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王府中。
长公主像疯子一样冲了进来。
这个阶段,大多数人都以为李云睿和太子是一党。
李云睿支持二皇子的事情,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但是现在李云睿这一闹,恐怕很多人都会知道了。
看着怒气冲冲直接冲进书房的李云睿,二皇子都吓傻了。
“谢必安、范无救,让无关的人远远退开,没有命令不许靠近!”
谢必安领命而去,李云睿也在李承泽的书桌后坐稳了。
“姑姑,你怎么来了,你要禁足一年的!”
“而且……我们说好的,你要佯装支持太子……”
李承泽几乎是咬着牙,低声提醒李云睿。
李云睿嘲弄似发出了冷笑,什么佯装支持,真正支持?
伱们两个废物,也配老娘支持!
她最支持的只有她的皇帝哥哥,至于太子和二皇子,其实都被她牢牢掌控着。
以后无论谁继位,都无法动摇李云睿的滔天权势!
但是现在,她感受到了皇帝哥哥的残忍背叛!
“李承泽!你闭嘴!”
听到李云睿几乎歇斯底里的咆哮,二皇子吓得直缩脖子。
他知道李云睿疯癫,但是和他合作的时候,发疯的时候并不多。
“我要范闲死!”
李云睿一把将李承泽的文房四宝全部打落在地上,对着书桌对面的李承泽再次咆哮起来。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李承泽就知道李云睿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
叶轻眉当年那些事,作为宫里长大的皇子,心里门清。
“姑姑……冷静!”
李云睿好像突然恢复了冷静,但是语气却冰冷的令人发慌。
“叶轻眉的儿子必须要死!”
对于李云睿的状态,李承泽非常担忧,因为他们的合作目前是以李云睿为主的。
李云睿经营多年,手中的资源比李承泽丰富太多。
如果李云睿逼迫他做什么事情,他恐怕很难抗拒!
“姑姑,你应该知道,既然这件事已经公开,陛下是不允许有人杀他的!”
庆帝的确不允许有人杀范闲,不光因为范闲是他的私生子。
最重要的是,范闲脑子里有神庙的秘密!
李云睿听到了陛下二字,更是怒不可遏!
“可这是陛下欠我的!”
“这么多年,陛下需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他不方便做的事情是我在做!他不方便查的人是我在帮他查!他不方便杀的人是我在杀!”
“你知道吗!是我!
是我李云睿,不是别人!不是叶轻眉!”
李承泽痛苦的抓了一把羊驼头,将身子放的很低很低,也把声音压得很低。
“姑姑,慎言……慎言!”
但是李云睿已经彻底暴怒,一瞬间泪如雨下。
“我李云睿为皇帝哥哥尽心尽力!”
“但是,我遗君玫瑰,君遗我何!”
“这么多年来,我哪件事不是顺着陛下的心愿做!”
“但这次不行!无论陛下怎么想,我一定要杀了范闲!”
李承泽眼见李云睿六亲不认,顿时头痛不已。
“姑姑,但是范闲只是私生子,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内库归谁还不好说,但是陛下一定会让他掌管鉴查院的。
这样的人,我应该争取他的支持啊!”
这个时候李云睿又哭又笑的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牛栏街刺杀,有你的份!”
“你想争取范闲,你觉得可能吗?”
牛栏街刺杀本是李云睿主使,但她何等精明,当时就左右逢源将太子和二皇子都拉上。
现在她要对付范闲,当然要让合作程度比较深的李承泽站在她这一边。
至于太子那边,皇后也不会放过范闲的!
“老二,你听好了!和敌国走私,是你和我一起在做!”
“那一万私兵,是你我一起在养!”
“你在朝中的所谓党羽,是本宫帮你拿内库的钱砸出来的!”
“李承泽!你要是帮范闲,就不要怪本宫翻脸无情!”
听到这些话,李承泽忍不住汗流浃背!
和情绪稳定的长公主合作,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是这位姑姑手中的资源,又实在是太馋人了。
这些年来,两人并没有发生过太大的分歧,但是今天两人的想法已经南辕北辙。
李承泽紧咬牙关,用牙齿咬着指甲,神情十分焦灼。
李云睿再次厉声说道,“老二!给姑姑一个答复!”
李承泽十分无奈,“姑姑,现在范闲身份暴露,有多少人想杀他,就有多少人想保他!”
“你直接抗旨冲到我这里来,父皇和陈萍萍不会有所准备吗?”
“陈萍萍的黑骑、父皇的虎卫和内廷高手,都是摆设吗?”
李云睿盯着李承泽的眼睛说道,“我要的,是你的态度!”
想到李云睿刚刚那些话,李承泽觉得自己已经毫无选择了。
“既然这样,那么范闲只能是本王的敌人了!”
李云睿拍了拍李承泽的肩膀说道,“很好,姑姑就要你这句话。”
“有我们两人在,范闲回到京都之后,将是步步惊心!”
“姑姑为你着想,不让你去硬碰黑骑和虎卫,回京路上的刺杀,姑姑来做。”
李承泽对于李云睿的不理智,实在有些不理解。
“可是姑姑,明知无法成功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呢?”
李云睿已经转身走到了门口,她回头狠厉的说道,“我要让范闲知道,京都不欢迎他!庆国皇族不欢迎他!”
御书房。
侯公公一路小跑,将长公主去二皇子府的事情告诉了庆帝。
虽然他是长公主的人,但是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
庆帝听到之后,一点都不意外,“你下去吧!让洪四庠来一趟,再把陈萍萍宣来!”
侯公公走后,庆帝自言自语道,“自从五竹在庆庙现身救下范闲,朕就知道会有人猜到范闲的身份。”
“这是迟早的事情,早点公开也并非坏事。朕倒要看看谁是站在朕这一边的,谁又在偷偷谋划对付朕!”
没多久,洪四庠飘然出现,“陛下,老奴来了。”
庆帝说道,“派十位内廷好手,亮明身份随身保护范闲!”
洪四庠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陈萍萍也来到了御前。
“老东西,范建有没有为难你?”
陈萍萍憨笑着说道,“骂了我一个时辰,一定要我抓人压住风声。”
“老臣想着,没有陛下的旨意,不如就此公开吧。”
“老臣已经派五百黑骑星夜前往边界,一定要保护范闲无虞。”
“不过这种时候,正常人都知道,刺杀范闲是多么不智。”
庆帝冷哼一声道,“你说得对啊,但是这世上偏偏有不正常的人!”
陈萍萍当然知道,庆帝说的是李云睿。
“五百黑骑,足以抵挡她的人手,相信她也不过是示威而已,不会出动底牌的。”
庆帝张弓搭箭,冷冷的说了一声,“真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陈萍萍被推出御书房外,双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装着霰弹枪的轮椅把手。
他的心中,同样因为这则消息浮出水面,而难以平静。
“范建骂了一个时辰,从这么多年的表现看来,小叶子的死应该与他无关。”
“当年小叶子惨死,皇后太后的母族被我们亲手除掉,但一定还有幕后推动者。”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手段,而且他有杀小叶子的理由!”
表面古井无波的陈萍萍,此刻的内心深处,莫名的掀起了仇恨的巨浪。
“小叶子死的那个夜晚,我、范建、李治都不在京都,五竹也不在她身边!”
“她刚刚分娩,刚刚生下范闲,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孤独和绝望啊!”
“我的陛下,老奴一定让你承受小叶子千倍百倍的孤独!”
“这宫里面姓李的,都该死!
你们活该手足残杀,活该乱伦败德,活该全家死绝!”
范府。
范建在鉴查院数落了陈萍萍许久,最终没能成功让陈萍萍帮忙压制消息。
当他郁郁寡欢的回到范府时,发现范若若正在堂屋中等着他。
一向乖巧的范若若,神色有些冰冷,而旁边的柳如玉和范思哲也是噤若寒蝉。
“若若,你这是怎么了?”
范若若皱了皱眉,直入主题,“父亲,我的亲哥哥在哪里?”
听到这句话,范建顿时心里一惊!
当年,为了保住叶轻眉和庆帝的孩子,范建用自己刚刚出世的长子,去换了范闲。
他的长子,自然也就是范府长房长子,也就死在了太平别苑中。
“若若,为父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
“你那位大哥身体不好,出生不久就夭折了,为父也是请遍名医,药石无效啊!”
范若若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水,“那么,我的母亲呢?
她为何抑郁成疾,生了我不久就去世了!”
范建有些愠怒的说道,“若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大哥夭折了,所以你母亲抑郁成疾,这有问题吗?”
范若若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以您的财力,如果真的药石无效,全力施救,她又为何会想不开?”
她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的书籍。
“这本书的扉页上,记载着你和陛下、陈院长、靖王爷从认识叶轻眉到她去世的重要时间!”
“庆国纪元五十七年三月十五,是叶轻眉遇害的日子,也是我大哥去世的日子!”
范建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一把将那本书抢了过来。
当年随手记录的信息,竟然被范若若翻到了,这丫头不会一直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吧。
范建笑着说道,“若若,这当然是巧合,你就是太聪明,想的有些多了。”
范若若冷笑一声道,“大哥去世之后,你和娘亲断断续续的在争吵什么,你当真以为没有下人听到吗?”
“你用无辜的大哥,去换了谁的性命!”
听到范若若的话,范建心中更是烦躁。
他没有庆帝和陈萍萍那样的狠心,没有将可能听到只言片语的下人灭口。
范若若继续说道,“自从范闲入京,我就一直在想,凭什么你对他比我和思辙都好!”
“难道就因为他是私生子有所亏欠这么简单吗?”
“直到现在消息传开,范闲是叶轻眉和陛下的儿子,我终于把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你为了讨好陛下,竟然用自己亲儿子的命,去换了陛下和叶轻眉的儿子!”
范若若虽然猜错了范建的动机,但是结果却没有猜错。
这条时间线上,因为范若若没有从小和范闲一起长大,所以了很多心思调查她母亲的死因。
作为一个有强记天赋的聪明人,一旦留上了心,这么多年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庆国纪元五十七年三月十五晚上,和叶轻眉一起被杀的孩子……
不是她的儿子,而是我的大哥,是我母亲的儿子!”
“父亲,你的眼里只有你的陛下兄弟,完全忘了我母亲,忘了我大哥!”
“但是,我没忘!”
范若若说到这里,范建彻底暴怒了!
“住口!这事和陛下无关!”
“小叶子的儿子,不能死!”
听到范建这句话,范若若被惊呆了,柳如玉和范思哲也被震惊了!
范建用自己亲儿子去换范闲,竟然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仰慕叶轻眉吗?
这得是多么深沉的仰慕,才能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范若若眼泪汪汪的说道,“叶轻眉的儿子不能死?
我母亲的儿子就能死?我母亲就能死?”
这句话戳中的范建的痛处,他长子和夫人的死,完全是他造成的。
“若若!你……你放肆!”
范若若擦了擦眼泪道,“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对你放肆了!我回外公家去!”
范若若负气离家,柳如玉带着范思辙悄悄离开,生怕再惹恼了范建。
两人走到远处,范思辙突然认真的说道,“娘,我带你回外公家去!”
柳如玉惊讶的说道,“你添什么乱,若若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
范思辙痛心疾首的说道,“娘,你还没听明白啊!”
“老爹为了叶轻眉的儿子,连亲儿子都能牺牲!”
“那我岂不是很危险,我和范闲同时掉河里,范建一定救范闲啊!”
柳如玉一巴掌拍在范思辙脑门上,“你不是会游泳吗?瞎说什么!”
范思辙捂着脑袋说道,“我就是打个比方,道理他就是那个道理啊!”
“娘你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