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喜临门 第一百一十章 歧视与法律

“大娘带你去吃面，去吃面，别哭啊。”吕大娘赶忙掏出自己的帕子帮小叫花擦着泪。

“大婶，我就不能像他们一样在这儿吃碗面吗？”小叫花用脏兮兮沾了泪水的小手指了指坐在一边吃面的人，道：“我也有钱，为什么我不能坐在这儿吃？”

吕大娘有些为难的朝赵雪看了一眼，现在可难办了，以前这些叫花子路过各种店铺都只是多讨两个钱就能打发走，他们不会直接提出要跟食客一起吃饭。

吕大娘不知道其他饭铺有没有遇到这种问题，叫花子要进铺子吃饭她没听人说过。上次她和赵雪说的那叫花子受伤的事里，那叫花子只是想在店门口要些钱，可没说要进铺大模大样的坐着吃饭啊。

小叫花继续抽咽着，赵雪走到他面前，道：“在那儿吃面都一样，你要真想吃面就不该计较在哪儿吃。”

“那他们为什么不去厨房吃呢？”小叫花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微微张开手看着手心里躺着的几个铜板，道：“难道我给的钱就不是钱吗？”

说完，小叫花就难过的哭了。

此时，终于有人看不过眼了。一个穿着深褐色短衣，黑色长裤的男子走上前道：“老板娘，这孩子不就想在这儿吃碗面吗？你有必要这么为难他吗？”

“就是。”后面有人跟着附和道：“他要吃你就让他在这儿吃喽。”

赵雪没好气的朝那些人瞪去一眼，晚阳县的人做事做人都挺厚道，就有一点尤其讨厌，爱看热闹，爱起哄。

“我这儿还要做生意。”赵雪道：“我带他到厨房后面吃面不一样的吗？”

“一样，不一样！”穿着褐色短衣的男子走到赵雪面前，道：“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人。这小孩想在这儿吃碗面怎么啦？带后面吃，这孩子给的起钱跟我们一起在大堂吃怎么啦？”

“他不能坐在大堂。”赵雪努力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她要是真的说她这面馆叫花不能坐着吃面，立刻就有人说她搞歧视。

“我一直以为老板娘是厚道人，现在看来……哼！”穿着褐色短衣的男子面带鄙夷的看着赵雪，道：“这面馆不是那么好进的，你给的起钱也吃不了面。”

“你也是来这儿吃面的？”赵雪问道。

“本来想在你这儿吃碗面，现在，哼！”那男子把头一侧，一脸瞧不上赵雪的样子。

赵雪看着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不管这小叫花原先的目的是什么，但她今天的生意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影响了。

小叫花用手抹着泪，一没留神。手里的铜子全都散落在地上了。他蹲下身子一枚铜板一枚铜板小心的捡着，在外面看着的人都有些动容了。

在他们眼里，此时在捡钱的不是要饭的叫花子，而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这孩子乞讨好几天才攒下这几枚铜子，想在这家面馆吃一碗面。可女掌柜就不让。

还说要把孩子带到后面吃，这不是明显看不起这孩子吗？这孩子才多大，就要饱受人间冷暖歧视。不就在这儿吃一碗面，至于弄成这样吗？

小叫花垂头站在那儿，他在想此时他是走好呢，还是继续赖在这儿好呢？

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老羊喊他在面馆里赖着吃面，要是女掌柜给他面吃，就坐在那儿慢慢吃。直到她们拿钱请他走。要是她们不给他面吃，他就在面馆里闹，耍赖问她们凭什么赶他走。

老羊说了，他是一个孩子，她们不敢对他怎么样。只要他死赖在店里抱着柱子不走。为了店里的生意这女掌柜还是会给他钱请他走的。要是这女掌柜死抠舍不得那两个钱，那他就不走。在店里耗着让她做不成生意。

最好一种情况就是女掌柜请人把他弄走了，只要有人对他动手，他就喊女掌柜打人，然后老羊在出面和他在面馆门口赖着，看谁怕谁！

可从进面馆到现在，发生的事都和他想的不大一样。这女掌柜跟他想的一样讨厌，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甚至还有人出头替他说话了。

“他故意来我们面馆闹事的。”宁燕走上前看着褐色短衣男子道：“他怎么还帮他说话？”

“闹事，来你这儿吃面就是闹事。”褐色短衣男子冷笑一声，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都是来闹事的喽。”

“他和你们不同。”宁燕道：“他在这儿吃面，其他客人就不敢来了。”

“胡说。”褐色短衣男子眉头一竖，训斥道：“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狗眼看人低啊。”

宁燕气极，她想骂两句顶回去，却被赵雪拉住。于是忍着这口气，把头扯到一边不去看这个黑白不分的男子。

“我记得大靖朝律法上可没写着，叫花子不能进店吃面。”褐色短衣男子看向赵雪道：“官府都许他进来吃面了，你凭什么拦着他。”

赵雪眉梢微挑，真看不出眼前这个粗壮的汉子还读过靖朝律法，果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吗？

店里吵得热闹，店外的人看的也高兴，这吉祥面馆开张两个多月一直顺风顺水的，今个儿终于遇着事了。

有刚凑过来看热闹的人看不明白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就问身边的人之前发生了什么。

“哦，没什么。”一个拎着篮子的大婶对身边的年轻姑娘道：“有个小叫花想进这面馆吃面，这女老板不让。都给她钱了，她还要把人往厨房带。那小伙子正和她争着呢。”

赵雪和褐色短衣男子说了半天，他始终坚持要小叫花在大堂和他们一起吃面。话里话外都坚持着他们和小叫花身份平等，赵雪带小叫花去厨房吃面还收钱就是瞧不起人。

再看外面人的反应，他们似乎都很同情这个小叫花啊。赵雪垂眸想了会儿，忽而一笑道：“是我糊涂了，小哥儿要在这儿吃面，就在这儿吃吧。”

宁燕拉住赵雪。直说不可以。就连吕大娘都低声劝着，说这个例子不能开。要是这小叫花今天得到赵雪允许光明正大的在这儿吃面了，其他叫花也会跟着效仿，这面馆生意就真不能做了。

听到赵雪这话，小叫花愣住了，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他要是吃面再闹腾，其他人肯定知道他是故意来闹事，原先帮着他的那些人都会去帮赵雪了。

可要真只在这儿吃一碗面，今天岂不是白来了？

想到这儿。他不仅有些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耍无赖了。可若今天能坐在这儿吃面，以后再来吃面这女掌柜就不好拦了。

到时候他端上一碗面吃上半天。其他人看着这面馆有叫花子坐着，肯定不愿意进来，到时候女掌柜还得拿钱请他走。

小叫花决定今天不闹了，赵雪让他坐下，然后走到褐色短衣男子面前道：“之前是我糊涂。现在那孩子已经坐下了，大哥别和我计较。”

短衣男子见赵雪道歉态度还算诚恳，虽然知道她是受不了外面人的议论才做的妥协，可好歹那孩子现在能坐在这儿堂堂正正吃碗面了。

“女老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莫欺少年穷。”短衣男子到：“这孩子没爹没娘四处乞讨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不该瞧不起他，都给的起钱凭什么你就不让他在这儿吃面。往厨房后面带，都是客人为什么就单把他一个带后面吃去啊？”

赵雪只是赔笑。然后对短衣男子道：“大哥别再气，我这人容易犯糊涂，有好多事还得你们提点着。今天这事我做的不对，多亏你和我说明白了，不然我还得继续糊涂。对了。大哥不是说要吃面吗，今天你和这小哥儿吃的面我请。算是向两位赔罪。”

短衣男子见赵雪这样赔罪也不好再说她，本来他想管完这事就离开的，可现在赵雪赔罪请他吃面，要是不吃就显得太不近人情。

推辞了两句，短衣男子就被赵雪请到一边坐下。外面看热闹的人被吕大娘赔笑脸喊散了，馆子里只剩下几个还要买面的客人。

赵雪询问短衣男子和小叫花要吃些什么，就让吕大娘去端面。没一会儿两份凉面送了上来，短衣男子看着凉面却迟迟不肯下筷。

“大哥怎么不吃了？”赵雪走到短衣男子身边笑吟吟的问道：“可是这面不合口味？”

短衣男子忍住心头的恶心，等那股酸臭味稍稍淡了些，才道：“我现在还不太饿，这面我就不吃了。”

“不吃大哥就是不原谅我。”赵雪道：“刚才你还说你来吃面的，现在又说不吃了，可是因为……”

赵雪朝短衣男子身边的小叫花看去，这人不一直喊着要平等吗？她刚才故意把这男子往小叫花身边带，一开始这男子也没太注意。等人散了面端上来时，他才发现这小叫花身上不断有怪味传来，那味道熏的他根本不想下筷。

“大哥不要只会说不会做。”赵雪似笑非笑的看着那短衣男子，道：“你现在不吃面，可是嫌弃这小哥儿坐你身边影响了你的食欲？”

短衣男子还未答话，小叫花就朝他瞪去。他连忙摇头，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这面。伴着小叫花身上的味，那面入口也变了滋味。短衣男子只盼小叫花快些吃完离开，只要再等一会儿，小叫花吃完就能走了。

“小哥儿面快吃完了，还要再来一碗吗？今天管饱。”赵雪一脸期待的看着小叫花。

小叫花点了点头，他肚子的确饿了，不要钱的面不吃白不吃。

“燕儿，让大娘再加一碗面过来。”赵雪转身吩咐完宁燕之后，就笑着劝短衣男子道：“大哥快些吃啊，凉面放久了也会变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