越好的。”

“好。”学徒们纷纷吆喝道。

“谢谢玖姑。谢谢崔小哥。”学徒们咧着嘴巴纷纷说道。

“另外今天和明天大家都好好在家休息。后天，我要看到你们精神抖擞的样子。”陶佩玖话音一落，大家群情激昂，齐声称好。

陶佩玖安排好这些后，去看了看小赖，就紧闭房门，也甜甜地睡得昏天暗地。

醒来后，发现院子里突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一地的各式各样的酒坛子。

“这是……”陶佩玖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

“玖姑，你醒了。”崔三换了身干净衣裳，神清气爽地站在院子中，正跟人交涉着什么，见陶佩玖出了屋门，马上迎了上来，说道。

“嗯。看样子，你也休息得不错，黑眼圈都不见了。”陶佩玖笑着说道。

“嘿嘿。还好吧。主要是对赵老板有了交待。我也放下心来了。睡得格外香。也就比你早醒了一会儿。”崔三说道，“对了，玖姑。见你屋内一直没动静，也没敢叫醒你。你看这些怎么办？”

“什么？”陶佩玖不明白地看着崔三。

“我醒来的时候，陆续有村民将自己酿的酒送来呢。我本来想着赵老板的货已经齐了，再要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但是因为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另有打算，就没拒绝，让他们先把酒放下。但是没想到这消息传得太快了。后面又有很多家非要将酒留下。”崔三有些为难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收集酒的时候，我不是交待过，咱们的学徒不要露面的吗？”陶佩玖皱紧了眉头。

万一让大家误会了，就不好了。

“我也是这么交待的。可是这周围都是乡里乡亲的，沾亲带故的，谁没三五个亲朋好友呢。”崔三体谅地说道。

“哦。我明白了。”陶佩玖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学徒们恐怕第一时间就将他们收集酒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的亲朋，让他们有酒赶紧送来。还有不少钱可以赚。

反正大家本来做得就是无本的生意，原料是山里采的，酿好了，本来也是自家喝的。能卖掉就卖掉，大不了再去采些重新酿。

然后这些亲朋又传给了自己的熟人，之后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开了。

又加上陶佩玖没有言明不再收了，崔三又跟这些乡邻多少认识点儿，同情他们的处境，也拉不下脸，回绝他们，就造成了院中堆满送来的酒。

“玖姑，你看――”崔三忐忑地看着陶佩玖。

本来收集村民的新酒是形势所逼不得已的事。现在本没有必要如此。再说大家送来的酒良莠不齐。

不过，既然他们打算留足备货，光靠那几个学徒，人手有些不足，恐怕完成这一目标有些困难。

既然如此，就借着这个机会，把学徒们解放出来，好好催熟几批酒。他们也就不用这样次次担心货不足了。

“这样吧，既然留下了就全买了吧。崔三，你带人将它们分分类，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带走。”陶佩玖说道。

“好。”崔三爽快地答应了。他在心里早就倾向于村民了，只是还得陶佩玖点头才行。

“对了。那天用的设备没拆吧？”陶佩玖问道。

“没有，当然没有。玖姑，你是想要……”崔三眼睛亮闪闪的。

“对。跟你猜的一样。”陶佩玖点头道。

“太好了。”崔三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那天的情形到现在还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简直太神奇了，他的很多想法都被颠覆了。他多想能再一次见识这一奇迹。没想到美梦这么快就成真了。

学徒们对流程已经熟悉了，做起事来得心应手。

仓库里很快储存起满满的酒。

陶佩玖也抽空悄悄将琥珀醉堆满了山洞。

刘耀能仍然隔三差五地来一趟，每趟都会带走一批酒，只留下可怜的几文钱。

陶佩玖仍然为难地说没酒，刘耀能倒也没怀疑，识趣地带走二十坛酒。

不过，几次之后，刘耀能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有种鸟枪换炮的感觉，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不重样的行头，牛车也只管拉货，而他则单独乘坐马车。

油水捞不少啊。不用全天下地招摇吧。

陶佩玖也不客气，几次借机跟刘公、刘婆说起崔三跟学徒们的辛苦。

刘公、刘婆都是心善的人，二话不说，就给涨了工钱。与其大家的血汗钱都让这么个公子哥肆意挥霍，不如让大家的生活都变得好一些。

但是陶佩玖现在时常会给大家泼泼冷水，降降温。

告诫他们做生意有赚有赔，酒坊赚的时候，大家也可以多拿一些工钱，可是万一酒坊赔了，大家可能就只有极少的工钱，甚至没工钱可拿。

说得次数多了，学徒们也不肆意乱花钱了，有几个更是省吃俭用地存媳妇本呢。

陶佩玖的小金库也有余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