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内外鸦雀无声,所有人全都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不同于外表的冷静,身穿官服稳坐大堂之上的周文聪只感到心跳变得极快,口中的苦涩慢慢在蔓延。
现在的发展已经开始渐渐不受控制,按照水心事先和睿王商定好的,她只会以灾民吃完粥后腹中剧痛,涉嫌下毒被召来。
虽然“下毒”这个罪名定得够大,但是事发之时她正好在落水途中,根本米有任何机会与理由这么做。况且那些白粥与馒头等食物都是出自厨子之手,真要追查下去也根本不会追到她的头上,她顶多落得个“监管不力”的责罚。
――正是基于以上的考量,生怕她出任何意外的睿王才勉强答应了她的苦苦哀求,同意让周文聪陪着她演这出戏。
然后随便找个理由将她关进大牢两天,将敌我双方明暗的优势给掉转过来。让水心这个一直在明处的目标隐藏到暗处,也好趁机抓住对方的狐狸尾巴。
可是谁想,他们设计好的一切才刚进行到一半,就被对方反将了一军。现在别说是随便找个理由丢进大牢,根本是想不关她都不成了……
人证、物证,全都对水心不利,如果不依法处置的话,今日之事绝对无法服众。到时候如果那个藏身在暗处的家伙再趁机讲此时闹大的话,即便是睿王想要将事压下来怕是也要费上一番手脚。
毕竟水心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在民风保守的大魏一个女人竟然成为江南首富,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匪夷所思。平日里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等着她出些什么事好雪上加霜,落井下石。
脑中思绪万千,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周文聪无奈的抬头望着站定在堂下的水心沉声问道:“云水心,你可还有什么话讲?”
表情沉静、目光坦荡,水心直视着周文聪的双眼回道:“民女无话可说。水心为人但求无愧于心,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不管你说我是一己私欲私运米粮也好,还是妒忌妹妹深受爹娘宠爱,伺机下毒恶也罢。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水心相信大人定能还民女个清白!”
腰板挺得笔直,一袭简单大方的素白长裙,如墨的青丝只用一枚样式古朴的发簪随意挽在脑后,水心今日白的素朴、白的清雅。似那湖中随风轻轻摇曳的白莲,洁白、圣洁、不容侵犯。
这样的形象,搭配上她方才那番不卑不亢,不为自己多做辩解的言辞,使她赢得了在场众人一致的好感。早就把方才她嘴角的嘲讽与打人巴掌时的气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纷纷投出最温柔的眼神望着她,传达着他们的信任。
要说现在这里最清醒的人,除了那跪在地上,恨不得随时蹦起来咬她两口的四人之外,就只剩下隐身在后堂的睿王。就连周文聪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演技所折服,傻愣愣的把她的本性给忽略了。
眼神中满是宠溺,嘴角带着微笑,负手而立的睿王有趣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心说如果那些人知道这懒惰的丫头只有这一身白裙,而且还是特意为了今天而连夜赶制的,就只为了博取众人的好感的话,不知道他们到底该做何感想?
是直接冲过去捏死这个骗人同情的腹黑小富婆?还是吃瘪的摇头苦笑,为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黑心小丫头感觉到头疼、胃疼、全身都疼?――
这还真是个难以选择答案的问题!嗯,很难!
轻咳一声,打断了周文聪的发呆,他真是没想到水心这个丫头这几年的演技愈发的精湛,连周文聪这样的青梅竹马,熟知她本性的人都会上当被骗,可见这丫头在“骗人”这件事上还真是小有天分。
对着转过头来的周文聪默默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就照着现在的形势走下去。
反正水心最开始的目的也是要“进牢”的,虽然情况多多少少有些出人意料,但是也算顺利。有他这个“睿王爷”在,他看谁敢让水心受一点委屈?!
不再理会还在犹豫的周文聪,睿王萧擎宇轻挥衣袖,身后瞬间出现两条迷蒙的身影跪倒在地,低垂着头等候着着主子的吩咐。
“你们先一步到牢中去,把里面的无关人等全都给转移到别的地方。看守牢房的人也全都换成我们的人,然后去云家找老管家福伯,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他,叫他把水心的惯用之物都送过来,去吧。”
“是。”
恭敬的站起身,身穿黑衫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双胞胎的两名贴身侍卫悄无声息的闪身而去。
等到睿王吩咐完一切,再转回身去看大堂之上时,周文聪已经开始做着最后的判决。
“……‘米仓被盗’一事苏五等三名嫌犯指认云水心为主谋,且有书信为证。然,此书信还未确定为云水心所书,故暂时无法作为罪证。
且米仓被盗前两日,云水心为救孩童溺水之事发生,本官与众衙役皆在场亲眼所见。苏五三人言辞闪烁、多有破绽,不可足信,米粮一事还需再查。另,在粥中下毒之事,皆为赵财一人之言,并无任何确凿证据。
故而,下毒与米粮失窃之事两案一并追查。涉案苏五三人与赵财全都关入大牢,等待案情多有进展之日,再次开堂。
云府大小姐云水心虽无直接罪证,但也多有疑点,一并收入大牢,等待本案重开……来人,全都带下去!”
一声令下,早已再次等候的衙役们全都大步向前。除了水心还算备受礼遇让她自己走路,衙役只是跟在她的身边监视着她,以防生变之外,另外四个全都被按住双手,毫不客气的推出堂外,直奔大牢而去。
站在堂外看热闹的人群中爆发出各种反应,有点头的、有摇头的、有不忍的、有落泪的、有脸色阴沉的、有赶忙跑回云家报信的、也有……抿嘴偷笑的……
一名身穿灰布长衫,身材瘦小,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子混迹在人群中,在众多人里只有“他”一个人抿嘴偷笑,眼中满是得意。
半晌,似是发觉自己的举动太过怪异,“他”才慢慢的后退,一直到退出到人群边缘,这才匆忙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认准方向朝着一处暗巷快步走去。
就在“他”离去不久,一名身穿白色儒衫,上面布满大大小小,形状不同,颜色各异补丁的冷漠男子缓缓自街角步出,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布满了寒冰。
一辆马车疾驰而过,经过这名男子的身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当马车跑开之后那里已经没有了男子的身影,仿佛他根本就不曾出现过,让人那般的不确定。
……
醉红楼。
苏州城内最大的青楼妓院,涂满了胭脂一笑就直往下掉碎渣的老鸨扭动着比一般人要粗上好几号的“水蛇腰”,妖娆万千的走到全楼最大的一间客房门前,轻声敲了两下。
“吱呀――”
等了许久,房门才缓缓开启,醉红楼内最红的头牌姑娘酥胸半露、衣衫不整、打着哈欠前来应门。等她看清门前站着的人的脸,冲到嘴边的不满全都悄悄咽了回去,摆出讨好的笑脸乖巧的喊了声“妈妈”。
“女儿呀,里面的那位爷还歇着呢?”
手中的小扇子扇啊扇,根本遮不住半张脸,眼中只看得到金元宝的醉红楼的冯妈妈伸长了脖子朝屋里张望,只可惜屋内光线昏暗,只看得见床上的一团黑影,只是那团黑影似乎太大了些,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人睡在那。
“呵呵――妈妈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位爷的体力可真是……”意有所指的笑了声,惹得胸前乱颤,名为苏红的姑娘对着冯妈妈轻眨了眨眼,继续说道:“我们三个姑娘伺候他一个,差点把咱们三个给累得骨头都散了,这位爷还是火热的不肯放手……这还真是……真是……”
衣袖半掩着脸,苏红姑娘不理凌乱的衣衫,只是掩住嘴角偷笑。这样的笑也不知道该说是害羞,还是说是炫耀,就这样明晃晃的刺进冯妈妈的心中,流出血泪。
这小骚蹄子!要不是老娘早生了十来年,这么生猛的帅哥还能轮得到你们?!哼!!
心中冷哼一声,为错过这么个优质帅男而感到惋惜。冯妈妈不由自主的又朝屋内望了眼,向着这位公子那俊俏的脸庞,扎实的身体,恰到好处的肌肉,以及这小骚蹄子刚说的体力……
“嘶――”
抽了口口水,冯妈妈见自己再站在这也实在看不到什么,这才不甘不愿的转回身去,放弃了“一饱眼福”的**。
吓?
刚一转身,冯妈妈就马上被吓得蹦了起来,圆圆的身子足足离地三尺,直叫站在她身后的苏红看直了眼,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的“身轻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