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色可餐 第二百二十二

宜宣顾不上看孩子一眼，光安慰担忧若溪。两个奶娘抱着孩子们进来，这两个孩子竟都安静的一声没有。若不是落地时都哭得清脆响亮，若溪真要怀疑他们有毛病。

“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瞧瞧。”若溪哪里顾得上跟宜宣搭话，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孩子。

宜宣见状心里顿时有些失落，这两个孩子自打坐胎就分了若溪的心，眼下生了出来更成了若溪的心头肉。唉，看来他这个夫君的苦难日子才刚刚开始。

“好可爱的孩子，我生的！”若溪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两个孩子本来都乖乖的闭着眼睛，似乎听见动静竟同时把眼睛睁开。她们并不哭，都盯着若溪的脸，左边的这个小嘴一吧嗒吐了一个泡泡，右边这个竟裂开嘴笑了。

看得若溪激动不已，想要伸手抱一抱。宜宣却攥住她的手，哄着说道：“你刚刚生产完身子虚，过几日再抱孩子也不迟。”

“宣，快看看咱们的儿子，他在吐泡泡，好可爱；再瞧瞧咱们的女儿，这一双丹凤眼打小就瞧出倾国倾城的模样，一笑可是漂亮的不得了。”若溪看自己的两个孩子是越看越喜欢，前所未有的高调起来。

两个奶娘闻言笑了，“奶奶再仔细瞧瞧，吐泡泡的是五小姐，这长着丹凤眼笑得才是四公子。”

呃！若溪顿时一怔，在两个孩子脸上来回看起来，又扒开两个孩子的包裹细细的看起来。半晌，她才挫败地揪着宜宣的衣裳说道：“宣，为什么儿子比女儿还要漂亮，是不是错了！”

“哪里漂亮了？照我看这臭小子真丑，还是咱们的闺女可爱。你瞧瞧，她又在吐泡泡。哦，哦，叫父亲！”宜宣逗着胖乎乎白净净的女儿，朝着若溪笑着说道。

若溪看看笑得有些妖孽的儿子，再看看勉强称得上可爱的女儿，还是有些不舒服。她一直想生个倾国倾城的女儿，养个个性十足霸气冲天的儿子，这下全乱套了。

她摆弄着女儿的小手，见到女儿亮晶晶的眼睛瞧着自己，顿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充盈着身体。什么漂亮、可爱，眼下都不重要，这是她和宜宣的孩子，是她怀孕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不管孩子长成什么样子，都是她心头的宝贝，健康就好！

宜宣也探头过来瞧女儿，旁边被冷落的儿子眨巴眨巴眼睛又卖力的笑起来。他见还是没人搭理自己，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起来，小手小脚乱踢乱舞。

“怎么突然哭了？”若溪听见慌忙扭头去瞧，他哭得越发厉害起来。

奶娘抱着悠不管用，那孩子哭得脸涨红似乎要背过气去的样子。若溪见状心疼不已，忙把孩子抱过去哄。没想到那孩子一到了她怀里便不哭了，还呵呵的笑起来。

“四公子真是聪明，知道奶奶是她的母亲。刚刚哭得不行，这会子就安静下来了。瞧瞧，他还往奶奶怀里拱呢。”旁边的奶娘笑着说道。

宜宣心疼若溪刚刚生产完事，赶忙让奶娘把孩子抱走。那小子却拽着若溪的衣领不松手，奶娘一上手就撇嘴，瞧着真是可怜。

臭小子，现在就霸着自个媳妇不松手！宜宣心里不自在，上前抱住孩子，那孩子竟朝着他咧嘴笑。

难怪若溪说这孩子长得漂亮，这一笑越发的显出几分妖孽的资本，可想而知长大之后必定是个祸害。这小子倘若敢不学好是个风流种，他这个做父亲的必定打废了他！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聪明的孩子，怎么刚生下来就能认人？恭喜二爷，恭喜二奶奶，四公子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稳婆这话可不是奉承，经她手接生的孩子无数，大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可像这林府龙凤胎这般聪明、结实的孩子还真是少见。别说是林府的人，就是她这个不相干的人见了都欢喜的恨不得抱回家去。

若溪这才想到还有不少事没处理，忙吩咐奶娘把孩子放在旁边的小床上。让桂园给稳婆打赏，打发小丫头去给老太君和侯夫人送信，另外整个临风居上下打赏。

“好了，交给丫头们去办，你好生歇着。”宜宣见了吩咐丫头去厨房取汤来，执意不让她操心。

之前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从生产开始到现在，临风居上下不见半点混乱。桂园压住大局，畅春和夏末各司其职，其他丫头、婆子都安分守己不敢有半点马虎。若溪见状不由得安下心来，她知道坐月子的重要，想趁机好生调理一下身子。

她听了宜宣的话顺从的喝了汤，然后用温水漱口躺下歇息。

片刻，就听见外面帘栊响动脚步声四起。若溪知道准是老太君等人来了，想要坐起来却被宜宣按住。

“乖乖躺着，这时候没人会挑你的理。”宜宣不允许她起来。

说话的功夫老太君等人匆匆走了进来，宜宣站起来笑着说道：“祖母快说说她，听见你们来了非要起来，我正骂她呢。”

“这孩子，刚刚生完孩子浑身肯定散了架似的，还逞什么能？我命你躺着，一动不许动！”老太君过去攥住若溪的手，扭头又笑着骂宜宣，“你也是个牛心作兴的，平日里跟媳妇儿和和气气，这个时候倒骂上了！我可告诉你，女人坐月子最累不得、凉不得、气不得，你不能欺负人！”

“是，孙儿记住了！”宜宣规规矩矩的回着。

一旁的畅春低着头心里暗笑，二爷怎么敢骂奶奶？方才被奶奶骂是大混蛋，还应承下了。若是老太君等人知道，估计会惊讶的吐血吧。

“快瞧瞧这孩子们，好可爱。”旁边响起房贵妾的声音。

老太君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她有些激动地凑过去，眼里还泛着泪花。她盯着两个孩子，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两个孩子都睡着了，背对背弓着身子，像两颗小豌豆，真是惹人喜欢！两张白胖胖的小脸，微微张开吐泡泡的小嘴，偶尔微微抖动的长睫毛，没有一处不漂亮。

侯夫人心里更是着急见到孩子，她伸头张望了几眼，见孩子周围围满了人，不舍的又瞧了几下方坐在若溪身边。

“现在感觉怎么样？怎么不早打发人去唤我，你一个人在产房里该多害怕！你这孩子，总是跟我外道，让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侯夫人情真意切的说着，攥着她的手用力起来，“孩子，谢谢你啊。我听说一下子得了一对孙子、孙女，高兴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我该不是在做梦吧？”她下意识有些不敢靠过去，生怕看见的跟听见的不一致。

若溪听见她的话眼睛一热，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侯夫人该多么希望第一眼就看见自个健康的孙子，可还是过来关心自己。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

“傻孩子，吓着了？这月子里可不能见眼泪。”侯夫人笑着说着。

旁边的房贵妾扭头笑着说道：“大嫂快点过来瞧瞧，看看你这孙子、孙女多惹人喜欢！我真想抱起来狠狠喜欢喜欢。快过来，他们好像要睁眼睛了。”

侯夫人听了再也坐不住，连忙过去挤进去。看见两个孩子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片刻，两个人竟同时睁开眼睛。他们圆溜溜黑乎乎的小眼珠转了一圈，最后眼神在老太君和侯夫人二人身上留连起来。

“好俊的眼睛，好机灵的眼神！他们似乎认识人，眼睛一直盯着老祖宗和大嫂看呢。啧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聪明乖巧的孩子，竟不像刚刚生出来的，比满月的孩子还机灵！”房贵妾高声说着，满脸是笑，眼睛却瞥了夏末一眼。

夏末正忙着给众人上茶点，然后悄悄退到角落里。若溪的眼睛没闲着，很多时候在房贵妾身上闪过，宜宣更是像老母鸡似的护在两个孩子床前。众人再怎么逗弄，他都在有意无意中护住孩子们。

若溪见状满意的笑了笑，看来宜宣已经进入了角色，他正在学会如何成为合格的父亲。

侯夫人见到孩子似乎有些激动，她笑着抹抹眼角的泪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摸孩子们的小脸蛋。

“真好，真好！”她的语调颤抖起来，脸上说不清是哭是笑。

“别哭，不吉利！”老太君见了轻声说着，“前朝京都王家，大房奶奶一举生下龙凤胎，被视为大吉大利家族兴旺的兆头。果然，十五年后，姑娘成了王爷的宠妃，少爷中了当年的金科状元。王家从此百年不衰，虽然如今后人稍微有些落魄，却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肩的！如今咱们家得此吉兆，祖宗保佑啊！”说罢双手合十念起佛号来。

若溪清楚的瞧见房贵妾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肌肉似乎微微颤抖着，片刻才恢复正常。她感觉到若溪看着自己，忙敛住眼神，笑着跟着附和起来。再假装淡定的人，终究有泄露内心的时候，就看受到的刺激重不重了。

还不等众人多坐，外面急匆匆进来个报信的小丫头，说是田氏那边也生了，是个白胖胖的小子！

老太君闻言又是一喜，接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边嘱咐若溪好生养着，然后赶着往听雨阁去。

侯夫人瞧着自己的亲孙子、孙女不爱挪动脚步，落后众人又逗留了片刻。她依依不舍的瞧着孩子，最后才起身走了，临出去说晚上再过来瞧孩子。

却说众人到了听雨阁，二太太正笑呵呵的抱着个胖小子，这可是名符其实的胖。脸上除了肉就是肉，五官都被挤在一起，小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细的缝隙。露在外面的小手像小馒头，五根手指头跟连在一起似的。

此刻他正闭着眼睛嚎着，哭得响亮有力，可却乖乖的躺在二太太怀里也不睁眼睛。

“这孩子的哭声都亮堂，一听就是个身子骨结实的棒小伙！”房贵妾笑着说道。

二太太闻言笑得越发灿烂起来，“可不是，打一落地就哭。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小家伙还真是机灵。”

老太君凑过去，笑得满脸都是褶子，今个儿一下子见了三个晚人，她怎么能不高兴？侯府的香火这般旺盛，后继有人啊！

“这小子长得真是胖，没白瞎他母亲吃得那些补品！”老太君笑呵呵的说着，“三小子的媳妇儿怎么样？”她边问边往里面瞟了一眼。

二太太闻言赶忙回道：“孩子刚刚抱出来，里面还没收拾完，老祖宗先坐着。”

里面的稳婆正在帮田氏收拾，因为孩子过大，生产的时候她把下面撕裂了。疼得她说不出是那里难受，孩子生下来也不敢动弹半点。她满脸是汗水和泪水，面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丫头端着温水，稳婆小心翼翼的清理。不过一碰触，她还是忍不住疼得叫出声来。

“奶奶下面受了伤，这段日子恐怕要疼上几日。好在小少爷平安无事，又白又胖健康的很。恭喜奶奶，这罪遭得值！”旁边的婆子轻声说着。

田氏听了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听见儿子在外面哭得欢快心里欢喜起来。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生出一个健康白胖的儿子，这十个月的辛苦没白受！

“临风居那边有消息吗？”她突然想到，赶忙召唤丫头到近前悄声问道。

丫头赶紧回道：“那边二奶奶生了，听说是龙凤胎，老太君她们刚刚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田氏闻言眼神一闪，正好稳婆的手碰到伤处，她“哎呦”一声紧咬牙根抓住褥子。

“你们是干什么吃得，接生慢吞吞不说还让我受了伤！”她低声骂着，心里涌上一股子挫败感。

明明是自己先破了羊水，为什么她却抢在自己前头先生了？而且还生了龙凤胎，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那个王大夫的医术也不过尔尔。

田氏自问自己家世显赫，模样虽比不过若溪却也称得上漂亮。为什么自己就从来比不上若溪，从来都要在她的光环下过日子？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眼下连生孩子都生不过若溪，她心里不甘！

这功夫稳婆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干净，小丫头把脏东西和水都端出去。外面的老太君等人进来，瞧见田氏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她真是受苦遭罪了。这精神状态明显不如若溪，整个人像生了一场大病，似乎连动得力气都使不上。

老太君虽然不太喜欢田氏，可眼下见到她替自己生了白胖的曾孙子，少不得关心几句。

房贵妾在一旁溜缝，二太太倒是实心实意的叮嘱了田氏几句。不管若溪那边怎么样，田氏毕竟是了了心愿。她见老太君等人对孩子赞不绝口，又关心体贴自己，心里高兴起来。

这孩子还在外面不停的哭，老太君毕竟上了年纪，喜欢孩子是一码事，却清净惯了。

她听得满脑袋都是孩子的哭声，不由得想起那对龙凤胎的可爱乖巧。虽说这哭声响亮，可也不能总这样嚎啊。自打她们进屋这孩子就闭着眼睛哭，到现在都没停，看来是个闹人的主。

房贵妾不亏是老太君跟前第一得意之人，她只扫了一眼便看出些门道。

她笑着说道：“我这个侄孙子嗓子响快，这调门真是高。不过照这样亮下去，恐怕要把嗓子累倒了。是不是孩子饿了，小孩子不会说话，饿了哭，心里不自在哭，身子不舒坦还哭。”

二太太闻言赶忙让奶娘抱下去喂奶，果然，不一会儿就听不见孩子的哭声了。

“这孩子真是能吃，人家的小孩刚出生光是吐泡泡就能饱三日。他这一落地就哭着要奶，胃口真是好的不得了！”二太太笑得眉眼弯成了弧形，自个儿的亲孙子自然是哪里都好。

老太君上了年纪，心里欢喜可身子不给自己做主。在听雨阁等田氏生产，往临风居跑了一遭，眼下又回到这边。这一圈折腾下来，她只感觉浑身酸软。

跟在她身旁的胡嬷嬷轻声说道：“老太太，这府里有了这么大的喜事都是托菩萨保佑。咱们该回去给菩萨上三炷香，以示虔诚，另外乞求菩萨保佑小公子和小姐他日成为人中龙凤，光耀侯府的门楣！”

“对对，我要亲自给菩萨上香磕头。”老太君闻言轻声嘱咐了田氏几句，无非是好好养身子之类的话，然后走了。

众人见老太君离去，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二太太舍不得孩子留了下来。

侯夫人出了听雨阁直接去临风居，若溪睡了过去，孩子们也正在睡觉。她就静静的坐在床边瞧着两个孩子，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也不觉得累或者是饿。

宜宣留她用完晚饭再回去，她打发丫头回去瞧了一眼，说是侯爷已经回来正在黄姨娘那边用饭。侯夫人闻言这才放心留下，吃罢晚饭正好孩子们醒了。

两个孩子没怎么吃奶，可能是从母亲肚子里带出来的营养还不至于让她们感觉饥饿。若溪坚持自己母乳，奶娘不过是帮着照看孩子。宜宣没有意见，倒是侯夫人觉得有些不妥。

但凡是稍微有些财力的人家都会请奶娘，哪里有自己奶孩子的？他们侯府更是实力雄厚，难不成还请不起个奶娘？

不过她见若溪尚在月子中，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态度并不强硬。

若溪听了回道：“太太对我真是好的没话说。若是换做其他婆婆，听见自己的儿媳妇要亲自奶孩子，恐怕立马就会不高兴，还会说出不少严重的话来。

小门小户都要请奶娘，咱们侯府请一百个都是请的起的。京都上下谁不知道咱们侯府的名声？断然不会以为咱们是出不起银子。我也不是想省下那几个银子才决定自己喂养孩子，只是心里有些想法还请太太听听。”

“你向来心思重，说吧。若是能说服我，老太君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侯夫人心底到底是向着若溪，觉得她做事有分寸，断然不是临时起意或是想要噱头。

“谢谢太太！我就知道太太是最通情理，是最疼溪儿的人！”

“丫头，别妄想忽悠我。若是你不能说服我，这事坚决不行，老太君那边头一个过不去！”侯夫人笑盈盈的说着。

若溪闻言忙解释道：“我坚持要自己奶孩子不过是两个原因，一来是因为我是孩子的母亲，想要跟自己的孩子多亲近亲近。一想到孩子要吃我的奶长大，心情就好得不得了。她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血脉相连，别说是她们喝我的奶，就是喝我的血都心甘情愿！

从知道她们在我肚子里的第一天开始，我便打定主意要给他们无穷的爱，陪伴她们走过成长的每一个过程。孩子还小，每天除了吃奶就是睡觉，我想多些时间陪着她们，不想错过他们每一个动作。

二来是因为我不放心奶娘。并不是说请来的奶娘心思不纯正手脚不干净，而是害怕她们的奶不行。虽说我可以严格控制她们的饮食和卫生，可她们有什么隐藏未发的病谁又能预料？

这一口一口吃到孩子们的肚子里，到时候想抠都抠不出来。孩子们都很健康，我想让他们永远这样健康下去。我和宜宣都不想再看到逸竣那样的悲剧，我们承受不起了！”说完红了眼圈。

她可是比谁都清楚逸竣的痛楚，真切的感受到一个有残疾的孩子给家庭带来的痛苦。逸竣是个非常坚强的孩子，他经受了多少辛酸才能挺胸抬头走到众人前面？光是想一想，若溪就感觉到刺骨的疼痛。

侯夫人闻言半晌未言，良久才长叹一口气。

“你放心喂养孩子，老太君那里交给我吧。”她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笑着朝若溪说着。

若溪听了喜出望外，又连声道谢起来。

“傻丫头，这是我的嫡亲孙子、孙女，我比你还心疼在乎呢！”侯夫人语气中满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