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结良缘 第十一章 师出有名

第二日，苏茂的气已然尽消，毕竟是为人父母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有和自己亲生闺女产生隔夜仇的？

苏茂起来后头一件事便问来奉早茶的丫鬟：“小姐起来了么？”

丫鬟答道：“回禀老爷，小姐起来了，正在梳妆。”

苏茂点点头，从托盘中端起一盏暖胃的红茶，缓缓饮了下去。这几天，净和女儿生气，苏茂的胃又开始不自觉的隐痛起来，这皆是拜早年在山野间风餐露宿地收药所赐。

苏夫人安慰夫君道：“老爷，都说了璇儿这孩子不会有事，我见她作息正常，便知她已想明白其中道理，心中也就没了怨气，说不定，此刻璇儿正在来用早饭的路上。”

“嗯，走，咱们也过去吧。”

早饭桌子上，摆放了三碗五色养生粥和一碟香椿芽炒鸡蛋、一碟琥珀核桃仁、一碟蜂蜜山药泥。

苏杏璇和苏茂夫妻基本是前后脚，进屋后，她甜甜一笑：“爹娘早安，哇，今天的早餐这么绿色啊？”

苏茂和苏夫人相视一愣，他们不明白这绿色的早餐是什么意思。

苏杏璇一捂嘴，忙解释道：“孩儿的意思是，今天的早餐看着还挺养人的，很……健康。”

苏茂“哦”了一声道：“是啊，这些都是健脾和胃的佳品。最近天气多湿气，人难免脾湿，多排排湿对大家身体有好处，快吃吧。”

席间，苏杏璇只是低头小口啜着粥，对其他佐餐并不动筷子。苏夫人觉得好生奇怪，忙问：“璇儿，怎么你不吃些别的食物么？光是喝粥味道有些寡淡吧，来，尝尝今年新掰的香椿芽。”

苏杏璇用筷子一挡：“对不起啊娘，我从来就不爱吃香椿炒鸡蛋。”

苏夫人面露惊疑之色：“是么，可娘记得以前你一见到香椿就说风味独特，诱人食欲，怎么今儿个见了却索然无味啦？”

苏杏璇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那是以前嘛，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恶心，觉得很呛人。”

苏夫人只好收回了夹着几芽香椿的筷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为了安慰娘亲，苏杏璇用勺子挖起一大块蜂蜜山药泥，送到嘴里，故作好吃状。其实，她口中才起来一小块儿溃疡，一吃粗食和咸食就沙疼得要命。

苏夫人颜色大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同时捅了一下一直旁观的苏茂。

苏茂明白了夫人用意，清咳了一下嗓子道：“璇儿啊，爹知道你开始对药学产生了兴趣，所以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教你一些药学基本知识。”

这真是一条鼓舞人心的好消息，苏杏璇显得别样亢奋。

“是嘛，爹实在是太好了。”

用完饭，苏杏璇施礼先行离席。苏茂见女儿远去后，对苏夫人说：“女孩子家，还是以相夫教子为首任，至于学习药学这件事嘛，自己养养生玩玩儿即可，医别人就算了。”

苏杏璇没有直接回自己闺房，她到前面药店柜台和库房到处翻弄，想找一本厚厚的草纸簿，要将爹爹沉淀几十年的金典药诀全部详细记录下来。

……

午夜过得很慢，苏杏璇硬是失眠了，这真是一种煎熬啊，她数着外面的星斗，强迫自己陷入沉睡。

翻过天来，苏杏璇翘首企盼的时刻到了，爹爹终要将他引以为耀的学问悉数教给自己，那么自己在药学上的造诣就更山一层楼，这让苏杏璇联想起武侠些幸运地被世外高人醍醐灌顶的无名小卒。

苏茂差药店伙计来请苏杏璇至柜前，说要先教她识药辨药，但苏杏璇认为这是自己在那个时空里的大学一年级便已掌握的课程，如今再修一遍，明显浪费功夫。

可是，苏杏璇为了不使爹爹觉得她太浮躁，只好装成一名“小学生”，重新去认识那些藏在几百个小抽屉里的常用药材以及成药方剂。

“……桑皮、桑椹、黄芩、黄芪、黄连、黄栌、黄柏、黄精、黄藤、黄丹、黄独、黄杞、黄宣、黄蜡、黄蘖、菱角、菖蒲……”

“好没意思。”苏杏璇如是想着。

接下来的几日，苏茂依旧是喂些苏杏璇早已经嚼过的馍，全是药学常识和口诀。

“……黄芩连柏苦寒强，泻火解毒实热攘。三焦热盛常同用，并治湿热与疮疡……”

困死啦！！！

苏杏璇好不容易熬到将药店里的名堂学了个遍，苏茂又开始了新的一轮重温，他还美其名曰是帮助苏杏璇加深记忆。

哎，算了吧还是。这样学下去等于现代复读机，嘴好使唤却没智商。

苏杏璇越想越觉无聊，眼睛时不时盯着配药的手里拿着的那杆天平。

她眼睛一亮，对苏茂道：“爹爹，我想学配药了，您可不可以教我？”

苏茂可是奇了：女儿怎知这叫配药？看她这段时间背诵药诀那么熟练，莫非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苏茂忍不住问苏杏璇：“丫头，你是什么时候获知药店前柜里的这些门道的？”

苏杏璇尴尬地一笑道：“哈，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就会了，估计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

“天赋？天赋？”苏茂口中重复了几遍这个词儿，他陡然明白为何丫鬟们都说小姐复生后就像换了一个人，如若她不是千金之躯，说不定真的可以闯出一番事业。

可是……可是……

苏茂是个保守的人，注定了不会教女儿太深太复杂的药学知识，更不会将茂芝堂老店交付给一界弱质女流。

……

本以为自己真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却不想被爹爹哄来学着玩儿的。

苏杏璇十分诅丧，她不由地又想到了那个在魏然轩中忙碌的身影。对了，实在不行，我就去烦他好了。

可仔细又一想，古代封建社会的女子，哪有跟一朵儿向日葵似的天天追着帅哥跑，似乎她唯有另辟蹊径才可以师出有名。

可巧，一家送药的小翻斗车来到药店正门，一名小伙计从上面往柜台上码放麻包儿。

“苏老板，这是您前日在我家定的血竭、僵蚕、黄芪等药材，请您验收下。”

苏茂侧身进入柜台，用剪刀将麻包儿上的草绳一挑，再一抽，整个袋子的顶端就被整齐地破开了。

“嗯，还不错，下次这僵蚕炒色再匀些更好。”

伙计笑呵呵地答道：“什么都逃不过苏老板的法眼，这麸炒僵蚕是个新手炒的，我会请他注意下火候的。不过你放心，绝对不影响药效。”

苏茂一摆手：“这个我知道的，只是口味上稍有不同，麸子炒轻了，僵蚕的咸腥气就遮挡不住，有的客人吃了就会作呕，呵呵。对了，你们不是有一批名贵中草药新到货么，那明日我就派人去取一些，你们一样给我装三斤，我卖卖试试。”

苏杏璇将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决定明天趁此时机去会会那个有着一面素缘的魏然轩二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