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花 第七十三章 往事（一）

白飞雪看着歇斯底里的苗安安，心如刀绞。他知道苗安安在恨他，恨了十年了。二十年前，白飞雪、苗安安都是孩子，一起在清虚宫学艺。

那时候的苗安安还不到五岁，而白飞雪已经在清虚宫生活了两年了。从见到苗安安的第一眼开始，白飞雪就喜欢上了这个有着可爱笑容，声音如同银铃般的女孩。和苗安安一起上山的有大昕当时的太子苗均益，大昕驻虞国使臣许浩语的女儿。不久之后，大盛当时还是太子的刘长彝、太医令的孙子陈暮西，虞国太子慕容礼文及其弟弟慕容礼武，也陆续来了清虚宫。

慕容礼武那年七岁，是和八岁的慕容礼文一样，是皇后的儿子。在十年的朝夕相处中，苗安安喜欢上了慕容礼武，两个人越走越近。可是，苗安安所不知道的是：慕容礼武喜欢的人并不是她，而是许浩语的女儿。而且在虞国，身为大皇子和太子的慕容礼文并不讨皇后的喜欢，皇后更喜欢自己的二儿子慕容礼武。

就在他们学成，将要离宫下山前夕的一个晚上，慕容礼武找到了苗安安。他们在一起喝酒，吃饭，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悲伤。那天晚上，慕容礼武向苗安安表达了自己的思慕之情，并表示回宫后就要向大昕提亲，迎娶苗安安。

苗安安虽然也为即将要分开而难过，可听了慕容礼武的表白，又惊又喜，娇羞不已。要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苗安安追着慕容礼武，而他对苗安安则保持一定的距离，表现得彬彬有礼。就在苗安安幸福的憧憬未来的时候，慕容礼武亲吻了她，并不顾她的反抗和她有了夫妻之实。

事后虽然苗安安一直在哭泣，并大声指责慕容礼武，可是经不过慕容礼武一派柔情的哄骗和捶胸顿足的忏悔，说自己只是太爱她了，才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接着又指天指地的发誓，这一生只爱苗安安一个人，终身不会背叛她，将来若是违背誓言必定不得好死。他这誓言一出，苗安安也顾不得哭了，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连声埋怨他胡乱说话。慕容礼武趁势抓住苗安安的手，求她原谅自己。苗安安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作罢，娇滴滴的任慕容礼武将她拥入怀里。

可是，她还没甜蜜几分钟，就被慕容礼武后面的话给吓到了。原来，慕容礼武向她要“含笑”。“含笑”是她的师傅了果配出来的毒药，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水质溶液，因为无色无味，倒在水中不会被人发现。但只要喝上三滴，两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中了含笑的毒，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毒性也是两个时辰后才发作。发作的时候，中毒的人会产生幻觉，一些平日隐藏于心底最美好的事物都会涌上心头。在旁人看来，那人会突然之间面露微笑，不多时便倒地而忘，可是到死，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含笑由此得名。“含笑”的解药也很简单，就是一种名叫罗汉泪的植物的果实的汁。

罗汉泪本身就是一种毒药，但它的药效和含笑的药效正好相克。不过，服用罗汉泪的时机很有讲究，若服用了含笑之后服用罗汉泪正好可以化解含笑的毒性。但若是先服用了罗汉泪，再服含笑，那这个人十有**救不过来了。唯一能解的只有清虚宫第一代宫主传下来的“碧根丸”。

碧根丸是解毒圣药，无论中什么毒，只要不死，服用一颗碧根丸一定可以救活过来。不过，碧根丸的配方和炼制方式是个迷，清虚宫第一代宫主仅留下四颗成药。历代宗师无论是学习医术的或钻研毒药的，均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在碧根丸上。经历了近五百年的时间才大致分析出碧根丸的草药配方。但其中有一味草药到底是什么，始终无人知晓。大家也只能用已知的草药来尝试配制相仿的碧根丸，效果果然不错，虽然不如碧根丸效果好，但基本世上的毒都能解。只是，这些草药无一不珍稀，特别是雪莲花，所以，仿制出来的药丸也极为有限，一般由掌门保管着。

苗安安“腾”的一下坐直身体，瞪着慕容礼武问：“你要含笑做什么？”

慕容礼武抽动着脸颊，一脸的悲愤和难过：“我要含笑做什么？我要含笑做什么？我要含笑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他是虞国的太子，大皇子，从小便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欺负我，凌辱我，在宫女太监面前打骂我。你可知道，在虞皇宫里，我连最低贱的宫人都不如。”

慕容礼武说着，猛得起身，解开长服，苗安安急忙把脸转了过去：“你好好的说，脱衣服做什么？”

慕容礼武将苗安安的头扳过来：“你看，你仔细看，看看我身上的伤痕。这些就是拜他所赐。还有这个……”慕容礼武指着胸口那个伤口，那是个新的剑伤，虽然已经结痂，但依然可以看出伤口很深，而且，也许是因为刚刚苗安安的抗拒，伤口渗出了点点血珠。但更重要的是那剑刺的位置，往左再去半分就是心脏了。如果刺中心脏的话，估计慕容礼武的小命就交代当场了。

苗安安颤抖这双唇，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礼武身上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伤口，特别是胸口的那道。她轻轻用手触碰那伤口：“这是何时造成的？”

慕容礼武咬牙切齿的说：“一个礼拜前。他说马上要下山了，非拽着我约了刘长彝、苗均益还有白飞雪一起在后山最后比一场。结果，他输给了他们，就拿我出气，让我和他打。我哪敢和他打？若是赢了他，回宫后，我和我母亲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所以只好闪躲。谁知道他恼羞成怒，最后竟使出杀着，若不是白飞雪推了剑一下，估计这剑就要刺中心脏了。”

苗安安摇着头：“这怎么可能？你和他是亲兄弟呀！”

慕容礼武神情一黯，落寂的说：“亲兄弟又如何？天家哪来的手足啊？我从小体弱，母后照顾我多了点，就引起了他的嫉妒，常常趁母后不在的时候打骂我，并不许我告诉母后。有一次母后发觉了，追问我，不得已我才说和他闹着玩不小心摔的。母后后来仅说了他几句，他居然在父皇面前编造谎言，说母后要杀他，立我为太子。那次，母后的皇后之位差点不保。现在，要回宫了，我心里害怕。我要含笑不为别的，只为再受委屈时能含笑而死，离开这个无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