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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义非唐 第463章 天子七逃

作者:北城二千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16:32 来源:平板电子书

“放!”

“嘭嘭嘭——”

十一月初十,随着蔡州守将赵德諲献出蔡州,王重任兵不血刃的占据了蔡州,并趁势率军北上。

面对后方岌岌可危,秦宗权只能率领大军,铁了心的死磕洛阳。

临汝、伊阙县相继陷落,秦宗权最终将战场推进到了伊阙关。

此时的伊阙关外,披甲不过四分的三万忠武军在秦宗权率领下奴役着数万民夫,以二百架投石机开始猛攻伊阙关。

伊阙关内仅有三千神武军和两千河阳军,负责守关的是张淮鼎、张淮铨两兄弟,负责监军的则是杨复光。

二百投石机不断投来石块,将伊阙关守军打得抬不起头来。

张淮鼎与张淮铨、杨复光三人聚在关内,关外的喊杀声,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猪狗的秦贼,看样子是盯紧了阿耶不放!”

张淮鼎破口骂着秦宗权,同时咬牙看向杨复光:“朝廷的援军何时抵达?!”

若是放在十几年前,尚在河西驰骋的张淮鼎,自然不会如此慌张。

然而十几年的承平生活,早就让他从河西驰骋的健儿,成了大腹便便的色令内荏之徒。

五千兵马坚守伊阙关,以此抵抗城外近十万军民,他并无把握。

对此,杨复光则是佯装沉稳:“朝廷在洛阳还有五千神策军,陕虢更有一万五千兵马,何必慌张。”

“某会再去催促,这伊阙关高大,城内又有五千兵马,怎么说也能坚守一个多月。”

他话音落下,不给张淮鼎反驳的机会便起身向外走去,等张淮鼎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出了牙帐。

“猪犬的阉狗!”

张淮鼎咬牙暗骂,张淮铨见状也开口道:“河阳军只有一千二百人披甲,我们的人倒是披甲了,不过四千多人,恐怕难以坚守一个月。”

“更为关键之处在于,这阉狗早就将神武军的将领换成了他们的人,那群人某看过,都是酒囊饭袋之徒,根本没有什么调度兵马的才能。”

“某看北司那群阉狗就是准备让我们把兵马都消耗此处,从而加强他们对洛阳的掌控。”

朝廷返回洛阳后,洛阳城内防务主要由三千东畿军和五千神策军负责。

原本的局势隐隐有神策军压过东畿军的势头,但左右神武军南下后,局势就变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张淮鼎与张淮铨因此受到了不少人的拉拢,他们也想着借助这些人脉来强壮自己。

只可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北司和南衙那群人派出了洛阳,赶到了伊阙关。

如今的洛阳,气氛早已不对,谁都知道皇帝的身体出了问题,因此留在洛阳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尤其是拥有兵权的这些人。

只是张淮鼎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神武军的将领都被杨复光换了个遍。

如今他再想要调度神武军,便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想到此处,张淮鼎咬牙道:“暂且等着,洛阳若有变化,你我召集军中张氏子弟及其麾下兵卒,定要去洛阳分杯羹!”

“那这伊阙关呢?”张淮铨错愕开口,张淮鼎却凶恶道:

“都这种时候了,管他作甚,反正有这群阉狗在,我们带走几百人,他们一样能守住伊阙。”

见他这么说,张淮铨也不好反驳,而此时离开衙门的杨复光也来到了伊阙关内的一处宅邸。

宅邸内,杨复恭及五名都将端坐其中,见到杨复光到来,众人纷纷起身朝他作揖。

“不必拘泥礼数,且说说这神武军被控制如何了?”

杨复光大步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视五名都将。

五人感受到他的目光,先后开口解释起来。

“张淮鼎、张淮铨两人把军中要职都交给了跟随他们的张氏子弟,如今虽然列校及以上将领都被我们的人更换,但还有二十多名张氏子弟在军中担任要职。”

“他们麾下起码有一千多人,大部分都是关系密切者。”

“我们虽然拉拢了不少队长,但他们仍旧有不小的实力。”

“监军,要不要想个办法,把这些人也都取缔了,以免张淮鼎两人坏了大计。”

众人将神武军内部情况说出,杨复光听后却摇头道:“不必。”

“张淮鼎与张淮铨不过色令内荏之徒,若是他们真的有才能,也不会被如此轻易的夺去兵权。”

“眼下只需要守好伊阙关,等待高千里与康敬辞二人夹击秦贼,便可解开洛阳之困。”

“只要能解决洛阳之困,接下来便要看看那位还能撑多久了。”

话音落下,他缓缓端起茶杯,低着头吹了一口后轻轻抿了口茶,貌似心不在焉。

“此事若能成,诸位便可尽皆得到朝廷拔擢,还往日后得到拔擢后,不要忘记某家……”

面对他的这句话,五名都将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隐隐藏着份激动。

五人异口同声,动作整齐划一的抬手作揖:“定不敢忘监军拔擢之恩!”

众人声音传出正堂,使得杨复光十分满意,嘴角上扬。

在他拿捏都将们的同时,远在长安城的刘继隆,则是刚刚才获得了斛斯光派快马送抵的消息。

唐州全境已经被拿下,但唐州也被秦宗权祸害不浅。

“唐州两经蝗灾,草木及牛马皆尽,百姓为秦贼所杀而食;今丧乱虽止,然其境内田畴多芜,人烟几绝。”

“八县之地,口不过万,请令徙邓、均二州百姓至唐州复垦荒田,修建粮仓……”

汉王府内,当张延晖读完这份奏表时,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继而抬头看向了主位的刘继隆。

刘继隆眉头微皱,而堂内左右坐着二十余名官员,其中右首位以高进达为首。

张延晖话音落下后不久,高进达便主动开口道:“唐州本是山南东道人口大州,也将是我军日后东出南下之要地。”

“臣以为,当令斛斯都督徙邓、均二州百姓回唐州开垦,应该能赶上来年春耕。”

“此外,应令大军就地修扩八县粮仓,将商州粮草转运均州,将均州粮草转运唐州。”

“除此之外,唐邓二州诸多水渠也该派工部水司官员前去探查,诸如六门堰、马仁陂、赵渠、楚堰、安众港等水利河渠,皆应修浚清淤。”

高进达的话,赢得了不少熟悉南阳盆地水利工程的官员认可,其中也包括了王式和郑畋。

“殿下,高相所言甚是。”

王式主动开口谏言,这让不少人将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而他也解释道:

“唐邓二州虽处南阳盆地,然其地自安史之乱以来,四次遭受兵灾,水利多破坏,耕田多荒芜。”

“然其地毕竟得天独厚,不仅有盐铁之利,更有可开垦土地数百万之多,东汉时期便有百姓二百余万。”

“臣看过邓、均二州图籍,二州如今有百姓二十万口,可迁徙五万口往唐州而去,明岁开春前便可复耕至少三十万亩,为朝廷供粮三十万石。”

王式对山南东道的情况还算熟悉,所以他自然知道唐邓二州的潜力。

唐州虽然被黄巢、秦宗权祸害不轻,但当地耕地抛荒也不过一年,想要复耕还是非常容易的。

只需要放火焚烧野草,在正月翻地,二三月育苗播种即可。

王式之所以谏言,主要还是因为被秦宗权的行为给刺激到了。

他知道朝廷无力庇护百姓,但秦宗权如此恶果,本就应该在其被刘继隆驱逐向东时剿灭,却不想朝廷竟然只是招抚。

如今秦宗权复叛,在他看来也是朝廷自食恶果。

他虽然惋惜大唐,但如今的朝廷着实让他看不到半点希望。

“郑尚书以为如何?”

忽的,刘继隆蓦然开口询问郑畋,郑畋则是下意识抬手作揖,接着才反应过来。

他本不想谏言,因为刘继隆在唐州站稳脚跟后,必然会谋求继续向东。

只是听到奏表中百姓的惨状后,郑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若只是迁徙邓、均二州百姓,恐怕无法彻底解决唐州所面对的局面。”

“臣以为,如今河淮动荡,躲入伏牛山、桐柏山、大别山的百姓定然不少。”

“殿下可令斛斯都督派遣熟悉当地的百姓上山,宣扬蠲免赋税,裁汰租庸两税、以及均田到口的政令,使四方野民来投。”

“此外,可令兵马四处,若是发现有抓捕百姓为民的口马牙商,均可论罪处死,妥善安置百姓。”

乱世百姓逃入山中,这是很常见的手段。

当初刘继隆与朝廷在秦陇交战时,唐军就在陇山中搜捕到了不少百姓,将其贬为奴隶贩卖。

而今天下局势更为动荡,许多做奴隶生意的商人更是肆无忌惮。

如果能将他们严惩,再将山中野民齐民编户,那唐州人口必然增加。

“三位所言甚是有理,此事便由三位操办吧。”

刘继隆满意颔首,但并非是满意三人的谏言,而是满意王式和郑畋终于放下芥蒂,老老实实为他献策了。

“殿下,唐州地界的降军应该如何处置?”

眼见三人被夸赞,崔恕不甘寂寞的开口询问,刘继隆听后则是不假思索道:“尽数遣散为民,按照政令平均分田,每人发两千钱,五斗粮作为遣散。”

知道秦宗权麾下兵马吃过人后,刘继隆自然是不愿再招募这些有可能吃过人的兵卒为汉军。

诸如鹿晏弘、韩建及其麾下许多列校,刘继隆也准备安排些含权量不高的闲散衙门来打发他们。

散阶加上实职,保障他们富贵还是没有问题的,再往后就需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对于关东的降将降卒,刘继隆个人还是有些忌惮的。

这群人跋扈惯了,贸然让他们进入汉军,很有可能会败坏汉军风气。

虽说武人跋扈的风气还没发展到五代十国那种无下限的程度,但能将这种风气扼杀摇篮中,自然最好不过。

这般想着,刘继隆沉着说道:“如今山南东道大半均已落入我军手中,吾意再募兵二万,调往山南东道驻守操练。”

本就东调十万兵马,如今又要增募二万兵马东调。

若是算上山南东道本就存在的三万兵马,那汉军在山南东道各州所驻兵马便不低于十五万了。

届时二十八万兵马,十五万驻跸东境,很快便能东出占据河淮大半。

面对刘继隆的这条政令,郑畋心里不免升起几分悔意,但他又想到关中享受太平的百姓,内心不免纠结起来。

他自然知道刘继隆东境能为百姓带来太平,但那样的后果便是大唐彻底势衰,国祚将终。

他一边想要百姓太平,一边想要大唐永存,两种想法不断碰撞,使得他内心无比矛盾。

只是不等他过多矛盾,刘继隆便解散了此次常议,他只能怀揣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走出了汉王府。

怀有这种心情的官员不止是他一个人,但他们都不希望大唐倾覆,但他们也都知道刘继隆东进能让天下安定。

面对这种局面,他们只能惆怅的批复政令,将刘继隆的政令层层执行下去。

好在汉军兵马调动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许多兵马如今尚在赶路,而粮草转运的速度就更慢了。

正因如此,此时关东的乱象,却与汉军没有半点关系。

秦宗权的败退速度远远超过高骈和康承训的预估,高骈刚刚抵达黄州,集结二万援兵开始走大别山北上,便得知了王重任已经收复许州,而康承训也出兵收复了陈州。

此刻他们开始北上进攻汝州,而高骈也加快了行军速度,向汝州疾驰而去。

同时,秦宗权只能领孙儒率军南下,在梁县设防阻挡,同时自己亲率大军猛攻伊阙关。

在他猛攻伊阙关的同时,朱温得到了谢瞳派出的快马军碟,没有半点犹豫的带军二万,强征民夫六万开始北上。

黄巢如蝗虫般过境宋州,北上进入了曹州地界。

他曾经的家乡,此刻早已破败不堪,大军根本抢不到什么粮食,只能继续向东攻入郓州。

天平军节度使张思泰早已集结兵马于郓州,当即便率领八千天平军开始在郓州与黄巢交战。

双方在郓州拉锯,一晃便是半个月的时间,而朱温也趁此机会进入兖海镇内,持圣旨将兖海沂密四州控制起来。

兖海军不过一万七千人,披甲率仅有六分,但甲库内尚有两千多套甲胄。

朱温留谢瞳、朱存为他治理兖海镇,自己则是带领两万淮南军往兖州赶去,准备救援郓州。

不过半个月时间,河南道东西两面开花,西边秦宗权,东面黄巢,两人均闹得不亦乐乎。

只是随着时间走入十一月下旬,最先撑不住的地方,便是洛阳南大门的伊阙关。

“给某杀!!”

“呜吼……”

明明已经快要走入腊月,可老天丝毫没有下雪的意思。

没有大雪阻碍,秦宗权便发了疯般的指挥着忠武军攻向伊阙关城头。

此时的伊阙关下,早已积累了不知多少具尸体。

云车在尸堆中,稳稳的卡在原地,云梯则是牢牢钩住了伊阙关的垛口。

无数忠武军沿着数十架云车杀向城头,而城头却升腾着炊烟。

陶罐里,石脂燃烧的焦臭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唐军之中的队长开始带着本队士兵死守起来。

“杀!”

“先登者,赏钱十万!”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秦宗权将数万民夫都消耗殆尽,只剩下了三万忠武军。

没了民夫,断了粮食,他们便以军中羸弱者为食,整个军中都萦绕在一种疯狂、恐惧的气氛中。

没有人敢逃,因为秦宗权亲率五千披甲士兵督战,任何敢于逃亡的兵卒都会被斩杀分食。

民夫没了,但更多的兵卒成了民夫。

他们甲胄不全,但在被人吃和吃人的选择下,他们只能选择硬着头皮发起冲锋。

秦宗权也自然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所以秦宗权派出马殷、刘建锋二人,令二人率领五千甲兵,率领剩余两万普通兵卒强攻城墙。

披甲兵为队头,其余兵卒只需要紧随冲锋即可。

在这种局面下,伊阙关下的忠武军,此刻仿佛浪涛,正在顺着云梯向上翻涌。

他们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唐军的兵卒忍不住恐惧,下意识松开了箭矢。

刹那间,无数箭矢射出,但有披甲兵在前,大部分箭矢都撞在甲胄与兜鍪上,迸出点点火星。

眼看着忠武军快冲了上来,唐军各队的队长立马用嘶哑的吼声下达军令:“倒!!”

无数兵卒肩扛檑木滚石,应声投下,将试图冲上来的忠武军兵卒砸翻跌落云车底部尸堆。

虽说关隘很高,但架不住下方堆了太多尸体,这些被砸中的兵卒,大半休息过后,都能继续参战,也有少量被直接砸出内伤,呕血而死。

纵使如此,忠武军的冲锋却依旧在继续,已经染红的伊阙关上,唐军各队队长只能咬牙继续:“倒!!”

霎时间,三指粗的麻绳在绞盘上绷得吱呀作响,沸腾的陶罐被缓缓拽起,被人吊起后推到垛口外,随后被人用铁锤猛然砸碎。

“滋滋滋……”

“额啊!!”

霎那间,血肉被沸腾的石脂灼烧融化,与甲片融为一体,忠武军的兵卒不断发出惨叫声,恐怖非凡。

“放箭!!”

没给忠武军半点休息的机会,唐军很快射出火箭,而火箭在瞬间点燃了忠武军的尸体,以及城下那满满的尸堆。

大火冲天而起,无数忠武军兵卒只能恐惧退下云梯,迅速后退。

城外的“秦”字大纛下,秦宗权脸色铁青的看着前方战场,他忍不住骂道:“不过几千人,竟然挡住我军大半个月!”

他此刻十分着急,只因为王重任与康承训,距他不过百里。

如果梁县和告成县被攻破,那他就真的完了。

想到这里,秦宗权忍不住看向身旁的都将,下令道:“传令,继续射出奏表,只要朝廷册封某为忠武军节度使,某立马撤军!”

“是……”

都将闻言,连忙退下操办。

这半个月来,秦宗权已经好几次递出奏表,只希望朝廷能答应他的条件。

不过他的奏表,并未得到朝廷的回应,显然朝廷认为他只是困兽犹斗,根本不值得招抚。

想到这里,秦宗权咬紧牙关,而此时的伊阙关内,张淮铨着甲走入衙门,随后便见到了杨复光与张淮鼎。

“关头只有不到三千弟兄,而城外的贼军不下两万。”

“若是再没有援军调来,那我们最多坚持三日……”

张淮铨实话实说,张淮鼎也下意识看向了杨复光。

对此,杨复光对二人安抚道:“不必担心,三千陕虢兵马,最迟明日便能抵达此处。”

“更何况康使君与高渤海的兵马,均距此处不足百里,只要攻破梁县与告成,数万援兵便纷迭而至。”

得到他的承诺,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在他们松了口气的同时,随着火势的不断燃烧,城关之上很快就有都将发现了不对劲。

“直娘贼,这城墙是谁修葺的?!”

“是杨枢密使……”

城关之上,当有都将发现城墙正在被大火炙烤开裂的时候,都将下意识破口大骂,而左右列校的话,立马让他将剩下的话憋到了肚子里。

“速速灭火!”

眼见城墙被焚烧得出现裂痕,都将只能急忙下令灭火,同时走下马道,朝衙门快速走去。

不多时,他出现在了衙门之中,三人目光瞬间看向他,而他也惊慌道:

“监军,城墙被石脂引燃的大火焚烧,已经不堪重负,出现裂纹了!”

“你说什么?!”

杨复光及张淮鼎两人都忍不住失声反问起来,随后不顾他回答,火急火燎的往城关赶去。

当他们赶到城关的时候,只见无数兵卒正在挑水灭火,但石脂燃起的火焰,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熄灭的。

大火还在燃烧,其中有一段城墙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迸裂。

“混账!”杨复光双目赤红,忍不住看向身后之人:“这是谁修葺的城墙?!”

“是、是杨枢密使……”

身后列校的话,宛若冷水将杨复光的怒火浇灭。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玄冀做事不靠谱,这事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杨玄冀竟然这么不靠谱。

这可是伊阙关,不是什么小城小关,而是关乎洛阳生死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偷工减料,是嫌朝廷命太长了吗?!

“快灭火!”

杨复光不可能骂自家阿耶的兄弟,只能憋屈的下令灭火。

只是问题摆在这里,他们肩挑手扛的水,根本就不够浇灭城外的大火。

眼见局面逐渐走向失控,杨复光连忙对身后黑着脸的张淮鼎、张淮铨吩咐道:

“派出快马,催促陕虢援兵,再派出快马前往朝廷,让朝廷准备撤往孟津。”

“崩——”

杨复光的话还没说完,他们脚下的城墙便发出了崩响声,所有人心里一凉,纷纷拔腿向左右跑去。

果然在他们跑开不久后,女墙及马道裂开了一道两指宽的裂缝,且裂缝还在随着时间推移而向外扩张。

“直娘贼,准备塞门刀车!”

杨复光厉声下令,左右都将连忙前去操办,而张淮鼎二人也按照杨复光的军令前去派出快马。

与此同时,正在等待大火熄灭的马殷也发现了城头唐军的不对劲。

“他们在干嘛?”

“浇水灭火?”

刘建锋回答了马殷的问题,但他下意识便看向了马殷,马殷也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间,二人脑中均闪过了这个念头:“不会吧?”

夯土城墙,通常来说是很难通过大火烧塌的,但也不排除城墙偷工减料,亦或者城墙修建太薄。

伊阙关作为洛阳南大门,理应是不可能出现偷工减料和城墙修建太薄这种事情的,但是架不住此时朝廷**的官员着实太多。

正如当下,马殷和刘建锋虽然根本无法相信,但他们还是派出了塘兵前去观察城墙。

对此,城头的唐军根本没有在意他们,而是在不断的浇水灭火。

很快,塘兵便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声音难掩激动:“都将,城墙被烧出裂痕,看样子快塌了!!”

塘兵激动回禀,而马殷与刘建锋却大眼瞪小眼,不敢相信。

“直娘贼,这群人还真是什么钱粮都敢吃!”

“准备冲车,准备进攻!!”

刘建锋破口大骂,而马殷则果断下令。

很快,十余辆冲车被推到了伊阙关下,而杨复光也发现了这些冲车,他急忙下令:“放箭,不可让冲车冲撞城墙!!”

他的军令下达了,但如今的唐军分身乏术,又要灭火,又要放箭,根本无法对忠武军造成太大威胁。

忠武军的兵卒顶着箭雨将尸体挪出好几条路,以冲车开始冲撞城墙。

刹那间,数百斤沉重的攻城锤便砸在了满是裂纹的城墙上,而城墙果然没能坚持下来,仅仅一击便彻底垮塌。

四丈宽的城墙,仅仅被冲车撞击一下,便骤然垮塌了三分之一的宽度,形成了可供攀爬冲锋的陡坡。

“杀!!”

四周的忠武军疯狂了,原本低落的士气骤然高涨,纷纷冲向了陡坡。

与此同时,其它冲车也接连发力,霎时间伊阙关的城墙上出现了多道垮塌的陡坡,忠武军的士兵发了疯般的一拥而上。

后方的秦宗权得知消息,原本不敢相信,但看到前方真的有兵卒不断攀爬上城墙后,他立马激动拔刀,振臂高呼:“冲!先登者赏钱二十万!!”

刹那间,五千多作为督战队的甲兵开始冲向伊阙关,而此时伊阙关的快马也朝着洛阳城疾驰而去。

当快马狼狈冲入洛阳时,哪怕再迟钝的人,也感受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尤其是当快马来到南衙,将伊阙关送回的军碟呈上时,作为宰相的萧溝立马就厉声吩咐了起来:

“准备车门于紫薇城,派出舟船清开雒水河道,不得有误!”

一句话落下,南衙内当差的官员们脸色骤变,因为这副场景实在令人太熟悉了。

原本还只是忧心忡忡的众人,此刻连忙行动起来,同时派人告知家中族人,准备乘船逃亡。

萧溝、路岩、刘瞻三人得到消息,连忙冲向了紫薇城,冲向了贞观殿。

不顾贞观殿内浓重的药味,也顾不得通传,三人冲入其中后,连忙来到屏风前跪下。

“陛下,臣等有愧陛下,伊阙关告危,请陛下北狩孟津!”

“什么……咳咳!!”

屏风背后的李漼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到最后,甚至开始了呕吐。

刚刚喝下不久的汤药被他吐了个干净,而正在偏殿理政的李佾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听到了刘瞻三人的话,脸色惨白,随后才反应过来,与田允冲上前去,为李漼清理嘴角污秽。

“朕……朕……”

李漼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表情痛苦非常。

刘瞻见状,连忙看向李佾:“殿下,如今必须立马前往孟津,还请殿下决断!”

“吾、吾……”

李佾支支吾吾,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家阿耶,一时间难以决断。

最终还是李漼忍着头疼,咬牙道:“走……”

“是!”李佾连忙应下,随后开始吩咐田允准备步舆,试图乘坐雒水游船前往孟津。

由于消息还没有彻底传开,李漼被人扶上步舆,随后带着近千人的队伍向雒水走去。

不多时,上百艘雒水游船出现在前方,李漼他们开始登船。

正是因为他们登船的举动,使得洛阳即将再度失陷的消息彻底传开,整个洛阳城乱成一团。

刘瞻、萧溝安排了东畿兵马拱卫紫薇城,防止歹人趁势放火。

路岩则是消失不见,恐怕是安排自己的家眷撤离去了。

皮日休、韦庄等人也在奔走的行列中,但他们这些官员没有游船,只能骑驴骑马的前往上东门,准备沿着雒水,跟随龙船前往孟津。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当时间来到午后,李漼等人乘坐的龙船便开始起航,而洛阳城内的官吏百姓也开始了疯狂向外逃去。

危局之下,天子已经逃出了洛阳,而洛阳南边十余里外的伊阙关却还在死守。

夯土墙没有彻底崩塌,攻城对于忠武军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

双方厮杀两个时辰,忠武军迟迟无法攻上城墙。

张淮鼎和张淮铨虽然变得大腹便便,但用归义军手段操训的神武军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

河阳军已经溃逃,只剩下两千多神武军仍旧还在坚守。

马殷、刘建锋几次率军攻上城墙,几次都被击退。

纵使如此,却架不住忠武军数量太多,神武军最终丢失了马道,被赶下了关城内。

城门被打开,忠武军涌入伊阙关内,双方在街巷开始厮杀。

从清晨厮杀到黄昏,杨复光倒是果毅,始终站在前线,逼得张淮鼎、张淮铨也不敢离开。

神武军的兵卒眼见主将都没有离开,士气虽不高涨,却也不至于低落溃败。

只是他们虽然算得上骁勇,但面对忠武军不断推进,他们还是只能不断后退。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当天色渐渐变暗,伊阙关内的街巷即将失守,杨复光眼底也闪过了不甘。

这时,伊阙关北部突然响起了号角声,这让杨复光眼底重燃希望,张淮鼎及张淮铨乃至神武军残余兵马也不由纷纷向北边看去。

“杀!!”

忽的,刚刚打开的城门外涌入大批兵卒,陕虢的三千援军,竟然提前一夜抵达了伊阙关。

李昌言率军杀来,看到杨复光后,连忙朝他作揖:“杨监军!”

“不必多礼,眼下当务之急是夺回伊阙关,高渤海及康使君所率数万大军,距离此地不过百里,贼军已然困乏!”

杨复光急忙说着,而李昌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摘桃子的机会。

他骤然拔出鄣刀,振臂高呼道:“杀退贼军!!”

“杀——”

陕虢的兵马开始喊杀,而夜幕下的忠武军,根本分不清唐军来了多少援军,只看到他们不断冲杀而来,不免慌乱了阵脚。

忠武军开始不断后退,消息传到秦宗权处,秦宗权也不敢赌唐军援兵不多,但让他后撤,他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攻下的伊阙。

在他犹豫时,却突然听到了令他眼前一黑的消息。

“节帅,刘建锋、马殷率军投降了官军……”

“混账!!”

秦宗权眼前一黑,他没想到继鹿晏弘、韩建、赵德諲三人后,自己麾下又有两名大将投降了朝廷。

“撤!”

自知大势已去,秦宗权连忙开始撤军,李昌言也继续率军追杀而去。

与此同时,刘建锋与马殷也因为率部投降,被人带到了杨复光面前。

“你二人临阵倒戈,意欲为何?!”

杨复光并未因为对方投降导致秦宗权撤退而宽宏大量,反而咄咄逼人。

对此,刘建锋不知怎么回答,反倒是马殷沉稳道:

“某等本不愿意叛乱,皆受秦宗权裹挟而不得已叛乱。”

“如今天军到来,宗权势弱,哪有不降之理?”

马殷的话,并未说动杨复光,但他也并不只是要说这几句话。

“若是监军信任某二人,某二人可为监军说降梁县、成全县两处兵马,将宗权逼入绝境!”

“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杨复光立马上前扶起二人,承诺道:

“若是你二人能劝降建功,前番所犯之事,某便可奏表朝廷,不再追究,继续令汝二人担任忠武军都将。”

“谢监军隆恩……”马殷二人松了口气。

对此,杨复光则是有着自己的盘算。

忠武军崩坏,后续肯定要重建,而自己需要外援,扶持马殷等人便是为日后引援做准备。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洛阳那边的事情,连忙看向张淮鼎:

“派出快马,禀告朝廷,说贼军已经被我军击溃,伊阙关被我军收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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