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阳的问话,玄静和周明远对视了一眼,却都摇了摇头。
“不是你们?”
陈阳有些愕然。
这游师不是玄静和周明远杀的,那是谁杀的?
元明他们?
陈阳往谷口的方向看去,元明他们始终守在谷口,根本就没有进来过。
显然也不可能是元明他们。
那还能有谁?
这尊游师自我了断的不成?
周明远道,“五猖出营,地动天惊,三声号角不归位,必见血光带煞回。刚刚的号角声,恐怕是有高人在收猖!”
“收猖?”
陈阳闻言一怔,他左右看了看,“这谷中的猖兵都被解决完了,那里还有猖兵能收?”
话虽然这么说,但刚刚那号角的声音,陈阳也是亲耳听到的。
确实是端公一脉收猖的号角。
原本陈阳以为是这尊游师吹响的号角,但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这尊游师,死的很离奇啊。
玄静说道,“谷中猖兵有两三百之数,你那群食骨蟞,可吃不了这么多,桑杰那把火,也烧不了这么多,我估计顶多折损了一半……”
他们刚刚已经看了一圈,包括刚刚被陈阳捶死的那二三十只,这群猖兵损失的数量顶多有两百。
虽然有被火烧,有被虫噬,但火烧虫噬都会留下痕迹,一共消灭了多少,他们心中还是大概有数的。
数目对不上,少说少了上百只猖兵。
结合刚刚出现的号角,以及眼前这尊游师的死。
他们大概有个猜测,刚刚多半是有某位法教高人出现过,趁着他们和桑杰打斗,召唤走了部分猖兵。
而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兵马被其他人带走,眼前这尊游师肯定不甘,与对方发生了冲突,但是很可惜,没能干过对方,反而被对方给灭了。
如此推理,合乎逻辑。
不管怎样,刚才暗地里肯定出现过一位强者。
此人必定也是精通五猖之术的法教高人,眼前这尊游师虽然先前被陈阳重伤,但实力也不容小觑,此人能将其灭掉,修为绝对不低。
陈阳将雷达覆盖出去,三百多米的距离,堪堪覆盖到山谷外,哪里还能有什么发现。
精神力随之探出,但注定也是徒劳,很快又给收了回来。
周明远和玄静刚刚已经用元神追踪过了,比陈阳的精神力探查范围更快更广,都没能有任何的发现。
玄静深吸了一口气,把元明等人都叫了进来,将谷中清查了一遍。
此时,雨渐渐的停了,尸眼潭中的火却还在燃烧。
桑杰放的这把火,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名堂,似乎是以阴煞能量为燃料,不把潭中的阴煞能量给烧干,怕是不会停的。
众人将那些猖兵的残尸都给收集了过来,尽数丢进尸眼潭中焚烧。
这些猖兵身上阴煞之气太重,几乎是一点就燃,但也确实是够得烧,不知道要燃到几时。
玄静他们也没有要灭火的意思。
这些阴煞能量,不处理了,将来恐怕还会酝酿出祸事来,烧了更好。
……
处理完现场,天上的乌云也逐渐的散去,但天却还是黑的。
陈阳看了下时间,都已经晚上七点过了。
不知不觉,这一架,居然打了这么久。
一行人撤出了山谷,踏上了下山的路。
这一次山中之行,计划算是圆满达成。
三只游师都被处理了,桑杰也被成功拿下。
唯一让几人有些不安的,是那最后出现的几声号角,那只渡劫的游师,究竟是死在什么人的手上?
一路上,陈阳和玄静他们都在讨论着这个问题。
玄静和周明远,都认定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此人躲在暗处,且实力不容小觑。
要么是某位法教高人,要么,也有可能是一尊游师。
除开那三尊游师以外的第四尊游师。
至于哪种可能性更大,他们说不上来。
反正不论是哪种可能,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山林间,到处都是露水,所有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白天上山的时候,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三十多人,而现在,却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神火宗那些人,全死了,死的一个不剩。
十多名神火宗灵境弟子,全被桑杰给当成了祭品,甚至包括桑杰自己。
真是让人唏嘘。
虽然这些人或许都死有余辜,但再怎么也是活生生的生命。
元明等人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念着往生咒,超度亡魂。
陈阳道,“先前我和那尊渡劫的游师打斗,他使了个《翻坛咒》,自称叫什么王玄策,大师,周老,你们有听说过这人么?”
虽然三只游师都已经除掉了,但是,这三只游师的具体身份,他们都还一无所知。
陈阳也只是与那游师打斗时,听他口念翻坛咒,自称是叫王玄策,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此人会用《翻坛咒》,生前应该是法教巫门之下,梅山一脉的端公修士,实力不弱,应该也是有一定名气的。
玄静都有差不多两百来岁,周老的年龄应该更长一些,阅历方面自然比陈阳深厚,保不准就听说过。
“王玄策?”
两人闻言,都细想了一下。
周老说道,“一百多年前,端公一脉,有张王李赵,四大传承姓氏……”
“正所谓【南王北张,东李西赵】,分别指的是闽南王氏、湘北张氏、东山李氏、西蜀赵氏,这四家都是法教巫门的传承,端公一脉的执牛耳者,其中,西蜀赵氏,便是如今的洛山赵家,但赵家这百年来,已然没落,比不得当年分毫……”
“你说这人叫王玄策,兴许是闽南王氏的人,闽南王氏,传承的正是法教梅山教义,我曾经认识过一位闽南王氏的朋友,名叫王玄感,可惜死了很多年了,此人名字和我这位朋友近似,我想,大概率会是闽南王家玄字辈的人……”
说到这儿,周老往玄静看了过去,“大师对闽南王氏可有了解?”
“知道一些。”
玄静点了点头,“闽南王家,现在也是望族,我也恰好认识一人,也是王家玄字辈的存在,名叫王玄通,八十多年前入了造化境,几年前他还来过峨眉,我见过他一次,也才造化境中期,当时见他身上已有几分暮气,恐怕是此生突破无望,倒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算一算,他现在应该也有一百八十多岁了吧,该到造化境的寿限了。”
陈阳道,“大师应该有办法联系闽南王家吧?这个王玄策,是不是闽南王家的人,应该一问便知。”
玄静微微颔首,转头对柳建国道,“小柳,这事就交给你来查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柳建国也是胡子一大把了,但在玄静的面前,也依然是晚辈中的晚辈,一句小柳,叫的也并不怪异。
“应该没问题,我下来查一下。”柳建国忙应了一声。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都知道了名字,只要这个名字是对的,他就一定会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甭管他是不是闽南王家的人,协会想要查到这人的生平绝对不难。
这时候,玄静往跟在柳建国身后的童川看了过去,“童居士,你有听说过王玄策此人么?”
童川正在自己发呆,被玄静点名,猛然回过神来,连连摇头,“貌似,并没有听说过。”
玄静挑了挑眉,“这些游师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达瓦山,说不定和你们童家祖上真有点什么关系,你说你要回去查族志,可查过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童川讪讪的摇了摇头,“我昨晚翻了半夜,并没有从族志中发现什么疑点,不过,祖上留下的资料不少,我并没有看完全,所以……那个,等回去之后,我再好好看看……”
却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明明知道什么却故意隐瞒。
玄静也不点破,直接说道,“现在,这三只游师是处理完了,但是,并不代表隐患就彻底的清除掉了,这山中指不定还有危险存在,不把这些游师的来历搞清楚,以后也许还会出事,你也不要抱侥幸心理,其实,我们不是非查清楚不可,关键是要为你们童家坳几百口人的性命负责……”
童川自然明白玄静的意思。
我们这是在帮你,如果你自己都不帮自己,知道点什么,却不肯说出来,那还指望别人能帮你什么?
“大师放心,我回去后,会仔细查阅族中的资料,各位如果有兴趣,我们童家的藏书阁可以向大家开放,诸位都可以去藏书阁查阅……”童川连忙说道。
为了取信于众人,他甚至甘愿把童家的藏书阁都给开放了。
陈阳有些意外。
他早听人说过,童家有一个藏书阁,里面的藏书非常之多,甚至有不少的藏书,连赶山总会的图书馆都没有收录,堪称孤本存世的存在。
童家之所以能成为觅宝世家,族中子弟大都博闻强识,对很多宝物都是如数家珍,和童家的这个藏书阁有着很大的关系。
对于这个藏书阁,童家向来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现在童川却打破了家规,他自己也明白形势,这次的游师事件,如果不能完美解决,他们童家这么多人,确实是寝食难安。
玄静听了,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谁有那个闲心帮你查族志呀。
不过,童家这藏书阁,倒是可以去看看的。
……
众人来到了东崖,下山的路口。
陈阳看了看时间,八点半刚过。
算算时间,强巴应该已经和蛊神教的人遇上了吧?
他立刻通过山虞印,和黄鼠狼王交流了一下。
片刻,陈阳来到了玄静身边,耳语了几句。
玄静微微颔首,小声叮嘱了几句,便带着众人下了山。
剩下陈阳一人,留在东崖路口。
目送着众人离开,陈阳这才往北崖而去。
……
达瓦山的四面都是悬崖峭壁,非常的陡峭,直线落差有两三千米,世界第二桌山,这名头可不是盖的。
上山只有两条路,一条在东崖那边,也就是陈阳他们上山的那条路,另外一条便在北崖,两条路都是非常的陡峭凶险。
纵然是有修为再身,上山下山也得万分小心,尤其是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天黑路滑,一旦发生意外,掉落下去,哪怕道真境的存在,恐怕都得粉身碎骨。
半小时后,陈阳来到了北崖,往下一看,漆黑一片中,又有浓雾遮盖,根本看不到底。
这边的路,比东崖那边还要更险一些。
陈阳深吸了一口气,当即施展游墙术,直接踩着陡峭的崖壁,往山下走去。
也得亏这是荒山野岭的,没人看见,不然的话,要么被人当成鬼怪,要么当成神仙。
十来分钟后,陈阳便来到了达瓦山的北崖下。
这里有一片斜坡,斜坡上是一片杂木林,达瓦山的北崖这边,已经是雅市的地界,不归洛山管了。
从杂木林中穿过,有一条河从山脚流过,在杂木林以北里许的地方,河流形成一个很大的回湾。
月亮湾。
当地人是这么称呼这里的,在月亮湾的对面,也是茂密的山林,再往北一些距离,有一个村落,叫做月亮村。
此时才晚上九点过,远远的还能看到月亮村的方向,有些人家亮着灯。
下了一下午的大雨,河里发了大水,水面都漫到路边上来了。
混浊的河水翻腾着,一路东去,在数公里外,汇入金沙江。
今晚无月,整个月亮湾都是黑咕隆咚的,河边的一片平地上,强巴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中铁杵杵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在他的面前,趴着一人。
一名衣着朴素,头发花白的老人。
看起来有六七十岁,身材有些偏瘦,他趴在地上,脸斜朝向一边,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早已失去了神采。
已经失去了气息,似乎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强巴坐在尸体前,气喘吁吁,他看着前方河里的流水,神情有些木讷,有些迷惘。
发生了什么?
头好痛,怎么回事,想不起来?
他皱着眉头,使劲的捶打这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像是有一股什么力量,在阻止自己思考。
趴地上的这人,又是什么人?
是被我打死的么?
这一刻,强巴感觉自己的思维混乱极了。
不远处,一棵树上,一条小白蛇,静静的看着他。
强巴似乎有察觉,扭头看了过去。
一人一蛇,对上了一眼。
强巴瞳孔骤然一缩,正要有所动作,却听路边传来一阵脚步。
有人来了。
强巴陡然警觉了起来,下意识的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却见一名青年走了出来。
是他。
强巴瞳孔骤然一缩,记忆像潮水一样袭来。
“是你?定阳,你对我做了什么?”
想起来了,他完全想起来了。
是他,就是眼前这个家伙,他施展了瞳术,催眠了自己。
让自己稀里糊涂的到了这里,还稀里糊涂的和人打了一架,更是弄死了面前这人。
这人……
这个被自己打死的人,是蛊神教的人?
天呢,自己究竟作了什么?
他们可是要和蛊神教交易的,结果把买家给打死了,这要是让师尊知道,自己还能有活路么?
想到这里,想到师尊那毒辣的手段,强巴不寒而栗,继而戾气陡生,一双眼睛瞪着陈阳,像是一头嗜血的黑熊,恨不得将陈阳嚼碎了吞下去。
“你踏马的,害我!”
强巴怒了,全然不顾一切,抓起铁杵就往陈阳打去。
“唰!”
都没等陈阳出手,一道血光射来。
“嘭!”
强巴直接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铁杵摔在一边,整个人连挺都没有挺一下,便已经气绝。
一簇小小的火苗,从他的胸前蹿了起来,徘徊了一下,却没有远去。
陈阳都没有出手,那小火苗自己就熄灭了。
强巴的命火是被他的师尊桑杰掌控的,现在桑杰已死,强巴的命火自然便找不到了去处。
它总不可能大老远的飞回西疆去吧。
“吱!”
老黄收了小白蛇,捧着盒子,从林子里窜了出来,跳到了陈阳的肩膀上。
陈阳收起盒子,来到强巴旁边,一脚将他尸身踢开,把旁边趴着的那人尸身翻了过来。
一老者,脸上沾满了泥浆,双目无神,模样很陌生,没有见过。
听老黄说,来的是两个人。
两人快八点半了才出现,死的这人有灵境后期的修为,另外一人要强一些,有造化境中期的境界。
强巴被陈阳瞳术催眠,执行陈阳的命令,直接和对方干了起来。
恶战之中,灵境后期这人直接被强巴打死,那个造化境中期也受了些伤,成功逃走。
至始至终,老黄没有出手,只是让强巴一个人上。
这家伙也确实是猛的一批。
那个造化境中期,也是老黄故意放走了的。
如此一来,抢天珠这事就不存在了,在蛊神教看来,便是神火宗的人不讲究,拿了钱不给货,还杀了蛊神教的人。
保不准还能挑起蛊神教和神火宗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