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花 第二十六章 桑柔

喂完一口，苏莫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确实有些恼怒了，这死老头怎么净和自己作对。嘴上也不客气了，不像以前一样叫他沈爷爷了：“那依沈太医来看，该如何？要不，你来喂？”沈太医一听，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不可，不可！”苏莫不放过他：“那，你有其他法子？”

沈太医语塞，刘长彝哼了一声，陈暮西忙出来打圆场：“禀皇上，事急从权，顾不得那些俗礼了。依微臣所见，王主的法子有效，药喂进去了。”刘长彝脸色稍好：“好，莫儿，你继续。”

顾不得说什么，苏莫又含了一口俯身。她不是单纯的把药吐到太后嘴里，其实是用内力把药逼进太后的喉咙里，使药进入胃里。这可不是轻松活，很费功力，再加苏莫练功时间不长，就更加辛苦了，不过好在她平日练功勤力。

不勤力不行啊！古代的晚上实在太无聊了，娱乐节目太少，怎么打发时间呢？虽然回家后孙晨辰天天教她琴、棋、书、画，可孙晨辰把她当小孩子，不忍累到她，每日亥时一到就让她休息。苏莫在现在可是夜猫子，亥时相当于现代的九点钟，那么早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无奈，只好每天上床后在床上打坐，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她也确实想练成一身好功夫，以备以后离开皇宫，离开苏家独自闯荡的时候用。说不定啊，以后可以成为一代女侠呢！嘿嘿！有些扯远了。

终于一碗药喂完了，太后还没醒，但呼吸已经不再那么微弱，脉象也渐渐平稳下来。苏莫长吁一口气，站起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醒过来时已是夜里。见她醒过来，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玉玲忙扶她坐起来：“主子，好些了吗？”苏莫笑了笑：“我没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玉玲不放心的说：“回主子，已经是子时了。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苏莫嘿嘿笑了：“我就是太医啊！我可是苏太医诶！皇奶奶怎么样了？醒了吗？”玉玲说：“太后娘娘还没醒，不过戌时给娘娘喂药时，已经可以喂进去了。陈太医说已经稳定了，明日应该就能醒。只是，主子，你真的没事了？”苏莫一听，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见玉玲担心自己，心里一阵感动，安慰她说：“姑姑放心，我只是脱力而已，睡一觉全恢复过来了。只是，只是……”玉玲着急的问：“怎么了？哪不舒服？”苏莫瘪着嘴，摸了摸肚子：“我饿了！”玉玲放下心来，笑道：“好，您等着，奴婢准备了些点心，这就给您端上来。”

苏莫刚拿起一块点心突然想起了桑柔：“姑姑，桑柔姑姑怎么样了？她也没事了吗？”玉玲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说：“桑柔姑姑也没事了。您啊，就赶紧吃东西吧！别饿坏了。奴婢还要遣人通知梅婕妤，今日可把婕妤娘娘吓坏了。还有桑柔姑姑那也要通知一声，一刻前她还差人来问过您的情况。”苏莫顾不得嘴里塞满东西，忙拉住她的袖子：“别，我过去看看桑柔姑姑怎么样了。她今日可是中毒了，怎么还不休息？这么不爱惜身体的人也有。”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玉玲忙阻止：“主子，你不也不爱惜身体？夜深了，您就别折腾了，休息吧！奴婢去就行了。”苏莫回身说：“姑姑，我才睡醒，现在怎么睡得着。你别跟着我，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去休息吧！让腊月陪我去就行了。”玉玲不肯，坚持要陪着，无奈之下，苏莫只能妥协，跟着她回屋。或许是因为今日实在太累，见苏莫无事，心里松懈了下来，只一会，玉玲就睡着了。见她睡着，装睡的苏莫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轻轻拉开门。门外守夜的是宫女腊月，见门被打开，差点惊呼出来，幸好苏莫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夜深了，桑柔吹熄了那几只粗如婴儿臂的蜡烛，只剩下些较小的照明。榻上的太后脸色已经恢复，不再苍白，呼吸虽低，却稳定。暗自长叹口气，桑柔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夜空。

古代没有污染，天空纯净，没有云的夜，能看到明亮的星星像宝石一样镶嵌在深蓝色的绸缎一般的夜空。虽是夏季，却不似现代，一点也不觉得闷热。风掠过树叶，树叶沙沙做响，角落里不时传来蝈蝈低叫，偶尔传来打更人的更鼓。身体虽然很疲惫，桑柔却没有睡意，脑海中不平静。长吐一口气，却看到院门轻轻被推开了，宫灯后出现了苏莫小小的身影。

苏莫一进院子便看到了窗边站着的桑柔，知道她在担心太后，不由得摇了摇头。桑柔打开房门，把苏莫迎了进来。苏莫先到榻前看过了太后，见她情况确实有所好转，这才放下心来。转身搭上桑柔的手腕，眉头一皱，桑柔却示意不要说话，带她来到院子里。

见苏莫皱着眉，桑柔浅浅的笑了：“这么小的小孩子怎么就喜欢皱眉，小心以后长皱纹。”苏莫知道桑柔在逗她，无奈的说：“姑姑，你现在身子很虚，应该休息的。”桑柔轻笑道：“是，苏太医。等娘娘醒了，奴婢便去休息。”苏莫有些急了：“你现在不去休息，等皇奶奶醒了，你便要倒下了。”桑柔摇了药头：“放心，姑姑没那么娇贵。没事的。”苏莫知道说她无用，不再说什么了。来之前知道桑柔没有吃东西，苏莫便带了些点心。把点心摆在石桌上，硬拉着桑柔坐下吃。

吃了两块糕点，桑柔就不再吃了，进屋看过一次太后后才又回院子。无奈，苏莫只好命腊月在屋内候着，桑柔这才安心些。

苏莫有些好奇的问：“桑柔姑姑，你跟着皇奶奶多久了啊？”“多久？”桑柔思索着：“奴婢是庆历三年跟着太后娘娘的，到现在有三十五年了。”苏莫瞪大了眼睛：“三十五年？那么久！”桑柔笑了：“是啊！好久了。时间过好快，算算日子，居然三十五年过去了。想当年，我跟着娘娘的时候，我十四岁，她才十五岁，还没出阁呢！一晃就五十了。”

苏莫有些奇怪：“可是姑姑，宫女不是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么？你怎么？”桑柔清叹口气：“出宫？出宫去哪里呢？”“你可以回家呀！”“回家？”桑柔脸上掠过一丝恨意，却飞快的用轻笑掩饰了过去：“我没有家人了，全死了，幸好当时太后娘娘收留了我，不然也许我早就暴死街头了。”苏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桑柔掩饰得很快，可苏莫却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丝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