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郎妙计 第四章 兰蕙之质

后来从柯兰的随身丫鬟月桃那里，妙音才知道这位兵部尚书家的小姐，才到及笄年华娘子撩人—王爷羞射鸟。是夫人挚爱的幼女。

柯兰已经抄写完了一本《无量寿经》，放下笔来想要歇歇眼睛。妙音便进屋了：“屋里光线不大好，仔细小姐劳神。”

柯兰一笑：“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我得为宫里的娘娘祈福，赶着写了些。还怕粗糙了。”

妙音拿了个黄色的绢包，里面装着几支藏香，正是抄写经书所点的，一并交给了柯兰身边的月桃丫头。

柯兰让了座，便与妙音一道闲话起来。

妙音说：“庵里的东西粗茶淡饭的，还只怕柯小姐吃不惯呢。”

柯兰却说：“这点苦算什么。我母亲说我从小娇生惯养的，福分又浅，所以才让我跟着小师父学学佛法。再说是为了娘娘的事，怎能不尽心呢。”

妙音心想自己都是个半吊子，一心向往的是俗世里的生活，哪里有什么德行去渡别人呢。要说乱吹牛的本事还是有一点。毕竟她也曾见过世面。不过在这样的娇滴滴的古代小姐面前，妙音显得有些束手无措。

“师父说我道法浅，哪里敢渡别人呢。还怕小姐笑话。”

柯兰正想说什么，罗妈妈神色匆匆的走了来，进门便对柯兰道：“小姐，您要的东西都买来了，您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妙音坐在一旁喝茶，只略扫了一眼，见罗妈妈打开了一个玉色多罗呢的包袱，从里面取出几块布料来。

柯兰点点头：“还好，有劳妈妈走这一趟。月桃，给妈妈拿钱来。”

罗妈妈听说忙道：“小姐吩咐的事，老奴哪里有不办的道理，哪能回回拿小姐的钱呢。”

柯兰淡然笑道：“妈妈也不容易。”说着又去挑拣那几块布料。簇新的宝蓝纻丝、石青的宁绸。柯兰翻了翻笑说：“可能还得麻烦罗妈妈跑一旁，帮买些上好的棉布，赶着买些棉花回来。”

罗妈妈一听就犯了愁：“阿弥陀佛，小姐怪难为人的，大热的天，还不知上哪里找棉花去。能找的话，也是旧年里的，哪里有新棉花好。小姐要赶冬衣的话也还早，再说商爷他……”突然见妙音坐在那里，生生的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柯兰又交代了一句：“顺便再买些鸳鸯缎回来。千万别让夫人知道了。”

罗妈妈应声下去了，心想小姐的痴心一片，还不知以后能不能得到回报呢。

妙音慢慢的品着柯兰的茶，确实比庵中的好喝不少，值得慢慢的品味。斜眼见柯兰也不叫丫鬟帮着裁剪熨烫，只是握着布料，神情凝重。眼中似乎还带着痴意。妙音是个如此灵透之人，她已经看出了几分，因此颇平淡的说道：“柯小姐一定是打算给心上人做衣裳。”

柯兰闻言，有些震惊，心想自己一字未说，小师父是如何知道的，神情有些恍惚，很快又镇静过来，忙问：“小师父何处此言？”

妙音笑了笑，见她不肯承认，便道：“大热天就赶着做冬衣，一定是在外面的人。事事都料得如此周到，想必那人在小姐心中一定不一般。”

柯兰试着替自己分辨：“那也有可能是给父兄做衣裳，为何就是心上人。”

妙音扑哧一笑：“柯小姐别急，我不过是个尼姑庵里的小尼姑而已，不会取笑小姐，也不会将小姐的事拿到四处去说。小姐的心事可是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呢。再说若是给亲人裁衣，何必要瞒着自己的母亲，这其中必定有说不出口的东西。”

柯兰这些事自然都是背着母亲的，忙忙的让月桃将布料拿去收好。到这边来与妙音依旧闲话。

妙音见那纸上是一色的蝇头小楷，写得实在是好，心里由衷的佩服。不免暗想，要是能穿越到这样的大富人家也不错，至少华服精食，可以婚嫁，何必要当这劳什子的尼姑。这些日子里受师傅的耳濡目染，可惜自己还是对佛法产生不了什么兴趣。

才坐了没多久，庵主便引领着倪夫人进来了。柯兰连忙起身，妙音也跟着站到了角落里。心想这里再也没有自己说话的地方。

圆真让倪夫人上坐，又命人沏了自己的体己茶，亲手捧给了倪夫人。

妙音仔细打量这位夫人，年纪约莫在五十上下，也就是说和庵主是同辈中人。生得倒也有几分端庄娴静，想来家世定不简单，应该也是那深宅走出来的闺秀。又见她衣饰华贵，系着攒珠眉勒，梅红的绣栀子花的短襟，石青缂丝马面裙。大大方方的接过了圆真师太递来的茶盏。又扭头对柯兰说：“在家里你总说睡不好，到这里住着怎样？”

“回母亲的话，也还好。”

倪夫人点点头：“你生来就要弱几分，当年还差点将你舍给了庵里。只是我心中又舍不得。”

圆真连忙见缝插针的说道：“小姐生来就有福气，是个红尘中人。以后还会大富大贵的。”

圆真的话说到了倪夫人的心窝里去，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来：“我那大闺女自然是好的，如今身边只她这么一个，难免不娇宠着。只怕太娇宠了，折了福寿，正好这次太子妃也让做点法事，让她在这里住几天兴许人也硬朗一点。”

圆真笑说：“只是我们庵里只有野菜素食，还怕小姐吃不惯，不过说着养身子，还是我们山里好，又比山下要凉快一些。”

倪夫人笑着点点头：“这自然是了。”

倪夫人的话却勾起了妙音的心思，心想这具身子的父母到底是谁，真忍心自己青灯古佛一辈子不成，也不知他们还在不在这个世上。真希望有这么一天，他们能来接自己回去。虽然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到了下午凉快一些，圆真帮着诵经。妙音也陪同柯兰一道去了。跪了将近两个时辰的经，等起身时，觉得天旋地转。长此以往，怎么是好？

根据师父安排，妙音日夜与柯兰作伴。师父向来不大管这些事，因此也不大在公众场合露面。不过妙音到底聪慧，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早看出了些端倪。师父对庵主似乎有些不满。她似乎还从来没见过两人认真的说几句话。心想这其中到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