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这人,有谁喜欢她,她可能未必能很快察觉。
但是如果有谁讨厌她,想要害她,那她根本不用多作留意,随随便便就可以猜到个**不离十。
不知道该说她是太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招人恨;还是该说她夜路走多了总是会怕见到鬼。
总之,对于钱大爷,从水心收到钱五爷的来信,知道了钱老太爷对那对笨蛋兄妹的处置之后,她就明白,自己与钱大爷那一房之间的恩恩怨怨,从今往后怕是都很难再善了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或者该说她懒得去想,这钱大爷竟然会连自己的爹爹与弟弟也一并恨了去,而这一恨,就是六年。
不过,其实也不算难理解,钱大爷本就是钱家的长子,照着大魏的传统,家主之位通常都是长幼有序,由长子继承的。
可是这钱家偏偏标新立异,能者居之,让钱大爷痛失此位,只能屈居于最年幼的钱五爷手下,地位仅比那些外姓的大掌柜们稍稍高上那么一点点。
这样的事情如果是个心胸宽广之人遇到,却也能看得开,找准自己的位置。
奈何这钱大爷却与自己的一对儿女颇为相似,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且太过高估自己的分量。
总是自以为自己之所以不能成就一番大事,全是爹爹故意压制所为,满身才气无处施展,以至于终日寡欢郁郁而不得志。
只是,以水心对钱大爷的了解,他这个心机深沉,刚愎自用,好高骛远,却没有什么胆量。
照理说。干掉钱五爷,然后软禁起钱老爷子的这等事,实在不像是他这样的“无胆匪类”所能做得出来的。
如果他若真有这等魄力,那钱家的“家主”一位,钱老太爷也不会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接将他给踢出继承人名单之外了。
思来想去,水心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这钱家今日的如此变故,定是有外人插手才对。
而且,钱二爷、钱三爷和钱四爷。这三房怕是也已经全都被牵扯其中。
不管他们愿意与否,也早已经被钱大爷或利诱,或威胁。或拉拢的给牵制住了,不得不顺着他的意而为。
思及至此,水心无奈的轻叹一声,回头看向慕容白,试探的问道:“如果这院中有强人埋伏的话。带着我,你能有多少把握全身而退?”
慕容白侧耳倾听内宅之内的动静,考量片刻道:“七成。”
方才他催动内力施展“天音捕耳”仔细听了一遍,听到院中确实是埋伏着不少人,只是九成都是些毫无用处的酒囊担待,完全不用理会。
至于那剩下的一成。其中还真有那么两、三个高手,自己以一敌三怕是得费上一番手脚。
“七成啊……”水心闻言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上门来砸场子的。现在才刚进到外宅就转身离去的话,那也太怂了点了吧?
不成!这明显不符自己的性格!
水心眼眸微转。露出抹坏笑,又再问慕容白道:“如果咱闯进去,打了就跑的话呢?能有几成?”
“九成。”这一次慕容白连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好!九成就够了。”水心嘴角的笑意更大,拉拉慕容白的衣袖,叫他弯下身来。附在耳边与他咬着耳朵。
“……怎么样?这样能行不?”
“嗯。”
“那好,收拾干净咱就出发。”
“好。”
两人一唱一和。她唱他随,默契好的不得了,却让一旁支着耳朵在偷听的大管家听得满头雾水,搞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当然了,这刚上任三天的大管家,人虽然笨点,傻点,呆了点,被钱大爷送出来当替死鬼还不自知,还想着多探听点水心这边的消息,好带回去跟钱大爷邀功,却也明白,有些话能问,有些话不能问的这个道理。
虽然很想知道水心接下来的打算,却也强忍着,没有把话问出口,只是尽量蜷缩着身子,巴望着水心这位姑奶奶表小姐,能够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忘在了脑后才好。
可惜,愿望是好的,却遇错了对手。
水心那狐狸怎么可能把他这么个面目可憎的大活人给忘了?
刚才那句“收拾干净”的所指对象可不就是他,慕容白口中的那声“好”还没等说完,右手就已经快如闪电,一指头将他给点晕了过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水心看了眼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大管家,从随身的小背包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来,自己先吞掉一粒,随后将另外一粒交到慕容白手中,说了声“吃。”
慕容白接过药来,连看都没看就张口吞掉,似是毫不担心水心那丫头会不会故意整他,摆明了自己对水心的信任。
对于他如此会做人的态度,水心挑挑眉,没有讲话。
却在心中暗自嗤笑一声,心说这慕容白看起来冰冰冷冷的,却意外的懂得表现。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动作,才能换取旁人最大限度的信任与好感,果然很奸诈。
水心这丫头,光顾着在那里说别人,却从来都不觉得,能够这么敏感于旁人内在意图的自己,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奸诈与狡猾呢?
所以说啊,这五十步笑百步一事,其实“五十”和“百步”双方没有多少差别,全都是一丘之貉。
趁着水心在那里无聊的胡思乱想,慕容白倒是颇有效率,将水心手中另一只小瓷瓶从她手上拿了过来,揣在怀中,随后将还在状况外的水心拉过来,抱进怀里。
“诶?”直到自己都被慕容白打横的抱在怀中了,水心这才缓过神来,惊讶的左右看看,开始挣扎。
“你怎么手脚这么快?真是的!不成,不成,这么抱着一会逃跑的时候怎么跑啊,换个姿势!”说着话,不断的用手拍打着慕容白的手臂,叫他把自己放下来,改成用背的。
可这慕容白却是一副犟脾气,任着水心拍,就是坚决不放手,直到最后水心急了,已经张开口准备用咬的,慕容白才缓缓开口道:“不行!离开的时候是背对着他们。”
一句话,就让原本挣扎不休的水心忽然楞了一下,微眯起细长的双眸的严肃的看了慕容白一眼,唇边的坏笑渐渐收敛,紧抿起嘴角,低着头不再讲话。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对着慕容白撇撇嘴,似是不怎么甘愿,随后又将手探进他的怀中,将那瓶装满了“毒医”莫非最近新研制出的新种迷|药的小瓷瓶翻出来拿在手上,又再自自己的随身小背包中掏出两个黑漆漆、圆溜溜的小圆球出来。
“霹雳弹?”慕容白见后轻声发问。
他忽然觉得水心这丫头最近是越玩越大了,竟然会连四川唐门不外传的霹雳弹也拿出来玩。并且炸的还是自己娘亲的娘家,这实在是……
水心闻言咯咯偷笑两声,把那两个“霹雳弹”举的更高,递到慕容白的面前,“你再仔细看看。”
“假的?”慕容白仔细端详了两眼,发觉这两枚“霹雳弹”似乎做工有些不同,好像被什么人动过手脚。
“半真半假。”水心唇边的笑怀又回来了,小心翼翼的将其中的一枚霹雳弹给轻易拆开,将那瓷瓶中的迷|药给倒了进去,随后再仔细的将那霹雳弹给装好。
“这玩意是二哥炼药时无聊,弄出来打发时间的,威力连‘霹雳弹’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不过特点是助燃性强,爆炸之后很快就会燃烧起来,想要扑火可是得费上一番手脚。”水心接着有从背包中取出另一对这种小圆球,继续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一连弄了五个,直到那瓶迷|药全都用光光,她才拍拍手,大功告成。
“呐,归你了。”把那堆黑漆漆的小圆球全都塞进慕容白的怀中,水心“无辜”的眨眨眼,望着他不再讲话,等着他自己做决定。
“唉――”慕容白回望着她许久,最后才微微叹息一声,没辙的将水心放回到地上,算是同意了水心的决定。
这丫头费了这么大劲,连“放火”这招都用上了,就是为了达到让自己背她的这个目的。如果自己再坚持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而非要抱着她,天知道这个丫头还得想出什么更疯狂的点子出来。
算了,就遂了她的意吧!
慕容白乖乖的背起水心,穿过垂花门,朝着钱府的内宅走去。
……
那一夜,坐落在京城地段最好的一条街,占地最广,名声最大的钱家的祖宅“钱府”,一夜之间连失大火。
这场大火,从戌时一直烧到寅时,整整烧了一夜,一直到太阳渐渐升起,才算是将火彻底给扑灭。
烧得那座百年老宅面目全非,处处都是烟熏火燎之后的黑漆漆一片,刺鼻的烟熏味隔着条街都还能闻到。
而这钱家中,钱大爷几房的损失更是惨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在整他们,着火之处全是这座宅子中最为重要的院落。
钱大爷、钱二爷……一直到钱四爷,这四位爷居住的分院谁也没被落下,全都烧得刚刚好,全是从他们各自的主房开始烧,连带着将他们珍藏古董珠宝的密室也全都给烧得一干二净,短时间之内怕是无法清点损失,抢救心头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