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逅佳姻 第四十六章 转折

老夫人半阖着眼，面上露几丝疲惫，只颜玉离的这般近的才瞅得清，倒瞅不清喜怒，只见她掀了掀嘴皮，沉声朝紫桐寻道：“有心上人了？”这番话出口之时音量扒尖了几分，除去颜玉，不离老夫人左右的王婆子也闻声抬了抬眼，视线却是停在了伏跪在地的李家婆娘身上，眼底闪烁的意味不明。

颜玉见老夫人面露倦色，心底的一方空处被不知明的滋味悄无声息地补全了，又拿眼瞅了瞅老夫人，旁人不知老夫人性子，她却再清楚不过――只见老夫人轻缓了一口气，又道：“哪家的？”

老夫人向来最讲规矩，自然最见不得未经长辈允许，与男子私下做那私相授受事儿的女儿家。

在她眼底，哪怕是她自家孙女，若有人这般做了，并让她这老婆子察觉到……那代表的不再是不合规矩的事了，还代表着此女子不知羞耻，没得教养……这般推理下去，不仅会毁了她们李家的脸面，还会毁了百里府的清誉。

方才她虽向李家婆娘寻了紫桐的意见，却只不过走个过场，心里还同李家婆娘一个想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改不得！

李家婆娘贪财在老夫人眼里，那只是个人性子里的一点瑕疵，而紫桐小小年纪与男子便有私交，便严重地被捆绑到道德、律法、忌讳的边缘了！已不是简单的几句不守规矩能解决的事了。

若是旁的家族、府邸的奴婢做出任何令家族、府邸蒙羞的事，她听都懒得听一下，可眼下这等腌?的事儿却生生在她眼皮子底下上演，这教她如何不气？

从前这等事儿并非没有过，为了百里府的清誉着想，那个些不知羞耻的奴婢都被她秘密送出了府。

这两年手里头的权力一步步逐交给苗氏，她也知苗氏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话说撇去她们这些主子不提，苗氏把百里府打理的还是井井有条的，那些个奴婢、婆子、小厮、娘子的，至少于她眼之所及，都规矩本份，甚少出现过矛盾的，百里府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偏这副好景象，却叫她们李家毁去了。

先是婢子绿桐贪墨小姐的银钱，紧接着紫桐婢子挑拨她姐孙的关系，再便是李家婆娘也来凑热闹……这些，她且看在老太爷的面上，不与她们李家计较了。偏她家紫桐能做出这等腌?的事来，如何平她心中怒意！

却说紫桐。

紫桐听罢老夫人幽幽地开口，索性抬眸观察老夫人的脸色――这一瞅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一瞅，她不仅漂亮的眼睛变得僵硬死板了，全身沸腾的血液也瞬间凝固了，偏自个的心脏却是不受控制的不要命的狂跳，其速度正急速攀升！

在紫桐印象里。老夫人除了不给她不喜欢的人好脸色外，其自身的威严并不如老太爷。却不想老夫人发起威来，一点也不输给老太爷，只是她没那个运瞅见罢了……

老夫人的威严难得一见，好容易首次一回见着，却是针对她发的威。

紫桐也不是那愚笨之人，待心脏跳动的速度到达极限回归原始时，不着痕迹地回了神，收回了自个放肆的视线。

李家婆娘到底是府里久呆的，若说光有算计人的心思，却没有看人的脸色双眼，在府里也呆不久，更别提这些年的“横行霸道”了！她狠狠攘了身边的紫桐一把，跪趴了两步，一脸惶恐地颤抖着唇瓣：“老夫人，老夫人……都怪奴婢教女无方，老夫人降罪！奴婢教女无方，毁了老夫人的期待，奴婢愿受责罚……”

紫桐动也不动地趴伏着身子，半句话也没得分辨。

颜玉见此，眼里有了丝怜悯，到底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谁人不少年？见着这副模样的紫桐，好似见着上一世的自己……都是被情字毁了的人。

“祖母，可否让颜儿与紫桐丫头说上一句？”颜玉笑吟吟地朝老夫人开了口，待得了老夫人的准许，视线又移向紫桐，轻捻着嗓音道，“紫桐，你那心上人若与其他婢子有染，你当如何？”

紫桐寻声抬头，面带讶然，忽尔沉了沉面色，毫无畏惧道：“自当削发为尼，愿从此长伴青灯古佛！”

颜玉听罢闪了闪神，紫桐的最后的结局，的确如她自个所言，待她发现了她的心上人与旁的婢子有染时，不顾李家婆娘的寻死觅活，真的长伴青灯古佛了。

老夫人听得紫桐如此张狂不知廉耻的话儿，怒色速速上脸，大吼“放肆！”正准备发作紫桐，孔姨娘身边的顾娘子冒着被责罚的风险，赶来菩福院东厢房老夫人的面前，面色焦急地报来孔姨娘突生急病的事实。

颜玉看着顾娘子作不得假的焦急面上，有了片刻怔忡。她清楚地记得孔姨娘是四月二十三日，因挑拨她与老夫人被老太爷禁了两个月的足。眼见着就要到两个月的期满时候了，这孔姨娘却突然闹了病……

突闻孔姨娘病倒了，老夫人再也没了惩罚紫桐的心思，这令颜玉下意识松了口气，却也丝毫不放松的拿阴晴不定的眼神盯着紫桐。

颜玉细细思索片刻，小脑袋缓缓凑近老夫人耳边，与她密语几句。老夫人听罢，看了颜玉一眼，见颜玉神色中肯，才起身随顾娘子去了孔姨娘的殷同院。

颜玉凑近老夫人耳边的话是这般说的：“祖母息怒，用不着颜儿细说，祖母也能看出紫桐那丫头是个烈性子，祖母这个点上若给紫桐丫头指明了一桩婚事，那丫头估计做得出硬死不从的事来，到时您夹在中间即为难，又不好做……且颜儿近日听说那丫头的心上人，与灶房的一位小丫头的关系也牵扯不清，这事在丫头婆子跟头已传开了，合着过不了多久，不用旁人提醒，紫桐丫头自个儿也会发觉，到时候她的婚事，便再也不得祖母您费心思了……岂不两全齐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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