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来生 第一百零四章 苦楚

我就想着带杨沐凡来楚山，让他向父亲道歉，哪里想得了这么多，被母亲一说，如醍醐灌顶，当堂怔住。

母亲帮我拭去眼泪，道：“紫涵，你父亲自小就痛爱你，舍不得你吃半点亏，如今他将你禁足也是为了你好，你在心中绝不可怪你父亲，只有爱之深才会恨之切，父亲不是真的责怪你，他是恨你单纯不懂事。”

我本觉得委屈，听母亲同我解释后，就只有对父亲的感激，望着母亲道：“对不起，母亲！是我不懂事，累你们担心了，紫涵不敢怪责父亲，只是这次杨沐凡是奉了他母亲之命为了上次劫走我的事前来向父亲告罪的，可父亲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我是怕他被父亲激怒，反伤了父亲。”

母亲脸上有些担心，道：“上次的事本就因他而起，如不是他本领太强，在君山早就将他正法了，这次他还敢孤身上门，你父亲的面子更加挂不住，想要教训他自然难免，只是你说的也有道理，万一他翻脸，你父亲一时还真不一定能赢他，这可如何是好？”

我道：“不如让我前去，他见了我会给我几分薄面的，他本性并不坏，母亲劝劝父亲，让他向父亲好好赔罪，就不要再计较了。”

母亲摇头道：“杨沐凡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对你甚是上心，可越是这样，你父亲就越是恼怒，你还是不要去见他了，仙妖不同道，父亲将你禁足多半是不想你同他有太多瓜葛，你还是呆在这里不要再见杨沐凡了，也不知道他们闹成什么样子了，我这就上前厅看看，你要乖。老实呆在碧海云天，不要让我们不放心。”

我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前厅的事怎样了，可母亲将话说的这么明了，我也不能忤逆双亲，只好点头称是。

母亲对翡翠道：“翡翠，你在这里好好陪紫涵，记住，千万不可以让她离开碧海云天，山主的脾气你们都知道的，轻易不动怒。如果真恼怒他了，那楚山都有可能被他削平。”

翡翠道：“夫人请放心，翡翠一定好好陪着姐姐。”母亲望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快步离去，她心中比谁都关心父亲的安危，留在我这里她心中早就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了。

我送母亲出来，刚到院门口。楚秦拦住了我，歉意道：“小姐，请留步。”我打量着门口的守卫，还真不少，看来父亲这次是说真的了，心里叹了口气。退了回来。

担心着前面的局势，偏偏又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气恼不已。坐立不安，翡翠帮我斟了杯茶，道：“姐姐，你先定下心来，不要惶惶不安的。我知道你担心山主，可杨公子这人。我同他交往不深，但我看他怎都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他既然答应了我们不会对山主怎样，就一定会守诺言的。”

我拿起茶，心中暗道，翡翠，我的确担心父亲的安危，可我的心中也担心杨沐凡，他放荡不羁，谁都不放在眼里，可他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别人低声下气，而父亲今日是真的要找他一出心中恶气，他们两人不管是谁有事，我都不想啊！

想道这些，不由得叹了口气，将茶放下，怔怔的发呆。翡翠见我不出声，几次欲言又止，这个样子我反而有些受不了，对她道：“翡翠，你我一场姐妹，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都这份上了，你还顾忌什么？”

翡翠犹豫了一下，怯怯的说道：“姐姐，你好像变了呢？”看来她大有一番见解，我不动声色的望着她，静待下文。“姐姐，这事我本不该讲，也不到我讲，只是我看姐姐好像对这个杨公子很是不同了。”

我微微蹙眉，心里暗暗吃惊，翡翠想说什么？她见我蹙眉，停了一下，才道：“姐姐上次在灵蛇洞，见到杨公子时，我就觉得姐姐人变了，当姐姐眼看着杨公子一句话也没同你讲，也没有正眼看你一眼就回灵蛇洞，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连我都伤心不已，不忍相看，比起当日你见到司马公子命悬一线时来的更加痛心，是真的，给我的那种感觉就是这样，姐姐。”

我只觉心中‘咚’的一声，人如被雷击，翡翠说的没错，当杨沐凡无视我转身离去的一刹，我心中是从没有过的痛楚，见到司马渊命悬一线我的确很伤心，也恨担心，但那种伤心不同于杨沐凡对我的无视，只有当他无视我时我的心才会空了。

翡翠望着我的眼中多了一丝忧虑，我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推开，轻声道：“翡翠，不要说了。”

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了几下，远去，白雪皑皑，雪峰岭的雪景真是美啊！杨沐凡，当日也是皑皑白雪中，你怎可以装的那般逼真对我不睬不理， 让我的心都被你掏空了，连翡翠都看出来了，你看懂了吗？

翡翠将披风披在我身上，道：“姐姐，窗开了风大，不要着凉了。”

我遥望着远方，‘嗯’了声，没有说话，我难道真的喜欢上杨沐凡了吗？那司马大哥怎么办，我不是一直都希望做他的妻子吗？可在君山当他在此向我提起婚事时，我却沉默不语了，是因为我介意玲珑，还是我内心的最深处藏了另外一个人吗？

我脚一软，差点跌了下去，还好翡翠扶的快！我难道真是水性杨花，晨秦暮楚之人。

翡翠扶住我，道：“姐姐，我刚才的话也只是猜想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外面风大，不要站在窗口，还是到房中安坐吧！”我没有拒绝，翡翠关上窗子，陪我一起坐下，望着我，眼里还是浸着忧虑。

我的脸上应该是惭愧吧！司马渊同杨沐凡两人的脸不停在我脑海中窜动，挥之不去。翡翠想了想，安慰我道：“姐姐，不管你心中是怎想的，我都站在你这边，只是夫人刚同你讲的那些，也是有道理的，杨沐凡来自妖界，你同他不同道，可要三思啊！”

我的心很乱，翡翠是真心为我，我朝她点了下头，道：“翡翠，谢谢你，我的心好乱，我想弹琴。”也许弹琴可以先让我忘却暂时的烦恼，哪怕片刻宁静都好。

翡翠道：“好，弹琴可以静心！”她打量了一眼四周，惊到：“姐姐，琴在碧海的亭子里呢？”我道：“湖上弹奏，声音飘渺，不会似房中这般压抑，那就去碧海吧！”

翡翠犹豫了一下，见我往外而去，连忙跟上，还没及踏出大门，楚秦拦住道：“小姐，对不起，山主有令，请小姐留在碧海云天！”我道：“我只想去碧海的亭子里坐坐，没有打算走远。”

楚秦眉头深锁，考虑了一下，道：“小姐，虽然山主说的是让小姐呆在碧海云天，但我想山主的意思多是让小姐留在院子内的。还是请小姐体恤，不要难为我们。”

翡翠道：“姐姐，既然如此，我去帮你把琴拿进来，还是不要出去了。”我望着近在咫尺的栈桥，缓缓而去就是湖中小亭，那么近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我的心中一痛，道：“不，父亲说的是让我留在碧海云天，没有说不准我上碧海弹琴，你们谁也不准拦我，父亲如怪罪，我自己承担。”

楚秦见我不肯退宿，犹豫了一下，让到一边，默不出声，其他护卫也纷纷让开，我没有理他们，上了栈桥，湖水涟涟，好似从没变动过。我坐在瑶琴前，快两月了，却无半点尘迹，望着熟悉的琴弦，却不知从何弹起，一时竟傻在亭中。

干脆闭上眼，手指随意落在琴弦上，一声清脆传出，我顺着这声脆响，心随意动，手指飞舞，将心中一腔苦楚尽付在这把瑶琴上。

当日桃花湖司马渊白衫稳坐，悠然一曲，使我陶醉其中，为之倾心，怎知今日一切付流水，方晓宁虽然不肯说，但我一隐隐猜到了，也许司马渊也是如杨沐凡一般，为了我也是为了我身上的五色石而来，只是他不能如杨沐凡一般，对我坦诚相待，可这是我在意的，也是我不能忍受的。

而我也许前世一如杨沐凡一般，也是被女娲娘娘囚禁在君山下的一个什么妖孽，我们两人合伙逃出来了，不想他落地为人，而我却阴差阳错成了山神之女，可就是这份阴差阳错在我们中间划下了一道鸿沟，给了我们不同的身份，我们只能站在鸿沟前，彼此不能跨越一步，否则只会掉下去，死无葬身之地。

上天更为可笑的是将五色石放到了我身上，难道在我落地一刻开始就选中我来对付杨沐凡，我自觉无能，上苍您就不能不要这么看得起我，另外找个人不行吗？

心中越想越激动，琴声越来越沉，瑶琴在呜咽，我竟然辜负了瑶琴，心思一动，回想起当日杨沐凡为我吹奏的树叶声，我将思绪全聚在那旋律上，琴声有如有了依附，低低诉说，沁入心扉。

没有了前厅的肃杀，没有五色石的困惑，没有蛟龙的烦恼，也没有了心中的清愁，人如醉卧一弯清泉旁，淡淡的泉水缓缓流过，清脆而不腻耳，心中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