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结良缘 第四章 苏茂为难

窗外有鸣虫儿隔着窗户纸投奔屋内的烛光，撞得纸糊的窗户沙沙作响，苏茂睡意全无，他索性披着外衣起身下地，来到小桌前喝茶。

苏夫人见苏茂愁苦，知是为了那件事。

“老爷，你不会在考量苏家传男不传女吧。”

苏茂放下茶杯，点点头。

苏夫人倒是开明，她给苏茂又斟了一杯茶，安和地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苏家也就这一个女儿，并无男儿，老爷又为了我迟迟不肯纳妾，现在即便想要个男孩也过了年纪。苏家手艺已经传承百年，眼看就要后继无人，难道老爷甘心就因为一条规矩断了大好的名誉？”

苏茂无奈地苦笑道：“夫人啊，其实你说的我又何其不明白，可当我私下里翻看了家谱，我又犹豫了。纵观苏家百年族谱，自我的高祖父苏传开辟这片基业后，中间的继承者虽然不全是苏家嫡长子，但最次也是嫡亲的儿子，我又安有破例用女眷之理？若是从我这便开了先河，那买药的人自会觉得咱们茂芝堂的药含金量下降了。”

苏夫人叹口气又摇摇头，夜已经很深了，两人吹灭烛火，上榻就寝。

晨昏更替，又是一记日出。

苏杏璇用沾了杏花油的木梳一下下地往下顺着自己的及腰乌发，这个活儿本来是思妍做的，但苏杏璇偏要自己试试，她从书里经常看到古代女孩的头发怎么怎么长，怎么怎么美，但也只是听说，从未亲眼所见，如今穿越过来后一睹真容，立即爱不释手起来。

思妍见苏杏璇一直对着镜子捋顺那把头发，忍不住提醒道：“小姐，该去前院吃早饭了。”

苏杏璇从出神中清醒，她“哦”了一声，起身整理了下腰间罗带，随思妍往前厅走去。

苏茂见女儿甜甜笑着，自己却越发不自在了，他猜不出苏杏璇一会儿在饭桌上会提起哪壶“不开的水”，他已掌控不了眼前这个已到及笄之年的女儿的心了。

“璇儿，是这样……”苏茂才开口，就被夫人踢了一下腿，他止住了话，等着夫人说话。

苏夫人也是生怕夫君太过直白，激起女儿情绪，心想女儿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自己来说，即便她不喜，也不会产生抵触。

“璇儿，你长大了，娘不是有意挑好听的说，咱们闺女的长相至少在蓉洲是拔尖儿的，可再好看的牡丹也要凋谢不是，所以爹娘以为，以为璇儿是时候该嫁人了。”

苏杏璇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嫁人？”

苏夫人见女儿反应如此大，也吓了一跳，她眉头一皱，轻抬手示意苏杏璇坐下，嗔怪道：“大家闺秀遇事怎可如此慌张！不像话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很正常的啊，孩子。”

苏杏璇的小脑瓜飞快地转起来，她马上联想到自己这具躯体先前的自杀行为。

“娘~我只想问一句，我以前自杀是不是和爹娘逼我嫁人有关！”

苏夫人脸色突然一暗，竟是无以招架。

苏茂见头阵失利，只好自己披挂上阵，他心里也有点虚：为何女儿不但平白无故学会了许多医药知识，还变得这么伶牙俐齿、思维活跃起来？莫不是自己当初扎针灸时扎错了哪个穴位吧。可该说的话还得说清楚，苏茂心一横，硬是给自己打足了气。

“璇儿，往事莫提，只说这次好了。在咱们蓉洲，比你条件差的女孩子去年就都成亲了，今年都诞下了孩子，你若再拖下去，就错过这批适龄男子了，明年，你又长了一岁，挑选范围便又缩小了，到头来，条件最好的你却剩下了，爹娘这是为你不值啊！”

苏杏璇一听就懂了，看来在找对象这个事件上，古今都一样，都存在剩男剩女一说，苏杏璇越想越可笑，差点乐出声儿来。她真想告诉爹娘，在二十一世纪，十几岁就结婚生子会被人笑话的。

苏杏璇感觉如若今日不从，他日爹娘一定会用此事烦死自己，于是她稍作战略调整，敷衍道：“那好，我听从安排，择日相亲试试。”

见女儿松了口，苏茂还有什么可强势的？他的心马上软成了一枕软席，斜倚在欣慰的床榻上。

……

黄昏后，苏杏璇在花园里步伐凌乱的溜达着，一方面是散步消食儿，一方面是＂运筹帷幄间＂。

这时，思妍端着一碟东西来到她面前道：“小姐，还记得你之前推荐的那款轻身药品么，老爷已经吩咐药店伙计帮你熬制成了，适才奴婢替小姐试了一下冷热，觉得确实很好吃啊，小姐可以放心食用了。”

苏杏璇望了望眼前那五六片琥珀色晶莹剔透的膏片，便知是那味加了陈皮、蜂蜜和琼脂熬制的炙决明子了，她夹起一片尝了尝，回道：“嗯，确实不错，只是蜂蜜加早了，过热导致蜜香夹杂了一丝酸味。”

思妍听不懂，苏杏璇微微一笑，将一盘吃食全赏了她：“拿去给姐妹们尝尝，这是好东西，顺便告诉那熬药的小工，下次推迟半个时辰放蜂蜜，口感会更佳。”

“哦。”思妍若有所思的退下了，苏杏璇仰头望了一眼当空满月，生了困意。

夜里，苏杏璇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很模糊的背影，在一架幔帐里面肆无忌惮的和一个女人滚着床单，她越看越疑，正要上前探看，突然，一只猫跳到她的头发上乱抓，苏杏璇猛然从梦里惊醒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本姑娘我真的到了思春的年纪？羞煞我也！”

苏杏璇是看过红楼梦的，此刻，她做的这个梦，堪比贾宝玉神游太虚境之后梦遗一般，她感觉自己都快没脸见人了。

“可不能像贾宝玉一样糗，被袭人那丫鬟发现后嘲笑一番。看来，我真要端正下心态，入乡随俗，赶紧找个男人嫁了算了，反正迟早都要嫁。”

苏杏璇再次见到苏茂和苏夫人，态度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她不再抵触爹娘和她说谈婚论嫁的事情了，还时不时提出一些小建议、小要求，令苏茂夫妻惊讶不已，怎么女儿一夜之间，就能轻而易举地通晓一个陌生领域所有的知识技巧，甚至连结婚也这么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