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落 第五十章 风忆卿

她当真说了。[t]

说的一字不落。

把所有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的风越安根本找不出一个问题来问她。

但是，除了苏白。

苏白的事情，她一点都没说，只是说他们是朋友。

很普通的朋友。

然而，她说完之后，大公子的脸，却是黑了。

抓着她的手，逼声问：“你说，他把你……”

声音很沉，剩下的话他却说不出来。

风忆卿却没有那些顾忌，脸不红，气不喘，直截了当的点头说：“是。他把我睡了。”

风越安脸色越沉，一双桃花眼怒火熠熠，抓着她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捏断：“他把你睡了？”

声音有点大。

几乎是吼出来的。

风忆卿忙捂住他的嘴巴，急急地说：“你小声一点。”

她可不想被别人听见。

大公子深吸口气，也知道自己适才是太激动了一点。

但是，换成谁，都会激动的好吗？

“你怎么可以和他纠缠在一块呢！”

嘴巴又被人捂上，风忆卿恼恼的对他吼：“说了你小声一点！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

她挣开被他紧攥的手，揉揉红痛痛的手腕，嘟囔说：“你以为我愿意和他纠缠？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是他自己非要缠着我，说什么也不肯放我离开，我都说了不要他负责，他还是不肯放我走，那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不想离开？每一次都被他抓了回去――”

“要是我能走，我早就走得远远的了，最好一辈子都不看见他。”

“自从认识他，我就没有过一件好事。三番四次的，都差点把命丢了――”

大公子努力深呼吸，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努力不再大声吼出来，可是，他捶着桌子，恨铁不成钢的叫：“你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轻松？”

“你还是一个姑娘，你才十五岁，他这个样子对你，可是事关你的名节问题，你怎么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她看着他，无辜眨眼：“那我该是什么模样？”

他急了：“总归不是这幅模样！”

她学着即墨宸挑眉，道：“大哥的意思是，我应该整天哭哭啼啼，满面哀愁，或者躲在房间里独自垂泪，才是正常的吗？”

他叹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耸肩，等他的意思。

他张口，碰到她的眼神，只得无奈再次叹息：“我是为了你好。你们两个如今这个样子，难道就不应该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吗？你的身份，总归是瞒不了多久，若是阿宸知道是你，我不认为，凭他九殿下的性子，就会轻易的把你放过。”

她无所谓的说：“撑一天是一天呗。大不了，他发现的时候，我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招惹他。”

大公子敲她的头：“你别转移我话中的重点！”

她揉揉被敲痛的额头，撇嘴：“那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让我求他娶我？”

大公子睨她一眼：“看你的性子，也不像是甘愿嫁给他的。”

“知道就好。”

他却又说：“不过，他的确应该要对你负责。”

她一句话就给拒绝：“不用，我不需要。我也承担不起。”

他慢慢的凑上去，小心说：“其实，阿宸也不算是什么坏人……”

他明显是在为自己的兄弟说好话，可是她的眼神，让他把这一句话说出来都觉得心虚。

他呢，因为席玉的缘故，更因为自家老爹每日里耳提面命的淳淳教导，所接受的一切思想，比起涿城男子，是犹过之而不及，所以，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向来遵循的也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他那个好兄弟呢，风流成性，花心无比，在这一方面，他就是极为不赞同的，可是也从来没有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不认同，但总要学会尊重。

可是，现在，那个人的风流花心，已经祸及到了自己的妹妹，那么，他不认同的同时，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了。

所以，他还是厚着脸皮，惦着小心继续说：“可你总归是他的人了。你若是不嫁给他，那该怎么办？”

风大小姐回答的更加欢快：“凉拌。”

“那怎么行？”

他急，她却不以为意：“怎么不行？”

大小姐敲着桌子，说：“大公子，要不要我来提醒你，我记得元旦之日那一天，尊贵的皇帝陛下就已经宣布了九皇子殿下的婚事，将宫中的采薇郡主许与九王为其正妃。”

他眼神飘忽，她逼视着他：“你说，我们有可能吗？”

他说，没有。

她又说：“就算他没有婚事在身，那我们就说说，你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总该知道他府里有多少女人罢？总该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罢？总能明白一个女人若是跟了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罢？”

他抚额，脸微热，他知道。

大小姐淡淡哼说：“哥哥想必也能明白我的性情，我风忆卿的丈夫，这一生，都只能有我一个女人。我容不得他的三心二意，三妻四妾，我也知道，男人嘛，哪个人的本性不是风流花心，就是哥哥你，只怕心底里都存着那么一份心思，想要坐享齐人之福罢？”

他义正言辞的反驳：“这话可不许胡说。”

她斜视他，他道：“心里胡乱想想就行了，怎么能够说出来呢。”

一声冷哼。

“别说他没有这些女人，没有那些风流花心事，就是他是这世上绝世的好男人，对待妻子一心一意，那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他，为什么又要嫁给他？”

“就算我把身子给了他，那又能证明什么？我能把身子给他，自然也可以给其他的男人，难不成，那些要了我身子的人，我都要嫁给他们？”

这话，说的可就有点过了。

过的大公子都受不了了。

“你说什么胡话！”

她冷哼，他也不语。

两个人沉默半晌。

兄妹之间，说着这些话，的确是有点怪异。

可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那总归是要继续说下去的：“那你以后要怎么办？”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你就没有想过，若你和他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你将来，又该怎么办？这世上又有哪个男子愿意娶你？”

她扬眉表示不解：“我为什么要想这些？”

他看着她，有点不可置信。

她冷声而哼：“我为什么要想这些？别人怎么看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将来跟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人了？”

他顿时失笑：“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不是吗？”

不论是帝都还是涿城的女子，最终的归宿不都是要嫁人吗？

她面色微冷：“我本来以为大哥与那些世俗之人有所不同，想不到，在面对男女的问题上，也与那些俗人一样迂腐。”

“我是为了你好。”

风越安抓住她的手，温声道：“我知道你自小在涿城长大，思想与她人有所不同，可是，这里毕竟是帝都，不是涿城。”

“你既然生活在这里，就要学会在这里生存的法则。若是你和阿宸的事传了出去，外面怕是不知道要起多少难听的话？”

“是嘛。”

她淡淡的，看着他说：“那又如何――这里是帝都还是涿城，这里有什么生存法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风忆卿行得正，坐的也端，从来就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他们愿意说是他们的事，我听不听是我的自由。至于我的将来，那些男人愿不愿意娶我，我也不放在心上，就是他们愿意，也要看我的心情。”

“他们愿意娶我，姑奶奶我还不想嫁呢。”

“再说，谁说女孩子一定要嫁人了？”

“涿城里，可是由女主主政，廷中之官员，一半都是女官，就是帝都朝廷之中，也有不少女子在朝，更有女者将军，驰聘疆场，护国之安宁。我还听说，前朝有一位女性将军，手掌兵符，军权在握，官居一品，受尽天下苍生爱戴敬仰，而终其一生，都未曾嫁人。既然她们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我风忆卿，将来有一天，一定会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处，低头俯视众生。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只会躲在男人身后的小小女子。我也可以像男人一样，骑战马，持长枪，染血敌寇，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巾帼女豪。我要让所有的男人都知道，我这个女子，并不比他们差，他们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同样也可以，并且，做的还能比他们更加出色，更加精彩，让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我要让这个世界，都记住我风忆卿的名字！”

她意气风华的站在他面前，整个人，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看起来好似不太真实。

又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大公子看着她，面色很平静。

实际上，却是被愣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为她这番话感到惊世骇俗，在他这个世界里，女子有这样的想法，并不稀奇，他吃惊的是，说这番话的人，居然是他的妹妹。

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一副柔弱的身子，居然能够说出这样令人震撼的话来。

他不厚道的提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的你，连字都认不全。”

大小姐的气势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狠狠地瞪着他。

他举手以示投降：“我说的是实话。”

她恶狠狠的问：“你敢不相信我？”

“哪敢？”

他漫不经心，逗她开心：“您风大小姐想要做的事，自然没有做不成的。”

她傲娇的昂起头，他无奈失笑。

这时的他，纯属是一句玩笑话，顺她的心意而已。

却从来不曾想到，多年以后，这个女子，他的妹妹，真的用她独有的铁血手段雷厉风行的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巅峰，用杀戮，鲜血，以及仇恨，实现了她今日意气风发的诺言，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俯视这个世界所有的子民，让涿城，让帝都，甚至整个天下，都记住了她的名字。

并且，长久不息。

而现在，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有着属于女儿家的娇气。

会抱着他的胳膊，对他撒娇：“大哥，你最好了。”

他笑：“父亲说的是对的，你才刚回来，总不能急着把你嫁出去。索性你还小，当然要多留几年。你既然不喜欢他，大哥自然也不会逼你。”

“不过，你也知道，你和阿宸，总有一天是要见面的，你总没有办法再躲下去。若是他知道风忆卿是你，自己要娶你怎么办？”

“你可不知道，他这些年，都在不断地找你，父亲都放弃了，只有他还在继续，这总归，是有感情的罢。”

大小姐撇嘴：“都是小时候的事啦，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自己愿意找是他的事，我承不承他的情是我的问题。总之不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的。至于我在九王府的那些日子，我全都当做没有发生过，我的身份嘛，能瞒一天是一天好了。”

“就是他知道了――那就到时候再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