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淑媛 第二十二章 落定（二）

威慑了碍事的葛嬷嬷，夏辰烨没有必要这样无关紧要的的人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便回过头望着怀中的云曦，眼神变得异常温柔似水。

如此美好的气氛总会出现某些不识趣的破坏者，江氏踩着急促而紊乱的步子终于赶到了暗房外，见夏辰烨抱着云曦正欲离开，连忙大声吼道：“站住，你竟敢这般堂而皇之地将人带走，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还有没有夏府的家规？”

夏辰烨连眼神都不吝给她一个，将怀里的人搂紧，迈开脚步打算离开西院。

夏国公和夏二爷紧随在江氏之后，也来到了暗房门外。在夏国公的心里，原本就没有如何处置云曦的强烈**，或者说他在理智上相信云曦的无辜。然而这件事如今显得极为焦灼，夏辰烨的冷酷自我与江氏的蛮横跋扈令他左右为难，一来他还没有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二来夏辰烨此番做法确实太过猖狂，是素来看重礼教的他所不能认同的，因而他绝不容许夏辰烨以这种方式将云曦带走，也出言阻止道：“辰烨，凡事都有规矩和礼节，如今这件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你这样将人带走，实在于理不合，相信云曦也不希望自己日后背上某些不堪入耳的骂名。”

夏国公深知自己无力管束眼前的儿子，忽而看到夏辰烨怀里的云曦，才想起那才是这个冷酷寡情之人的软肋，因而故意提及云曦，希望以此来约束夏辰烨的疯狂之举。然而，夏国公的这番如意算盘到底是没能打响，云曦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连眼前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曾知晓，根本不可能听到他的心声。而夏辰烨身是不给面子地冷哼，道：“将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收起来，我带自己的妻子回家，谁都阻止不了。”他偏过头将冷凝的视线投向江氏，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别有意味地说道：“至于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我自有办法让它们消失。”

江氏被那寓意不明的眼神盯得全身都不舒服，方才那席话显然就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在流言上做文章，她是何等傲气之人，别说她不会为了诋毁云曦而把这件事捅到台面上。从而影响夏府的声誉，就是自己真的打算这么做，又岂能因为他人的一句话而弱了气势。江氏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说得倒容易。一己之力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到时咱们夏府的面子和里子都被你们丢得一干二净，恐怕出门都得带上面具。”

出乎意料地，江氏的这番话竟然没有打水漂。原本夏辰烨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了，但听完她的话却又立马回过身来。以极为沉稳的声音对着在场的人宣布道：“还有，从此刻起，碧落院将独立于夏府，日后夏府的一切都与碧落院无关，任何人都休想插手碧落院中的任何事情，云曦再也不会日日到这个院子里来向所谓的长辈晨昏定省。”

这一番话犹如惊天雷霆。劈得在场所有的人神色遽变。碧落院想要独立于夏府，这就意味着夏辰烨将要从夏家分出去独立为家。但凡天朝的大户人家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家里的长辈还未辞世前。兄弟间是不能分家的。如今老国公虽然常年居于江南，将整个夏府都交给了下一代管理，但他仍然还健在，因而夏二爷仍然和夏国公住在同一座宅子里，并没有分家独居。就连平日里的月银开销也都是按例在公中兑银。此刻夏辰烨突然提出要分家，无疑让夏国公和夏二爷都难以接受。

相比于夏国公两兄弟的震惊。江氏的态度则显得更为微妙。她明白如今的情况下，夏府是绝不可能分家的，夏辰烨若是执意要独立成家，这就意味夏府的一切利益都与他无缘了，即使将来夏国公西去，他也不可能取得夏家的任何利益。那么到时候自己的两个儿子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更重要的是，无论今后有何变故，这国公府的爵位很大程度上都不可能落在夏辰烨的头上了。然而，一直以来，夏辰烨都带给她一种莫名而无形的威胁感，尤其是近两年这样的感觉愈发强烈，渐渐地成了江氏的一块心病。若是碧落院真的就此独立于夏府，她想要像以前那般控制院里的人事，甚至是获取消息，恐怕都是不可能的了。江氏知道，在分家一事上，夏国公和夏二爷比她更为着急，自己完全没必要再次出头无谓的成为夏辰烨的靶子。于是她便狡猾地在一旁沉默着，静静地等待他们的发难。

果不其然，夏二爷打破了一直保持的静观其变的态度，脸上的神色也一反方才的平静自若，显得颇为忧虑，不禁规劝道：“辰烨，这事毕竟关系重大，你切勿意气用事。”

夏二爷十分清楚夏辰炀的个性，知道此时不宜和他硬碰硬，便只是好言好语地点到即止。但夏国公显然不是那种吃一堑长一智的人，一听到夏辰烨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一股怒气瞬时便涌上了头顶，厉声怒骂道：“逆子，你竟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让你知道什么是礼教规矩，什么是三纲五常！”

“太迟了，你早已失去这个资格了。”夏辰烨用一种甚为平静的语气道出了这个极为残酷的现实，略微停顿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云曦，语气显得更为冰冷：“我早就说过，千万不要动曦儿的一根头发，可是你们偏偏就是要越过我的底线。”

也许在夏辰烨的心里，夏国公在玉氏病重期间薄情寡义，让玉氏怀着一生最大的遗憾离世，无形之中将那份父子之情埋进了无底深渊，所谓的父子关系也就形同虚设了。而这次夏国公又任由江氏设计陷害云曦，让她被关在暗房里受苦，无疑就是亲手把最后一点父子情分都砍断了。

夏国公听完这番话，心里便一截一截地凉了下来。夏辰烨个性寡淡，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冷酷无情，也许他身上所有的情感都给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已故的玉氏，一个便是如今的云曦。玉氏已经病逝多年，夏辰烨把那份情感深埋在自己心底，只要旁人不去挖掘便能相安无事；然而对于云曦，他显然更加痴狂，容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夏国公想起前不久夏辰烨破天荒地到自己的屋里来，为的就是让自己约束江氏的行为，以免她处处寻云曦的麻烦。那时候，夏国公并不知道云曦对于自己的儿子而言，早已胜过了一切。如今他总算明白了云曦之于夏辰烨的重要性，却经无力再去改变目前的情势。

所有的事情都已说清楚了，夏辰烨不再多费唇舌与无谓之人周旋，迈开脚步离开了西院。

见夏国公二人竟无一人阻拦他的去路，江氏再也保持不了那副隔岸观火的态度，急切地说道：“老爷，这件事怎么能如此就算了！那个贱妇人不知廉耻的红心出墙，怎能如此轻易地就放过她？”

其实，此刻在夏国公的心里有一番消极的打算，既然自己无法阻止夏辰烨带走云曦，那么这件棘手的事在这里作为了结也未尝不是一个解决的好办法。以此事的敏感性，夏辰烨日后不会公然追究，那么无论夏辰炀夫妇两先前做了什么都不会被揭发，双方都相安无事，岂不是两全其美？奈何江氏到了这般田地依然不依不挠，妄图将云曦置于死地，这令原本心里就一团乱麻的夏国公气愤不已，也顾不上夏二爷还在场，扯开嗓门就吼道：“好了，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相信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这一吼便果真如钉子碰上了榔头一发不可收拾了，气急败坏的江氏瞪大了眼睛，掀嘴便想回呛夏国公。

夏二爷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上前劝道：“大嫂，你如今该操心的恐怕不是如何处置云曦，而是二侄儿小夫妻两，我可是听说身怀六甲的女人，头三个月是最不能掉以轻心的。”他这番话其实一语双关，表面是说二少奶奶的胎还未稳，需要留心照顾，其实是在暗示江氏看好狭隘辰炀夫妻两，别再做出愚蠢的事情来了。今日看来，云曦在此期间应该受了不少苦，依着夏辰烨的性子，他必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定然会查明一切，给罪魁祸首以双倍的报复。到时候很可能是始作俑者的夏辰炀夫妇两，恐怕是难以逃脱了。夏二爷如此提醒，并不是偏帮江氏和夏辰炀，而是因为他们毕竟都是夏家的人，又是自己的侄儿，夏二爷当然不愿意看见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他知道夏辰烨那儿怕是很难劝得住了，只能企盼江氏能够识时务一点，可以把这幅烂摊子收拾得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