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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义非唐 第473章 北地乱战(万字大章)

作者:北城二千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16:32 来源:平板电子书

“杀!!”

“嘭嘭嘭——”

七月二十五日,面对李克用主力骑兵撤回代北的局面,成德镇节度使王景崇毫不犹豫选择了出兵义武。

他先是率军一万驰援定州,康君立见状,立马撤军到滱水以北。

义武军节度使侯固见状,当即表示愿意臣服王景崇,而王景崇后续增调五千兵马后,与侯固合兵二万,渡过滱水,兵锋直至易州。

康君立见状,只能退回易县,依托易县四周几座城池来驻守。

面对康君立的不断后撤,王景崇与侯固穷追猛打,大军包围易县足有六日时间,但始终无法轻松攻破易县。

“狗鼠的家伙,不过两万兵马就敢强攻某刚刚打下的易州!”

涞水上游的某处河谷内,此时八千骑兵齐聚此处,不过其中大半都是轻骑,只有军中一千鸦儿军和两千多沙陀骑兵能够披扎甲。

李克用坐在牙帐内,耳边听着易县派出求援快马带来的消息,胸中怒火翻涌。

帐内站着不少骑将,其中大部分都较为年长,只有一人看似与李克用年纪相仿。

正因如此,在众人沉默的同时,盖寓主动对李克用说道:

“郎君,王景崇和侯固虽只有兵马二万,但王景崇却随时能从成德抽调兵马北上,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自然!”李克用自然清楚这一战不能拖太长,必须摧枯拉朽的重创王景崇与侯固。

想到这里,他抬头扫视众将,目光着重放在了年轻小将与皮肤黢黑,宛若铁塔般的三旬将领身上。

年轻小将唤作周德威,比李克用还小一岁,担任鸦儿军列校,在南下与黄巢、秦宗权作战时格外勇猛,被李克用破格提拔。

三旬将领唤薛志勤,早年跟随李国昌,因为肤色黢黑,身材高大,故此被人称作铁山。

“阳五,你率两千轻骑绕后,袭扰此二贼粮道。”

“末将领命!”

面对李克用下达的军令,周德威果断作揖应下,李克用见状颔首,随后看向薛志勤。

“铁山,你率大军卯时出发易县,午时必须抵达易县,与王景崇他们对峙。”

“末将领命!”薛志勤沉着应下。

见状,李克用便站起身道:“某率鸦儿军寅时绕行,待汝等大军抵达,便将此二贼讨平!”

众将听令,当即作揖高呼,而帐内代北兵马也开始了休息。

三个时辰后,李克用率一千鸦儿军沿着西侧的太行山,准备从西边绕道前往易县南部。

一个时辰后,周德威与薛志勤分别拔营南下,而此时的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当天色彻底变亮,易县城外的王景崇也掀开了帐帘,走出了牙帐。

此刻的营盘内,成德军的兵卒已经在民夫的伺候下,吃起了早饭。

不过二十四岁的王景崇看着大军已经开始用饭,满意颔首,目光眺望远方易县。

“趁此机会,将义武镇收归所有,镇中那些老家伙便没有借口遏制某了!”

王景崇话里话外流露出轻松的语气,左右两名幕僚也颔首表示认可。

王氏节制成德近百年,可谓根深蒂固。

哪怕期间发生了田弘正作乱的事情,但也很快被王氏族人镇压下去。

王景崇二十岁接任成德节度使,本想有番作为,但处处受到限制。

如今他接掌成德已经四年,期间黄巢作乱他请兵南下,但李漼拒绝了他的请求,让他失去了领兵证明自己的机会。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随着李漼驾崩,大唐内乱,刘继隆入洛等种种事情发生,哪怕是成德镇内的那些老顽固也知道大乱将至。

王景崇正是借助这群老家伙心态变化,与李克用未竟全功的机会,果断出兵义武,不仅得到了定州,连易州都似乎即将为他所得。

想到这里,王景崇只觉得神清气爽,刚刚准备下令三军吃完饭后继续强攻易县,结果却见快马急匆匆从南边的营门冲来。

“节帅,南边发现代北的骑兵,他们袭扰了遂城的运粮队!”

塘骑列校的话,让王景崇顿时便警惕了起来:“我军的塘兵,可有发现其它方向有什么不对?”

“并未。”左右幕僚摇摇头,王景崇闻言稍稍心安,但还是警惕道:

“将军中八百骑兵作塘骑放出去,着重搜索北边和西面。”

“是!”左右幕僚应下,随后便见营盘内冲出八百骑兵,化作塘骑小队,分别探索四方而去。

时间在推移,王景崇也在半个时辰后,传令三军着甲,准备攻打易县。

只是大军耗费半个时辰出营后,不等后续两万民夫跟上,便见塘骑从东北方向疾驰而来。

“节帅,东北二十里外发现代北的骑兵,数量不少于五千!”

“五千骑兵?”王景崇闻言先是警惕,接着又是羡慕。

昔年成德军强盛时,拥有不少军马,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都格外强横。

只可惜四镇之乱后,成德军骑兵遭受重创,如今虽然休养了近百年时间,镇中骑兵也不过五千之数。

此次他能带八百骑兵出镇,已经算是下了血本了。

“传令三军,向东北方向列阵,召回塘骑,披甲列阵。”

“末将领命!”

王景崇不紧不慢的下令,而这时作为他臣属的侯固也赶了上来。

侯固才干平庸,对部下多放纵,并没有什么值得义武军信服的优点。

正因如此,面对李克用的东进,他可以说是破绽百出,十分狼狈。

如今虽然依附了王景崇,但李克用此前强攻猛打的兵势,还是让他产生了不安。

“两万兵马,能挡住五千骑兵吗?”

“狗鼠的家伙,你说什么?!”

侯固的话刚刚说出,便有成德的牙将对他叱责起来。

侯固闻言气血上头,刚想要骂回去,却想到自己已经是对方臣属,不得不低声下气道:“某也是担心这李克用有诡计……”

王景崇闻言,眉头稍稍舒展,接着道:“五千骑兵固然很多,但我军二万,又有八百骑兵掠阵。”

“他若敢来攻,定叫他讨不得好!”

王景崇的话,算是稍微安抚了侯固那颗焦虑的心。

事后又见成德镇兵开始结阵,并在不到两刻钟内结大阵对敌,侯固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时间在推移,半个时辰后,成德镇的骑兵聚集一处,由王景崇亲自统领,而东北方向也开始出现了扬尘。

由于大旱,整个北方无比燥热,许多步卒虽然才刚刚着甲不到一个时辰,却已经冒出了不少汗水。

“嗡隆隆……”

五千代北骑兵在薛志勤指挥下,从东北方向聚集而来,城内的康君立见状,立马开始率军在城头擂鼓助威。

王景崇虽然年轻,但却并不浮躁,而是沉着打量双方态势。

当他看到代北五千骑兵中,只有不到两千披甲精骑后,他对自己赢得此战的信心增添不少。

“各军交替,保持体力!”

王景崇挥舞令旗,开始准许阵脚兵外所有兵卒席地而坐,原地恢复体力。

每军休息一刻钟,随后与阵脚兵交替,以此保持己方体力。

这么做并无任何问题,所以薛志勤也没敢第一时间上前与成德军交战,而是对易县城内的康君立传递军令。

得到军令,康君立开始在城外骑兵的掩护下,亲率易县城内五千步卒出城。

这一举动吸引了王景崇的注意,不过当他看到出城的兵马中,仅有不足半数步卒着甲后,他便重新安下心来。

时间在不断推移,康君立成功率军五千出城,充当了破阵的阵脚兵,而薛志勤则是将三千轻骑放在大军两侧,自己率两千披甲的沙陀骑兵作为后军压阵。

两万对一万,但代北兵马披甲率不足五分,而成德则是披甲达到了八分。

两军对峙,不管是从数量还是质量,似乎代北都不占优。

饶是如此,薛志勤并未撤军,而是等待时间。

眼见时间即将来到午时,薛志勤开始挥舞令旗。

“进!!”

“呜吼!呜吼!呜吼!”

康君立得到军令,立马率领五千带兵番汉步卒开始压上,而王景崇并不慌乱,只是传令三军戒备。

时间在推移,不过一刻钟时间,五千代北步卒便压到了百步之外。

两军阵中弩手开始扣动扳机,无数弩矢划过长空,射向了对方军阵。

箭矢打在甲胄上的声音不断作响,期间也掺杂着中箭的闷哼声和惨叫声。

两军靠近五十步距离,弓手张弓搭箭,箭矢如骤雨落下。

还未短兵交击,两军便死伤了不少人,而随着他们距离不断靠近,作为阵脚兵的两千多代北步卒便与成德军展开了碰撞。

“杀!!”

“呜吼!呜吼!!”

喊杀声与战吼声不断作响,两军阵脚兵手中的长枪开始碰撞,长枪撞击在甲胄上的撞击声,就像无数铁匠在疯狂锤打砧板。

有人被长枪戳中后,呕吐出鲜血和刚刚吃下不久的食物,也有人被直接戳晕,倒在了战场上。

一时间,空气中飘着血液的锈味与呕吐物的腥气,十分难闻。

若只是阵脚交锋,这还没有什么,但随着双方作为跳荡的兵卒开始张弓搭箭,无数箭矢在阵脚兵上空碰撞,最后化作箭雨落下。

箭矢破空的尖啸与弓弦震颤声混响,对于那些没有甲胄的兵卒来说,这些箭雨足以毙命。

“稳住阵脚!”

代北步卒的数量始终还是太少了,王景崇只令前军出阵,便已经将康君立率领的五千步卒三面包围。

代北阵脚兵持枪架成的钢铁堤坝,此刻正在成德军的钢铁洪流面前止不住的后缩军阵。

“还不动吗……”

王景崇目光看向薛志勤率领的五千骑兵,心中隐隐期待。

如果能缴获足够多的军马,那他在成德镇的地位,或许还将提高。

“呜呜呜——”

“来了!”

当薛志勤终于下令吹响号角,王景崇眼底也闪过了几分期待和激动。

他看向身旁幕僚颔首,随后便见幕僚举起令旗麾下。

霎时间,后方作为中军和后军的一万步卒开始压上,而王景崇身旁的八百披甲骑兵也做足了准备。

“杀!!”

“呜吼!呜吼!”

“唏律律……”

一万由成德、义武组成的联军压上,喊杀声和战吼声引得成德军骑兵胯下马匹不安唏律。

薛志勤见状,当即率领五千骑兵压上,准备用轻骑来消耗成德军步卒体力,再用披甲骑兵来破阵。

王景崇眼见轻骑压上,他不为所动,而是挥舞令旗,让阵中跳荡手以弓弩步射来反击轻骑。

骑射和步射,单论难度,肯定是前者最难,而后者相较来说上手容易。

若是单对单,那骑射之人可以不断来回变化行径来消耗步射之人的体力。

但若是结阵对敌,那步射密集的箭雨便会压制任何一支想要进行骑射的轻骑。

没有甲胄的代北轻骑,在几个呼吸间便遭受了三千多步射手的弓弩压制,箭雨一轮轮落下,被射死的马匹、骑兵数不胜数。

薛志勤见状,抬头看了眼天色,又低头看了看即将来到午时的小型日晷,随即放下日晷,举起手中令旗。

“进!”

“呜呜呜——”

薛志勤动了,王景崇见状也立马挥下令旗,八百精骑跟随他开始移动。

眼见薛志勤率领精骑准备发起冲锋,王景崇也催促着己方精骑开始发起冲锋。

双方的碰撞,必须在距离成德军步卒较近的地方。

这样一旦双方碰撞,成德军的步卒就会迅速涌上来,将薛志勤率领的两千沙陀精骑包围歼灭。

只要限制了精骑的移动,精骑就只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杀!!”

王景崇振臂高呼,霎时间两军都发起了冲锋。

薛志勤仿佛不明白王景崇的心思,竟然真的按照王景崇所想的与他在成德军步卒不远处发生了碰撞。

“嘭!!”

“嘶鸣——”

“额啊……”

霎时间,人仰马翻者数不胜数,落马者被践踏而死,马匹不断嘶鸣。

两军除了外围的骑兵成功交错,中间的骑兵几乎都被限制住了马力。

“杀!!”

指挥步卒的侯固见状,当即便带着中军、后军一万步卒脱离了对代北步卒的围剿,朝着薛志勤这边包围而来。

马蹄声和喊杀声,使得任何号角声和哨声都变得那么细微。

只是当无数哨声响起的时候,王景崇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发生了何事?!”

四周都在喊杀,王景崇根本无法判断是哪个方向在吹哨,也看不到四周的环境。

在他慌张时,早已在战场西南方向等待许久的李克用,此刻终于发起了进攻。

“嗡隆隆……”

霎时间,一千鸦儿军冲锋的态势,令正在包围代北步卒的成德、义武两镇兵马手足无措。

“结阵,捉马人准备捉马!!”

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相貌普通,气质威严的青年手执步槊,指挥麾下兵马开始了列阵御敌。

有这名青年列校打样,各支兵马分别有样学样,面朝西南方向列起了阵脚。

“杀!!”

李克用眼见成德军上千人列阵,他并未慌乱,而是催促冲锋。

在两军即将碰撞前,鸦儿军内的骑兵纷纷张弓搭箭,而成德、义武军也纷纷以弓弩反击。

只是鸦儿军仿佛不畏死亡般,任由箭矢落下,直到冲刺到成德、义武两军兵卒阵前十五步左右,这才张弓射出箭矢。

“额啊!!”

霎时间,无数阵脚兵面部中箭倒下,而这便是李克用从刘继隆身上学到的面突骑射。

“嘭!!”

“额啊……”

一千鸦儿军在李克用率领下,成功击破这不足一千人的军阵,宛若箭簇般,瞬息间冲撞进入包围代北步卒的军阵中。

成德前军被鸦儿军冲撞的一分为二,康君立眼见局势利于己方,顿时转变阵型,由直阵变为曲阵,开始反击。

“杀!!”

“节帅!代北的精骑从我军背后突击而来,前军已经被击破,难以恢复阵脚!”

“你说什么?!”

王景崇没想到,李克用竟然作了多手准备。

他目光看向被围攻的薛志勤,正准备下令将薛志勤所部全歼,随后调转兵锋进攻李克用时。

这时却见正东方向出现大股扬尘,使得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直娘贼的,后军与中军结阵,接应前军后撤回遂县!”

“撤军!!”

面对李克用层出不穷的手段,担心马失前蹄的王景崇最终选择了撤军。

后军与中军结阵,前军的兵马也开始不断后撤。

李克用汇合薛志勤,双方集结起来足有四千余骑。

他们不去攻打王景崇已经撤退结阵的后军和中军,而是在战场上不断配合康君立的步卒,将那些没有及时撤退的成德、义武军兵卒射杀。

“直娘贼!!”

王景崇脾气上头,可这时东方的扬尘却开始不断靠近。

侯固见状,连忙催促道:“李克用还有后手,节帅勿要冲动!”

“撤!”王景崇闻言,只能压下怒气,下令大军后撤遂县。

大军开始结阵后撤,但李克用却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不断袭扰撤退的王景崇。

见状,王景崇更加肯定了李克用还有后手,只能继续下令撤退。

李克用率骑兵追出二十余里,成德、义武军死伤不浅,直到他们撤回遂县,李克用才不紧不慢的撤回了易县。

“狗鼠的李克用!!”

望着撤兵的李克用,王景崇愤怒挥拳砸在遂县城楼前的女墙上,而其左右幕僚见状则是主动说道:

“此次我军死伤不少,若是就此回去,定然会受到苛责。”

“如今朝廷早将李国昌父子打作叛贼,节帅可以奏表朝廷,言我军出兵协助义武镇挡住李克用所部入寇义武,向朝廷索要钱帛。”

“哪怕数量不多,也足以交差,使得镇内怨声不再!”

王景崇闻言,只能攥紧拳头,咬牙从中挤出:“好!”

在王景崇准备向朝廷表功的时候,劫后余生的义武军节度使侯固则是气喘吁吁的召来了那名先前表现出色的青年列校。

“好男儿,若非你及时列阵,某兵马还要损失更多。”

侯固望着眼前年纪不大,可却身材魁梧的青年,满意询问道:“汝唤何名?”

青年列校见状,当即躬身作揖:“标下宋文通……”

“好!”侯固连忙颔首,指点道:“今日起,汝便是军中都将了!”

“谢节帅拔擢!”宋文通眼底闪过精光,身子躬得更低了。

半个时辰后,两军战损统计结束,成德军死伤四千余人,义武军死伤两千余人。

王景崇得知情况,立马便奏表南下,准备寻求刘继隆帮助,以此避免镇内骚乱。

翌日,李克用率近万兵马南下,同时派遣周德威率领轻骑骚扰二镇兵马粮道。

王景崇不得已,只能率军撤回滱水以南,将刚得到的滱水北岸诸县尽数让出。

即便如此,李克用却依旧不依不饶,直接率兵驻扎滱水以北,每日派人对滱水以南叫骂。

“这厮怎么跑去打成德去了?”

八月初十,王景崇的奏表送抵了洛阳,而刘继隆也通过王景崇的奏表,了解到了李克用的动向。

先是李克用在攻打义武时,不知为何未竟全功而撤军,而在成德出兵义武时,果断调兵来援。

不得不说,李克用在战术上还是值得称道的,但从战略来说,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如果是刘继隆,他肯定会先拿下义武,再派兵支援崔铉,同时出兵骚扰汉军的胜州。

等到义武攻下,他会开始有序的将义武镇的人口撤入代北,等待卢龙或成德来主动进攻义武,击败来犯之军,以战养战。

如此代北稳固,又能削弱成德、卢龙实力,还能利用崔铉做南边屏障。

只要坚持一两年,把代北曾经抛荒的耕地复垦,依靠代北的地形来坚守。

即便河东丢失,汉军也不容易攻入代北。

不过就如今看来,李克用显然没有想这么远,他只想着痛快恩仇,把敌人击败就算了事。

“小子还是太稚嫩了……”

望着奏表,刘继隆嘴角上扬,只觉得十六岁的李克用还是过于稚嫩。

“殿下,这王景崇在奏表中说,他是为朝廷出兵讨贼,他倒是会给自己戴高帽。”

张延晖看着王景崇的奏表,不免笑出声道:“某还以为这河朔三镇有多难对付,不曾想连殿下的手下败将都能将其击败。”

张延晖虽说来了中原一年多,但对于河朔三镇,他还是不够了解,以为三镇全靠战力彪悍,才能与朝廷对峙百年。

如今看来,成德魏博也就那样,卢龙恐怕也强不到哪去。

“不可轻敌,这群牙兵出境作战不行,但守土却十分难缠。”

刘继隆对张延晖说着,同时对张延晖吩咐道:“这王景崇折损了不少兵马,直接返回成德,虽然不会引发兵乱,但肯定讨不得好处。”

“敕令南衙,以王景崇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起运三万贯钱,两万匹绢帛北上,令王景崇继续在滱水和李克用对峙。”

三万贯钱和两万匹绢帛,放在洛阳只能买五万石粮食,但运往成德后,却能买七万石粮食。

这笔钱粮虽然不多,也足够王景崇堵住成德那群牙将的嘴了。

“崔铉这厮还不投降?”

刘继隆询问张延晖,张延晖摇摇头,正准备说什么,却见高进达脸色凝重的走入汉王府内。

“殿下!”

高进达躬身作揖,接着取出两份奏表:“殿下安都督已经攻破阴地关,眼下正在北上攻打灵石,但灵石易守难攻,恐怕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此外,高骈果然如殿下预料那般,十日前估计得到了我军北征的消息,他出兵东进江西,江西军节度使杜审权无力抵抗,北逃洛阳。”

“福建观察使李播投降高骈,眼下福建与江西为高骈所得,高骈称二镇拒不起运,故此为朝廷讨贼,并起运二十万石夏粮北上……”

“二十万石?”刘继隆轻嗤,对于高骈的这般手段嗤之以鼻。

二十万石夏粮确实不少了,尤其是对于缺粮的中原而言。

不过对于刘继隆来说,他自己挤挤就能发挤出二十万石,还别提高骈是起运二十万石,运抵洛阳估计连十五万石都没有。

若不是大礼的祐世隆一直在牦牛河挑衅,试图夺回会川城,刘继隆不介意在江淮开辟第二战场。

“尽快恢复山南东道的生产,等收复了河东,我们也可以出兵收复河淮两道了!”

“是!”高进达颔首应下,而刘继隆接下来也没有闲着,而是开始不断裁汰汉军之中意志力薄弱的东进兵卒,从河南道、山南东道不断招募吃苦耐劳的新卒。

汉军的素质,比起在陇右时期要下降不少,这点从安破胡强攻阴地关,竟然耗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能看出来。

说到底,剑南、关中等处的兵卒,即便吃苦耐劳,但还是缺少了陇右那种被奴役百年后锻炼出的坚韧意志。

陇右的老卒,哪怕被调离陇右,也不会叫苦叫难,除非真的水土不服,不然他们不会轻易离开前线。

相比较下,其它地方招募的兵卒,以及陇右新生代的兵卒就做不到这点。

趁此机会,淘汰一批意志力薄弱的兵卒,对汉军自己也是好事。

只有队伍趋于稳定,队伍才能面对复杂的战争。

在刘继隆这么做的同时,北边的安破胡也在攻破阴地关后,遇到了同样易守难攻的灵石县。

阴地关守将眼见阴地关守不住,直接撤守灵石,不过由于兵马死伤惨重,因此他们在灵石县仅仅坚守了五日便不得不继续后撤。

汉军挺进太原盆地,彼时太原地区人口较少,水源充足,导致平遥以西、文水以南,介休以北的大片洼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唤邬城泊。

邬城泊南北长六十里,东西宽十余里,四周城池都沿着邬城泊修建。

安破胡兵分两路,将邬城泊东西两侧的六县收复。

与此同时,王重荣率军攻破石会关,河东残兵尽数逃往太原。

八月二十日,王重荣与安破胡在祁县会师。

由于河东牙将与官吏跋扈,太原之土地,九成以上都掌握在他们手中,而汉军打出“平叛贼,均田地”的号令,加上大军不敢侵扰百姓,凡大军所过之处,县城尽数而降。

八月二十二日,崔铉弃守晋阳,北逃忻州。

安破胡率军四万余北上,收复晋阳的同时,他亲率两万兵马北上进攻赤塘关,王重荣等将领则率军二万脱离主力,分兵收复河东镇内各州。

大同的李国昌得知消息,立即试图召回李克用,但李克用前脚刚走,得了刘继隆好处的王景崇便要渡河北上。

李克用无奈,只能继续在定州与王景崇对峙,同时令康君立将易州各县钱粮转运代北。

“狗鼠的刘继隆,竟让王景崇牵制某!”

滱水北岸,得知汉军高歌猛进,河东一府七州已经丢失一府二州后,李克用不免焦虑起来。

盖寓见他焦虑,只能对他说道:“刘继隆若是将河东讨平,那恐怕接下来就是我们了。”

“那该如何?”李克用看向盖寓,询问他是否有办法解围。

盖寓闻言却沉默片刻,眉头紧皱道:“以我军从易州所掠钱粮,若是能够下定决心,倒是可以撤往漠南,依靠与鞑靼诸部的关系,在燕山北部驻牧……”

“不可能!”李克用闻言,他顿时便不乐意了。

在他看来,撤往漠南则代表他们彻底输了,所以不止是他,就连李国昌都不愿意撤出代北。

盖寓闻言皱眉:“撤出代北,兴许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若是继续逗留代北,我们恐怕……”

“某说了,某不可能去漠南!”

李克用烦躁的拍案而起,将盖寓所言打断。

接下来几日,河东方向的军报不断传来,河东镇的一府七州,不到十天时间,只剩下了代州和忻州。

李国昌似乎也着急了,直接下令李克用放弃易州,撤回代北。

李克用见状令人放火焚毁易州诸州县,令盖寓率领步卒,裹挟十余万百姓撤往代北,而他留下断后。

王景崇试图出兵渡过滱水,但几次被李克用留在滱水北岸的周德威率军击退。

王景崇见状,只能等待局势北上,并将义武镇内的情况通禀了洛阳。

在他通禀的同时,安破胡率军攻破赤塘关,崔铉只能死守后方的石岭关。

李国昌得知消息,急忙出兵攻打楼烦关和雁门关,试图夺取代州和忻州,并催促李克用撤回代北。

“三日,三日内必须攻破雁门关!!”

“末将遵令!”

雁门关外,李国昌在牙帐里对诸将下了死命令,而沙陀部的李友金、吐谷浑的赫连铎等人纷纷朝着李国昌作揖。

待李国昌遣散众人,赫连铎便率领大军出营,指挥着麾下兵马强攻雁门关,同时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众人。

白义诚、米海万、李友金……

这三人都是昔年归顺大唐,被安置到代北的各部酋长,李友金更是李国昌的族兄弟,李克用的叔父。

“你们在此督军,某先回牙帐谋划如何抵御刘继隆。”

李国昌嫌弃天气燥热,干脆吩咐赫连铎四人督军。

四人不敢怠慢,纷纷恭敬应下。

李国昌策马返回营盘,而赫连铎见他走远,当即催马上前,对其余三人道:

“刘继隆兵强马壮,崔铉虽然还有两个州,但等石岭关被攻破,忻州和代州很快就会丢失。”

“阴地关不比雁门关差,但也只是阻挡了汉军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哪怕我们得到雁门关,恐怕也难以守住代北。”

“你想说什么?”李友金皱眉,开门见山的询问起来。

赫连铎闻言,当即爽朗道:“你虽然是李国昌的兄弟,但李国昌只给了你残破的云州,而将朔州和蔚州留给了他自己。”

“区区一州刺史,如果你们愿意,我有办法帮助你们。”

“你能有什么办法?”李友金几人都被他这话吸引,可赫连铎却催马上前,把手搭在了刀上,压低声音道:

“李国昌和李克用这对父子如果是刘继隆的对手,当初怎么会被打得只剩几百骑?”

“天下十五道,而刘继隆独占八道,统一天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帮李国昌他们抵抗刘继隆?”

“我们如果能投降刘继隆,那必然会被刘继隆视为表率,哪怕无法得到刺史官职,也能得到足够的赏赐和珠宝,说不定还能前往长安和洛阳。”

赫连铎的话,别说白义诚、米海万二人,便是身为李国昌族兄弟的李友金都不免心动了几分。

“你想让我们说降节帅?”

李友金还没想过要李国昌父子性命,赫连铎见他如此,眼神闪烁:“若是能成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部众也能得到新的牧马地。”

“好,这件事交给我!”李友金想着自己去劝降李国昌,总比让赫连铎等人去要好。

自己去的话,起码还能保全李国昌性命,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他调转马头往营地走去,而赫连铎几人干脆停下了攻势。

“怎么回事?喊杀声怎么停了?”

牙帐内,将甲胄脱下,用水清洗身上的李国昌听到喊杀声停下后,立马扭头看向了牙帐门口。

牙帐门口的兵卒见状作揖:“某现在就去询问。”

“不用了!”

忽的,马蹄声从远而近响起,随后李国昌便见李友金翻身下马,径直走向了牙帐内。

李国昌见状皱眉,呵斥道:“你不在外督军,来这里干什么?”

李国昌的态度,让李友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压下脾气道:

“刘继隆来势汹汹,即便我们能拿下忻州和代州,我们难道就能守住吗?”

“你想干什么?”李国昌见状丢下毛巾,后退到桌案前,把刀别在了自己腰间。

见他如此,李友金只能皱眉道:“天下十五道,刘继隆一人独占八道,我们为何不投降?”

“若是我们投降,起码……”

“狗鼠的家伙,住嘴!”李国昌满脸怒意的瞪着李友金,拔刀指向他:

“某对汝如何,汝自是清楚,汝这李友金的姓名,都是某向朝廷求来的,如今汝竟然让某投降刘继隆?”

“汝难道不清楚,某与刘继隆之间仇怨吗?!”

“知道。”李友金有些不耐烦:“这非某一人决定,而是诸部所决定之事。”

“若非担心赫连铎等人前来逼你,你不从而遭遇不测,你以为某会过来?”

“狗鼠的家伙,每日贬低某,却不知道某是在救你!”

李国昌闻言错愕,他没想到赫连铎等人也出卖了自己,一时间他摇摆不定,不知道是否要投降。

李友金见他这样,便知道他多半不会投降了,于是直接骂道:“若是不想死,立马带着你的兵马逃去蔚州!”

他侧身让开,李国昌见状,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随后快步冲出牙帐,开始调集兵马向北撤退。

他撤退的举动,很快引起了赫连铎等人的注意。

赫连铎见状,当即与左右的白义诚、米海万叫嚷道:“李国昌要跑,莫让他跑了!”

“追!”二人不假思索的吹响木哨,指挥兵马朝李国昌追击而去。

赫连铎见状率军冲向了营盘,却只在牙帐里见到了李友金。

“你这个杂种,你放走了他?!”

赫连铎气得拔出刀来,李友金却叫嚷道:“某已经令人吹哨,是你们自己没有拦住他。”

“你若是要在此与某纠缠,某乐意之至。”

“只是不知道,等某那侄子带着大军撤回蔚州,得知他阿爸被你们如此对待,又会如何!”

李友金不想和赫连铎发生冲突,赫连铎冲动之后也冷静了下来。

他的兵马不算多,如果和李友金发生冲突,恐怕难以应对李克用的怒火。

想到这里,他只能咬着牙将刀收回刀鞘,恶狠狠道:“狗鼠,若是刘继隆北上时你不愿意投降,我会砍掉你的脑袋!”

“滚吧!”李友金不为所动,赫连铎则是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营盘。

不多时,他亲率三千吐谷浑骑兵追击李国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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