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其他 > 贵极人臣 > 309 红袖传来酒令行

贵极人臣 309 红袖传来酒令行

作者:姽婳娘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5-29 23:19:17 来源:平板电子书

月池早在时春接旨后,就已是神色阴沉。她比谁都清楚,时春如今的心理状况,不再能承受一次战争的摧残。她始终无法将牺牲视为获胜的正当手段,她还是不能摆脱内疚之心的折磨。这样的情况下,再让她去作战,只会让她身心俱疲,心神崩塌。

月池几乎是即刻就要入宫去。时春却劝阻了她,她出奇地平静:“抗旨不遵是大罪。”

月池道:“这是中旨,不经凤阁鸾台,何名为敕?”这样任性的旨意,怎么可能是经过内阁票拟。

时春的双眸明亮如星:“没有正当的理由。臣如何能拒君?”

贞筠脱口而出:“怎么没有理由,你去做将领,这本来就是……”

她说到一半突然说不出口,时春长叹一声:“天下儒臣都能说,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可独你李越不行。”

月池一怔,贞筠的脸色煞白。时春的嘴角翘起:“你只能说,‘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属他人。’【1】”

时春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在街上卖艺,常常听着撂地唱戏人的曲。每每听到热血沸腾时,她就拿草桩子当敌人,挥着□□上去假装厮杀。草桩被她捅得千疮百孔,草屑飞溅。那时的她既是兴奋又期待。可如今的她,早已对上了真正的敌人,早已见识了真正的血流成河,白骨如山,可心中却是既沉重又哀愁。

她听到阿越问她:“可你呢,你怎么办?”

时春深吸一口气:“总会有办法的。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我总不能老在京里,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我该出去,面对现实了……”

她是草野中长大的青松,总不好在盆景中束手束脚一世。平平淡淡,四处交际,听其他人好奇地询问战场的日子,她到底还是过不惯。

贞筠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泪眼婆娑。大福跟在时春的马后,它摇晃着尾巴,想要往褡裢里去。它以为只是出去玩一会儿。贞筠叫道:“大福回来!”

狗子闻声急急跑回家门口,贞筠正待伸手去捞,它又灵敏地闪开,立马追了上去。可随着前后的距离相隔越来越远,人在视线中渐渐化作了一个小点。大福终于也疲累迷茫起来。它呆呆地望着前路,还不明白又一次迎来了分别。贞筠一把抓住了它,将它搂在怀里。这时的时春已然消失在茫茫人海。

而当贞筠接到懿旨时,月池的神色却已然镇定下来。贞筠连连摇头:“他把我们都调开,一定是心怀不轨。我不去,我这就辞了这官!”

她急匆匆就要去往宫中,却被月池拦住:“你总得顾念皇后。”

贞筠一僵:“这关姐姐什么事?”

月池看着彩帛叹道:“娘娘外柔内刚,不会轻易妥协,可如今她都肯下令,想必是有人给了她不能拒绝的理由。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先去,放心,我必会想法子让你回家。”

贞筠如遭雷击,她来回踱步,渐渐冷静下来。朱厚照是什么脾气,这么多年了,她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这个时候,李越反对得越激烈,他只会疯得更厉害,到了最后,说不定会影响她们的婚事……事缓则圆,只能再等一等。贞筠半晌方长叹一声:“我是无妨,就当是去姐姐那里住一阵。可这段日子,你怎么办?”

月池一笑:“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贞筠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孩子,可你比孩子,还不懂爱惜自己。”

前有吏部侍郎与平虏伯当街争执,后有平虏伯衣衫湿透狼狈出宫。观望的官员们还没来得及庆贺文官队伍的大获全胜,就听闻了圣旨。这名义上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实际是在抛鸾拆凤,故意刁难。

康海面色惨白:“这莫不是为了安抚平虏伯?”

穆孔晖叹道:“定是如此。南边蛮瘴之乡,淑人一个女子,怎么能去,万一有什么闪失……”

董玘也跟着道:“更何况,女子为官,这也不合礼制啊。”

他们决议上奏请朱厚照收回成命,而还有一些墨守成规的老儒生,认为朝廷又不是无将可用,如何能让官眷奔波劳碌,有损名节。朱厚照对此一概不理,装聋作哑。到了大朝会上,他被问得急了,才勉强开了金口:“如非无可用之人,朕岂会劳动官眷。尔等不思无能,反倒在此大放厥词。好,谁敢在此立下军令状,言说必能扫平倭寇,还两广一个安宁,朕就即刻换将,如何?”

金殿之上,一时鸦雀无声。

谢丕闻讯后,组织好友上门去探望月池。章四将他们迎了进来,道:“老爷正在庭院里歇着呢。各位相公慢走,小的这就去禀报。”

谢丕摆摆手道:“不必惊扰他。我们去就是了。”

如今已是初秋,夏日的炎热渐渐散去,翠绿的草木染上温暖的橘黄。月池独自坐在躺椅上发呆,大福卧在她的脚边,无精打采地轻摇着尾巴。没有女主人的地方,又怎么能叫家呢。

谢丕见状一叹,他上前道:“含章。”

月池一愣,她起身道:“今儿怎么来得这么齐。”

杨慎年纪小,也藏不住事:“今儿难得休沐,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月池恍然大悟,她眼中藏着温软的笑意:“我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天气这么好,又难得到得这么齐。不如去秋游吧!”

她的神来之笔,让大家伙都愣了一下。董玘道:“这倒没什么不好,可您的身子……”

月池道:“多穿几件就是了。”

她即刻回房换了身衣裳,头戴东坡巾,身着竹月色的长衫,腰系一根淡绿色的丝绦,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囊,端得是人物风流。众人皆交口称赞。杨慎笑道:“不瞒大家说,家母一见含章兄,就打听过,他有没有娶妻。”

其他人也惊:“原来你家里也打听过这事。”

一时之间,大家皆发笑。月池正准备出门,圆妞忙赶上来:“老爷,披风还没穿呢。”

她拿了水田披风,给月池系上。王九思见圆妞生得一张笑脸,颇为可喜:“倒是个好丫头。”

圆妞的脸涨得通红:“当不得您的夸,这都是太太预备的。”

卢雍奇道:“可尊夫人不是入宫去了。”

圆妞道:“太太走时,早把衣服配饰全都放好了。连每日的饭食,都开了单子咧。”还让她用银针试毒。

谢丕一震,他垂下眼帘:“弟妹当真是贤淑。”

卢雍也跟着感慨:“我何时才能有李侍郎这样的福气。”

月池失笑:“福气是靠自己积累的,可不是靠盼来的。夫妻之间更是要互相包容,互相勉励。这样才能过好日子。”

卢雍想到家中悍妻,心有戚戚:“可我家那个,怎么样也成不了这样啊。”

月池正色道:“谁说的。我也不瞒大家,我夫人嫁与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她那时年纪尚小,连火都不会烧。我们也是慢慢摸索着,才有今日……”

他们坐上马车,月池谈了一路的夫妻相处之道。谢丕和杨慎皆听得入了神。

后来,车马行至泡子河畔。天空又清又高,河水明澈如镜。他们四处玩赏了一会儿。谢丕顾念月池的身子,就提议道:“前儿有个野亭,不若去歇一歇吧。”

众人皆称好。杨慎道:“雅坐无趣,倒不如来行酒令。”大家齐齐称好。他当下唤人去买了几色下酒菜和点心。

他们先提出射覆,又说要行诗令。月池摇头,她今儿是来松快,不是来动脑子的。她道:“就来拧酒令儿。”

拧酒令儿是指转不倒翁,不倒翁的脸向谁,谁就喝酒。杨慎道:“这未免无趣,也不够雅趣。”

月池道:“要那么雅作甚。那就这样,咱们轮流转不倒翁,转的人可以向被指的人提问,要是答不出来,就得喝酒。”

这等于古代版真心话游戏了,可月池没想到的是,这群人还是行成了雅令。第一个转的人是穆孔晖,指向的人是卢雍。穆孔晖一个老实人,来了一句:“便行四书令。道不远人,参也鲁。”

王九思笑道:“有点意思。上一句的句末和下一句句首的字连起来,不就是药名人参吗?”

月池道:“谁让你提醒的,人家卢雍自己会猜。快,罚酒罚酒!”

众人一起起哄,王九思只得饮了一杯。

卢雍这时也接上了,他道:“我对与其弟辛,夷子思以易天下。句末和句首连起来正是辛夷。【2】”

大家交口称赞。接下来轮到谢丕了,他一转不倒翁,正对着王九思。大家抚掌笑道:“好了好了,叫他嘴快,这下轮到他了。快,以中,出个难的。”

谢丕也笑,他无意间瞥到了不远处的吕公祠,忽然灵感一来:“朝朝朝朝朝朝应。”这意指天□□拜,第二天都能应验。

这个上联取同字多音多义,即景而来,妙趣横生。月池都面露赞叹之色:“不愧是以中兄,真真是才思敏捷。敬夫可不要落于下风了。”

王九思捋须苦思,正低头间看到了眼前的潺潺流水,一下福至心灵,两眼发亮,霍然起身:“我有了!”

在座先是一寂,接着放声大笑。康海笑道:“你有什么了?”

王九思指着泡子河道:“长长长长长长流!【3】这可对上了吧。”

众人皆啧啧称奇:“真是绝对。还真叫他对出来了。”

王九思得意洋洋地落座,推了推董玘:“到你了。”

董玘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一转,正对杨慎。杨慎的心中十分期待,眼巴巴地望着他。谁知,董玘来了一句:“听说杨贤弟已然说亲,不如就为弟妹写一首诗吧。如何?”

这恰如沸水中倒油,年轻人都笑闹起来。谢丕和康海看了一眼月池,面露不赞同之色。他们这才冷静下来,董玘回过神,他只想开个玩笑,却没想到说中了月池的心病。他正待致歉。

月池摆摆手道:“这有什么,难不成我一个人孤枕难眠,就叫天下人都不准琴瑟和鸣了。一首寻常的诗不成,这儿都不是外人,就要情诗!”

他们又笑起来。杨慎的脸涨得通红。月池笑道:“我听说,尊夫人是蜀中有名的大才女。你今日写一首,我们都替你参详参详,也好鸿雁传书。你见过她吗?”

杨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元宵时,远远望了一眼。”

月池忍不住发笑:“那回去之后,你想见她吗?”

杨慎将袖子都绞成了麻花,他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想~”

穆孔晖已笑得肚子发软。月池也是笑得直不起身,但她还强撑地道:“有多想,你得说出来。诗书传情,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呢。”

杨慎推辞不下,只得吟诗一首:“神女峰前江水深,襄王此地几沉吟。暖花温玉朝朝态,翠壁丹枫夜夜心。【4】”

这一首文辞皆美,写尽相思。月池笑道:“好一个‘夜夜心’。看来你早就无师自通了。你们一个接得比一个厉害,到现在一口酒都没喝。我看不如,咱们一起敬他一杯,祝他大小登科皆占,仕途姻缘皆圆。”

大家这才举杯,一饮而尽。他们直饮到夕阳西下,还不尽兴,于是又结伴去逛夜市,玩到宵禁时才告别归家。临别时,月池拍了拍杨慎的肩膀:“今儿就是咱们近日最后一次相见了。等到你科考结束后,聚得日子就更多了。”

杨慎不解,他问道:“难不成你又要外放?”

月池摇摇头:“回去想,回去细细想。”

杨慎带着满腹疑云归家,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缘由,到了第二日用早饭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他爹。

杨廷和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们,问道:“你们怎么看?”

老二杨惇道:“他既然不外放,难不成是要告病。他的夫人都走了,他说不定是要病上一病,以求圣上回心转意。”

老四杨忱道:“告病为何不与别人说,单单给大哥悄悄叮嘱。我看,是嫌弃大哥老上门,太聒噪了。”

杨慎拍案而起:“胡说。你以为含章兄是你,毫不知礼。”

杨忱吐了吐舌头:“我说得是实话。那你说,为何只和你说。不就是你去不方便吗?”

杨慎的脸又红了,他道:“定不会是这个意思。”

老三杨恒道:“别忘了,他还提了科考。我看,他是想让大哥在家安心温书,一举夺魁。”

杨慎皱眉道:“我起先也这么想,可要是这么简单的意思。含章兄何不直说呢?”

他们又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杨廷和看着这一桌傻蛋,蹦蹦跳跳,不由扶额长叹,这到底是像谁。他不由看向妻子黄夫人。多年夫妻,黄夫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她蹙眉道:“儿子肖父,养不教,父之过。”

杨廷和:“……”

他敲了敲桌子:“行了,都闭嘴。我再提点你们一句,唐寅因何下狱?”

那桩事闹得沸沸扬扬,纵使是他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杨忱脱口而出:“不是被诬作弊吗。他在考前去拜访考官……”

杨慎如遭雷击:“这……不会吧,这不可能!”

杨廷和哼道:“叫你不争气。如是上次中了,这次也不至于平白矮一辈。”

他和李越同龄,一个当主考,一个做考生。杨廷和叹道:“真真是后生可畏啊。”

时间拉回到昨日晚上,谢丕依旧送月池回家。他按捺半晌,方问出口:“人人都说,圣上此举,是为安抚平虏伯。可我不这么认为。”

月池微眯着眼看向他:“大哥何以如此说。”

谢丕道:“平虏伯日益骄狂,嫉贤妒能,这不该是圣上所乐见的。你出手敲打,一方面是杀杀江彬的威风,另一方面文武不和,正有利于制衡。皇爷不会因此罚你,必有其他的缘由。”

月池打了个哈切:“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谢丕心知他是不愿多说。他对章四使了个眼色。章四赶忙去敲门,谁知,他的手还没碰到门上,院门就哗啦一声大打开。院内屋内灯火被齐齐点亮,亮如白昼。锦衣卫横刀而立,站了满满一地。

谷大用一脸菜色迎上来:“李侍郎,您可回来了。皇爷在这儿等了您一下午加一晚上了!”

谢丕:“!!!”

月池翻了个白眼,她对谢丕道:“你回吧,我自个儿进去就好。”

谢丕的额角已沁出了汗珠:“这是大不敬,我还是同你一块去见驾吧。”

朱厚照端坐正堂,见两人一前一后走来,俱是楚楚不凡,文质彬彬。皇爷的拳头慢慢捏紧了。

谢丕叩首道:“臣叩见陛下。”

朱厚照言简意赅:“免礼,退下吧。”

谢丕:“……”

他整了整衣衫,担忧地望着月池一眼。他刚走到门口,就听皇上在里间喝道:“你就是和他出去鬼混到现在?!”

接着就听李越的声音响起:“不止他,还有很多人。我们一起喝酒来着。怎么着,您想法子把我的女人弄走了,我还不能找找男人?”

谢丕的腿一软,他一抬头和同样面色如土的谷大用对了个正着。两人咽了口唾沫,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快步离开。:,,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