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覆天下 第十三章 住宿

天色渐渐黑了，像一滴墨，滴在温热的水里，晕染得整个夜空从暗暗的霞光到滴得出水的深黑。t太阳悄悄地敛起光芒，推动皎洁的月亮的身后。

“吁……”霍寻安一勒缰绳，从马上大步胯下，对柯遐说：“天快黑了，前面有户农家，我们先住宿一晚，明早再行。”

凤卿华用手肘捅捅柯遐，说道：“叫你呢，好下马了。”柯遐的脑袋在凤卿华的肩窝上撒娇似地钻了一阵，贴近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都喷进了她的耳洞里，说道：“我不会下马，你帮我？”

凤卿华面不改色的说道：“好。”柯遐开心地笑了。

凤卿华先大步胯下马，然后快速地走到马的身后在烽火雷电之间抽气一根树枝狠狠地敲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刚刚在吃草，被猛地一抽受到惊吓尖叫着抬起两只前腿，柯遐开始不知道凤卿华的意思被马儿大幅度高难度的动作一摔呈抛物线姿势咻地抛向黑暗的夜空。

凤卿华乐呵呵地想看柯遐摔个狗吃屎的样子，但是她低估了柯遐能力。黑暗的夜空遮住了大部分的动作，凤卿华只隐隐看到柯遐一个漂亮的翻身划出一道优美的白线，然后再看清时柯遐已经笔挺地站立着，手中还是拿着那把湘竹扇。

“卿华，你这不乖哦，哪有这样请人下马的。”柯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卿华，用“温柔”的嗓音说道。

凤卿华感到后背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冒起，一阵一阵的凉意从脊椎骨传来，她开始后悔自己的思想怎么这么不成熟？她应该先在井冈山萌芽一下，再在延安进行发展，最后抗日战争时期变得成熟再到柯遐身上来付诸实践。

柯遐“温柔”地笑着，凤卿华凉凉地站着，霍寻安咳嗽一声，打破了平静，说道：“柯遐，好了，我们先进去问问农家有没有空房给我们住。”柯遐倏地一折扇子，幽幽的眼光看着凤卿华，说道：“怎么做丫鬟的，还不赶紧去问问。”

凤卿华如得大赦一样飞快地走到大门前，砰地一声推开一边走进去一边在那里大喊：“各位大婶大妈大舅子，你们有空房不？”

霍寻安在后面看到凤卿华这样风风火火地行为，笑着问柯遐：“这个宝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柯遐摸了摸下巴，说道：“自己送上门的。”

凤卿华的大吵大闹惊到了农家，这户人家的主人一对农民夫妇。他们推门走出来，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衫的美丽女子在i那里扯着嗓门的问道有没有空房，他们愣了一下。如玉的肌肤，如画的眉眼，灵动的气质，除了响亮的声音破坏了一点形象，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他们还以为是嫦娥仙子莅临凡间。

听到凤卿华的来意，农夫和他老婆商量一下，他们已经有了四个孩子，让四个孩子都睡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给柯遐他们空出了两间房。

凤卿华一听有房，冲出房子对柯遐说道：“柯遐，有房间，你们进来吧。”柯遐潇洒地走了进去，对外人万年的冰山竟然有一丝融化，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

看到柯遐的到来，农夫他们又长时间地楞了一下，这是谪仙降临吗？光滑柔亮的墨发整齐的梳起来，露出裁剪整齐的鬓角，颀长的身材劲瘦的背，深邃的眼眸仿佛吸纳了整个世界，穿着一件金丝绣银的衣裳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仙气里。

柯遐笑着摇了摇折扇，农夫赶紧回过神，把他们请进屋。在看到霍寻安的时候猛地打了个激灵，不是被他刚毅俊帅的外表所折服，而是他那满身的煞气，即使隔了三尺也可以深深地感受到。农夫似乎有一丝胆怯，在黑夜把煞气如此重的人迎进屋是对是错？可是他的同伴却是两个谪仙般的人物。

许是看出了农夫的犹豫，柯遐笑道：“阁下不用担心，我这位朋友只是煞气重了些，心肠却是很好，这些年来因为这天生的煞气他不知吃了多少苦，还希望阁下可以谅解。”

农夫红了红脸，刚才自己太以貌取人了，觉得对霍寻安太无礼了，赶紧把他们都请进了屋。

凤卿华两眼亮晶晶地说道：“大婶，你人真好。你皮肤这么好一点都看不出生了四个孩子。”大婶憨厚地笑笑，说：“那啥，你们忙，我去给你们挤一杯羊奶。”

柯遐走到农夫身旁，打开折扇笑谈了几句，在农夫没看见的时候塞了一锭银子到他的衣服里。

霍寻安两眼看到了柯遐和凤卿华的所作所为，心里在想这两个人可真是绝配，一个说好话一个给银子，事情他们都做了，我还是在这儿歇着吧。一想到自己刚才满身煞气差点吓到了农夫，霍寻安感到很无奈。他生出来的时候给他接生的产婆就突然失明，娘亲也差点难产而忙。一个算命的说他命带凶煞，祸及央人。为此，父亲把他和娘亲送出了府，养在外头，他也从了母姓。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带着这么浓的煞气，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王一样，从小大到他只有柯遐一个朋友，因为寻常人都被这一身煞气吓走了，根本不想靠近他。

命带凶煞，祸及央人是吗？娘亲，我会向世人证明他们是错的，我会成为顶天立地的好汉，成为铭心国的守护将军！

柯遐跟着凤卿华一起去看农夫挤奶了，城里长大的孩子都不知道挤奶该怎么挤。在出了霍寻安的视线范围后，凤卿华问柯遐：“霍寻安身上煞气这么重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杀了很多人吗？”

柯遐说道：“天生的。”

“你怎么和他成为莫逆之交了？”

柯遐用扇子支着下颚，仔细地想了想，说道：“我和他三岁的时候为了一个重大的学术性问题发生争吵，一时气不过打了一顿，不打不相识就这么认识了。”

凤卿华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是什么学术性问题啊?你们还会讨论学术性问题？我以为你就是讨论一下武功怎么练。”

柯遐认真地说道：“我说豆腐脑的官方口味是咸的，他说是甜的。”

凤卿华：“……”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啊沉默啊，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农妇动作娴熟地在那里挤羊奶，凤卿华一手指着母羊对柯遐说道：“你看看人家母羊，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而你，吃进去的是饭，拉出来的屎。母羊明明知道自己是今日奶挤完，明日盘中餐的命运，可她还是这样孜孜不倦地吃着草，挤着奶，丝毫没有怨恨人类。你是羊，你有它的品质吗，啊？”

柯遐一低头，羞红了脸，说道：“我没有奶。”

凤卿华：“……”

农妇：“……”

母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