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机天运 第六五章 真话

因为还有书稿要送，在家中闲了几日的韶韵这天带着阿玉就出门了。交了书稿之后，竟然碰到了来书斋买书的洛辰，看他的模样，依旧是风流倜傥不与世人同，一身白衣老远就能够看到，醒目非常。

“真巧，竟在这里碰到了。”洛辰见到韶韵，也不急着买书了，拿扇子磨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眼睛一眯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不如到茶楼坐坐？”

韶韵平日最是谨慎，遇到这样的邀约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洛辰却似看出了她要拒绝一样，嘴角一翘：“上次答应你的事情有眉目了，不想要听听吗？”

“这……好吧。”韶韵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随着洛辰到了旁边的茶楼。

“到底有了什么眉目，知道谁是凶犯了吗？”待伙计上茶出去后，韶韵便迫不及待地问，问完了看到洛辰似笑非笑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太心急了，描补着说，“有劳公子费心了。”

“咱们见了几次，也算是朋友了，我是江湖人，不讲究那么多礼仪，韶韵若是不嫌弃，只管叫我的名字就是了，说来，我第一次见到韶韵就觉得很是亲切，说不准咱们上辈子就是朋友呐！朋友之间，可不用这么生分。”

听洛辰这般说，再看他的表情，似乎是你不答应便不拿我当朋友的意思，沉吟片刻，方妥协道：“洛辰。”

洛辰满意地笑眯了眼睛，那狭长的狐狸眼一弯，所有的精光都被遮掩住了，谁也不能够分辨他心中所想。

“我师弟去调查过了，那杀人的也找到了，可惜的是，他们早就死了，所以，这案子……”洛辰卖关子地停在这里。

“怎么样？”韶韵急切间身子微微向前倾。

洛辰不紧不慢地拿起茶盏来，碧色的茶杯边沿碰了碰颜色浅淡的薄唇。微微的蒸汽弥漫在他的眼前，垂下的眼似乎专注看着茶叶在水中的浮沉，一双眼睫挡住了黑眸中的流光。

“最近听说了一件事，我觉得很有意思呐。”

话题猛然变幻，韶韵一时摸不到头脑，但想着自己还有求于人，那日来的沈墨想来就是他的师弟，既然他们有查到凶犯，必然也有证据，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自己想要知道也只能从他们那里知道。而他这般作态。是要得到什么？

韶韵历来信奉有得必有失，早在洛辰自己跳出来说要仗义帮忙的时候，她就觉得不信。这种事情，又不是拾金不昧。扶老奶奶过马路，哪里那么容易拿来做好事，再说他也不像是个武功高强热血过头正义超标的江湖人士，就是多管闲事管到她这儿也与常情不符，正常来说，不应该都是为那牢狱之中的伸冤吗？

但细想一遍，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被他贪图的。他，外表潇洒，气度高雅。便是钱财，想来也不缺，且，能够跟郑王世子做朋友，这人的权势也是有的。再加上这洛京之中谁不知道他神算洛辰啊，这名声也是有的，而他最近得到皇帝赏识，更是不少女儿的梦中良人，想要什么美女，大约都是手招即来，也没必要贪图自己这清粥小菜的颜色，那，他到底为什么要帮忙呢？

因为之后没什么动静，韶韵还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直到那日沈墨过来，她隐隐有些猜测，却不及他此时点明的这么清楚。

“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韶韵轻声问，心情十分平静，这样绕弯，估计很快就要说出自己的要求了吧，如果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就答应了他，若是太过分，倒不如上公堂了。

洛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听闻韶韵能够断人生死，我也想要知道自己何时死去，还请韶韵看上一看。”

韶韵飞快地抬眼，一刹那只看到他头顶上的七彩气柱，刚想要矢口否认，却想到了自己曾经对铁捕头说过的话，一时皱眉，却是不知如何推拒，说是断人生死，也只能够在那人要死的那天判断，否则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这种情况下，无论说什么，好像都是错。

张张口，才想要扯谎，不经意对上洛辰那乌黑深沉的眼眸，话语便似哽在喉间，再也说不上来，对方的那种表情好似在说――我就想要听听你能编出什么样的谎话。并不逼人的目光却好像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看不出来，我看不出来。”韶韵摇摇头，声音略显低沉。

“哦？”洛辰挑眉，上扬的单音摆明了不太相信，想要听下解释。

韶韵看向身边的阿玉：“阿玉，你先出去等我吧！”

阿玉应了一声，低头走出，很是恭顺的样子，却在关门之后咬住了下唇，姑娘还是不信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骗你，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断人生死，看的不是面相，而是气运。”这句话一吐口，整个人就好像轻松了许多，秘密如那包着金银的沉重包袱，能够在某些时候让自己暗喜，却也在某些时候压得人喘不过气。

洛辰听闻“气运”二字，手上正在摆弄的扇子不经意脱手，幸好他反应极快，在瞬间又抓住，面上一反常态地平静，声音沉稳地问：“不知道韶韵能不能仔细说说，我对这个实在是很感兴趣。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诱惑性的口气很温和，若是换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儿听了，必然把自己的所有秘密都通通说出，只为博得这人好感，而韶韵却是脑筋飞转，迅速地衡量自己要说出多少“真话”才合适。

自从铁捕头找上门来之后，韶韵就知道她必须要说一些真话了，这也是为了消除一些负面影响，至少让人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妖邪之类。

“我相信。”间接地表示了一下恭维，韶韵继续道，“其实这很好理解，就好像天上的星星对应地上的人一样，明暗不同代表不同的意义，或兴盛或衰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运，便如算命的所说的命格。什么五行属木，五行缺水之类的。”

韶韵说得粗浅，当初因为对自己这个异能不了解，再加上认为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总有共通之处，她可是没有少旁听算命的都对人说什么，虽然那些话中有些可能是危言耸听骗人钱财的伏笔，但也不可否认，一些借用的观点还是很容易给人启发的。

“嗯……”扇子合拢放在手边，洛辰单手撑着下巴，食指在唇边擦过。若有所思的眼神对着韶韵。从额头到下巴。最后回到双眼上，略长的刘海儿遮住了眼眉，低垂的眼帘挡住了眸光，是眼睛有什么特殊吗？这一刻。洛辰很想学一个调戏的动作，抬起她的下巴来，仔细看看她那一双眼，可是跟人有什么不同。

“你是怎么看的？”

手指磨蹭着唇角，终于忍下了这股冲动，直接问出来了。

“颜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运，每种气运都有自己的颜色，颜色不同而气运不同――我虽能看到不少颜色，但清楚其含义的却不多。如今也只知道三四种的意思。”韶韵谦虚地表示不足，努力把这个异能说得渺小一些，不要太引人注意。

洛辰跃跃欲试地问：“能说说吗？”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不管一开始是不是存着“坦白”以得信的目的，这会儿韶韵都有了些卖弄的意思。她到底还不够沉稳，没有老谋深算的城府，看到洛辰因为感兴趣而发亮的眼眸，因为焕发神采而格外赏心悦目的面容，一颗心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

“灰色是死亡，红色是杀劫，黑色是煞气，白色是生命。――我只知道这么多。”有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还有一些猜测中的并没有说出来。

这种颜色的意义显然很吸引洛辰，他的眼睛更亮了，从未接触过颜色代表某种含义的他很快打开了一种新的思路，好像想到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到，一时间苦恼地按起了太阳穴。

“这倒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想不到该怎么形容这种新的划分，气运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呃，现在有人能够看见了，竟然能够用颜色来划分，真是太神奇了，而且……洛辰轻轻敲了敲额角，到底想到了什么呢？明明觉得很有启发的，可是转瞬就忘了。

因为洛辰的卡壳而沉默，静默的气氛中，韶韵很容易就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微微红了脸颊，怎么能够被美色所迷呢？太不争气了！

冷静下来再开口，态度愈发从容，“我也觉得很有意思，所以经常观察，那天在茶楼上就看到了那人头顶的灰色，那是要死了的颜色，我不会认错，所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韶韵说，“其实那天我是想要劝爹爹不要出门，我发现他头顶上有红色气柱，那是杀劫缠身的标志，我害怕他出事，但他不听我的，情急之间，便想到了以别人的性命为赌注作为验证，爹爹很爱赌，想来就会愿赌服输了，也是正巧见到那人头顶的灰色，实在是太巧了，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他是什么小侯爷。”

说谎话的最高境界便是说缺少某些部分的真话，因为是真话，所以无论是表情还是呼吸心跳，都不会露出丝毫的破绽，至于其中的缺漏，想来听到真话的人自然是不会细究了。

洛辰自称神算，除了算得奇准之外，看人也是奇准，别人说真话假话他还是能够分辨出的，于是头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然点头，信了这一番说辞。

“原来是这样……”

“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那么我想知道的，你可以告诉我了吗？”韶韵想起差点儿被带到沟里的话题，眼神有了几分不善，这人太会兜圈子了！

洛辰所想的早被那一番解释的说辞给打扰了，这会儿只想静下心好好想想刚才被启发的那点儿灵感到底是什么，却也没有多少心思纠缠这个话题，以后总还有时间问嘛！了解人性的洛辰表示，想要隐藏的一旦吐露一点就会继续吐露下去，尤其是对着那个保证不会外露的人。

狡猾一笑，好心情地表示：“那件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师弟那人最是爱惩奸除恶，他已经找到证据，如今那证据大约已经摆在公堂上了，相信那位大人若是不太糊涂，会知道接下来怎么办的。”

这也是遇到沈墨了，不然，洛辰原来却是准备自己施压解决此事的。

别看他的官职不大，也没有什么实权的样子，但凭着他一语断了当今皇上的登基是为天意，他得到的圣宠便足以让人卖他个面子，当然，这样的人情能够不欠自然是不欠的好，所以沈墨的出现很是及时，有了他查案，自己这个人情可不就省了？

而省了这笔人情还不算，还能够得到这么一个“秘密”，真是太值得了。难怪算出今天有好运，却是着落在了这里。

完全不理解洛辰为什么突然那么高兴，但轻松起来的气氛还是令人喜欢的，得到的确切答复就更令人喜欢了，韶韵松了一口气，也无意在此久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能注意还是注意一点儿的好。

“多谢了。”道谢之后说了告辞的话，洛辰没有留人，只在韶韵要出门时意味深长地说：“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话，在洛京这一片，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

这太过仗义的话不知道为何让韶韵脊背窜上一股凉气，总觉得被什么盯上了的感觉，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