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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 > 历史 > 我锦衣卫养象临时工,咋成权臣了 > 第164章 呐,这个就叫做专业(四千字章)

李木勺可不是空手来的西苑。

孙越帮他扛着一个名曰“驯鱼匣”的小箱子。

李木勺边走边四处张望,伸着个脑袋跟个王八似的。林十三在一旁提醒:“宫里规矩大,莫要左顾右盼。”

一进永寿宫,吕芳和黄锦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

吕芳上下打量李木勺:“那位驯鱼奇人就是他?”

林十三答:“正是。李大哥,还不快拜见吕公公、黄公公?”

李木勺纳头便拜:“小人李木勺,见过吕公公、黄公公。”

吕芳道:“办正事要紧,起来吧。你们随我来。”

吕芳领着众人来到永寿宫大殿外的百鱼缸。好巧不巧,嘉靖帝正在走每日必修的“九十九步鹤行功”,刚刚走到了百鱼缸边。

李木勺心中疑惑:皇宫里哪儿来的单腿蹦跶的疯老道?跟个傻吊似的。

林十三一把将他按倒跪扶在地,众人高呼:“拜见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木勺心中大惊:这傻吊竟是皇上爷?

嘉靖帝见李木勺穿着布衣,百姓打扮,便问:“此人是?”

林十三答:“禀皇爷,此人是臣从民间寻来的驯鱼奇人,名叫李木勺。”

嘉靖帝来了兴趣:“李木勺?这名字倒是很.别致。抬起头来。”

李木勺因激动浑身发颤,抬起头望向嘉靖帝。

皇帝久居深宫大内,其实蛮喜欢跟寻常百姓接触。特别是有奇特本事在身的百姓。

嘉靖帝用手一指百鱼缸:“起来。你看看这水凤凰,你驯服的了嘛?”

李木勺这厮竟把永寿宫当成了摆龙门阵、吹牛皮的烂菜堡村口。

他拍了下胸脯:“皇上爷放心。普天下的鱼我都能驯。”

嘉靖帝问:“水凤凰可不是咱大明的鱼,是化外之地的夷鱼。”

李木勺道:“不管哪儿的鱼都是两面腮一条尾。都差不多。”

林十三脑门上沁出了冷汗:你这厮之前还说没驯过夷鱼没把握。

在皇爷面前夸海口,万一牛皮吹破了。咱皇爷可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

嘉靖帝笑道:“好,好。快起来,看看这水凤凰如何驯。”

李木勺这人说他胆子大吧,他见到几个衙役就能吓得像是只兔子似的在家里乱窜。

你说他胆子小吧。在当今天子面前大大咧咧,丝毫没有惧色甚至脸上挂着点兴奋。

李木勺走到了百鱼缸边:“皇上爷,我得先把它捞上来,查看一番。”

吕芳大骇:“捞上来?用手捞嘛?它若被你折腾死了,杀你全家都不够给它陪葬的。”

嘉靖帝却道:“吕芳,不要吓坏了朕的百姓。”

李木勺解释:“皇上爷,吕公公,小人有捞鱼绝不致死的秘法。”

嘉靖帝笑道:“好,让朕看看你的本事。”

李木勺先打开了驯鱼匣。取出一个铜磬,一柄样式古怪的小铁锤。

随后他左手一撩布衣下摆,里面捆着九股五彩鱼线。

李木勺道:“皇上爷和诸位公公、老爷们,请你们捂住耳朵。”

众人捂住了耳朵。

李木勺将铜磬放在鱼缸边,用力一敲。

这铜磬与嘉靖帝的不同。嘉靖帝的铜磬一敲是“当当当”的声音。

这铜磬却是“嗡”一声。鱼缸中竟因奇特的磬声泛起了涟漪。原本在缸中乱窜的水凤凰一动不动。

李木勺高呼一声:“磬声镇鱼魂!”

随后他又从驯鱼箱中拿出一个四方琉璃镜,调整角度把日光折成七彩光斑投入水中。水凤凰竟开始追逐光斑。

片刻后,它似泄了力气一般,翻着肚皮浮出了水面。

李木勺高呼一声:“神光摄鱼魄!”

嘉靖帝皱眉:“它别是死了吧?”

李木勺笑道:“皇上爷放心嘞!它只是晕了过去。”

随后李木勺从腰间取下一股五彩鱼线,用手一抖,线头上系着的银钩精准勾住鱼唇,往上一提。众人尚未看清动作,水凤凰已到了他的手中。

吕芳大惊:“你怎么用鱼钩取鱼?万一它有个三长两短.”

李木勺却道:“公公放心。鱼钩挂鱼唇,鱼是死不了的。挂在鱼鳃或鱼肝上却会立时玩完。”

嘉靖帝道:“吕芳,朕一贯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别老大呼小叫。”

李木勺取下鱼钩,仔细查看了下水凤凰,随后道:“怪不得林老爷说它性子暴戾,见鱼就咬呢!原来是腹齿鱼啊。”

嘉靖帝问:“嗯?何谓腹齿鱼?”

李木勺侃侃而谈:“寻常的鱼都是嘴里长牙。有些稀奇的不光嘴里长牙,腹中也长牙。譬如南海的石斑鱼、东海北海的鲷鱼等等。”

“这些腹中长牙的统称腹齿鱼。腹齿鱼以捕猎鱼虾为生,天性暴戾嗜血。有时他们攻击别的鱼,不是为了吃,仅仅是为了好玩。”

“皇上爷,公公爷,诸位老爷,请再捂住耳朵。”

说完他将水凤凰放入缸中,再次拿起铜磬,敲了下铜磬底“嗡”。

磬音缸中又泛起了波纹,水凤凰在水中缓了过来,慢慢游动,沉入缸底。

李木勺高喊一声:“磬声二出,鱼魂魄归!”

嘉靖帝问:“如何将它驯的温顺平和?你有法子嘛?”

李木勺答:“回皇上爷的话。小人两招就能驯服它。这两个法子,一曰‘断食熬性’,二曰‘移魂换性’。”

林十三听出了门道:“你要给它断食?断几日?”

李木勺答:“五日。鱼不是人,五日不进食,虽也会饥肠辘辘,却不会饿死。”

嘉靖帝问:“那移魂换性呢?”

李木勺答:“所谓移魂幻影,是用怀孕母鱼的鱼子熬制成‘移魂水’。激发恶鱼的护崽天性。使其戾气转化为和气。”

“待断食熬性、移魂换性之后,再暴戾的鱼也会变温顺,能与缸中同族和睦相处。”

嘉靖帝拍手道:“妙,妙。什么事干到极致都是一门学问呐。吕芳,赏李木勺一个金鱼房正役职,发给西苑出入腰牌。”

西苑是别宫,不属于大内之列。没阉割的杂役、正役亦可出入。要是嘉靖帝住在乾清宫,想让李木勺帮他养鱼就得阉了。

林十三提醒:“李木勺,还不跪下磕头领旨谢恩?”

李木勺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高呼:“谢谢皇上爷赏俺官儿做。”吕芳在一旁解释:“金鱼房正役不是官,没品级。不过却算皇家奴仆,每月有五两银子的役饷。能领一辈子。”

李木勺听了这话两眼放光:一个月五两,一年就是六十两,十年就是六百两,二十年就是一千二百两!

哎呀!俺爹的坟头一定着火啦。我竟捧上了能吃到死的银饭碗。

嘉靖帝赏了李木勺差事,单腿儿蹦着飘然而去。

林十三问李木勺:“这五天不给它喂食就成了?”

李木勺却道:“缸口要蒙上黑布。每日寅时揭开,用琉璃镜的七彩光斑投入水中,让它追着光斑游半个时辰。再用黑布蒙缸。”

林十三道:“那移魂水呢?如何制作?”

李木勺答:“驯腹齿鱼,一定要用腹齿鱼的鱼籽熬制移魂水。首选塘沽口海里的羊头鲷鱼。不过得在羊头鲷捕钓上岸时,立即取籽熬制。”

“三月正是羊头鲷甩籽的时节,制移魂水不难。”

林十三道:“那咱们还得去一趟塘沽口。李大哥,能否将琉璃镜的用法告诉我这胖徒弟。让他留在宫中给水凤凰断食熬性。”

李木勺当即将琉璃镜的光斑诱鱼之法教给了孙越。

林十三道:“事不宜迟。咱们用了晚饭就连夜赶往天津卫塘沽口。”

吕芳夸赞道:“十三,这人你找的好啊。看他憨憨傻傻,没想到还是个奇人异士呢。”

林十三笑道:“舅舅,外甥如今越来越信一句话。”

吕芳问:“哦?那句话?”

林十三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入夜,林十三带着人,护送着李木勺赶往天津卫。

徐阶府邸。

三公子徐瑛面前站着一个小宦。

小宦名叫张鲸。他压低声音:“三公子,不是我不愿替你打探永寿宫那边的消息。上回王喜出事后,吕公公把永寿宫从上到下的人都换成了他的徒子徒孙。”

“连陈洪陈公公的心腹义子都被调到了乾清宫那边。我们这些人就更进不到永寿宫伺候了。”

徐瑛道:“吕芳的徒子徒孙多了。人过一百形形色色。总有贪财的。你可以试着收买吕芳的人。”

“银子好说。你要用钱,三千两五千两都可以尽管开口。”

张鲸笑道:“有钱好办事。有三公子这句话就齐活儿了。”

徐瑛道:“当下最紧要的,是打听永寿宫大殿外的那口百鱼缸的消息。”

张鲸颔首:“我明白。”

徐瑛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张鲸:“有劳了。”

张鲸走后不久,徐瑛来到了徐阶的书房:“爹。宫里的人送走了。”

徐阶对亲儿子都有所保留,他装模作样的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外臣结交内宦是犯忌讳的。”

徐瑛笑道:“知道了爹。”

徐阶这是典型的吃饱了打厨子。这些年,徐瑛收买内宦从宫中替徐阶打听到了无数重要消息。

徐瑛道:“爹,咱们的门生故旧都联络好了。只要七日后观鱼,那水凤凰咬死同缸的金鱼,他们便会上奏疏反对通关开海。”

“上奏疏不成那就跪谏,跪谏不成那就死谏。”

徐阶头也不抬的说:“嗯。让他们注意分寸。”

徐瑛再道:“五城兵马司那边传来一条不大不小的消息。林十三今夜出了城,似乎是要去塘沽。”

徐阶抬起头:“哦?他献上的水凤凰成了祸端。他不说留在京内解决这事,倒去了塘沽?蹊跷。”

“派人去趟塘沽,盯紧了他。”

徐瑛领命离开。

徐阶把手搭在公案上的那张大明海图上,叹了一声:“唉。”

其实徐阶自己也知道,反对通关开海是在跟嘉靖帝对着干,今后绝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徐阶这个清流领袖、内阁次辅是江南大族抬上来的。

若在通关开海的事情上他低了头,那些靠走私贸易大发横财的大族立马就会跟他翻脸。

他这个内阁次辅便没有了根基,严党能够轻易将他扳倒。

徐阶是裕王的老师,看似储君是他的靠山。但他总感觉裕王跟他隔着一层,反而跟两个官职低微的人——高拱、张居正更加亲近。

这真是做人难,做官难,做个当朝第一大贪官难上加难。

且说林十三带着三十多名袍泽,护着李木勺来到了塘沽口。

林十三找了两百多个渔民,划着五十多条渔船出海帮他们网羊头鲷鱼。

他则在海边找了两间房子,摆好了李木勺熬制“移魂水”的一应物什。

只需静待渔民将羊头鲷送上岸,熬好移魂水,给水凤凰改了性情。清流借水凤凰暴戾的由头,搅黄此番贸易的企图便能落空。

奈何,世间事十有八九不如人意。

翌日清晨,第一艘渔船靠岸。

林十三迎了上去:“老人家,网了多少羊头鲷?”

老渔民皱着眉头:“老爷。真是见了鬼了。以前塘沽口的羊头鲷都成群。一网下去几十条。”

“可今夜鱼群不知都去了哪儿。许是风向潮水不对,羊头鲷都扎进深海里了。”

“不过虽没捕到羊头鲷,倒是打了两百多斤沙光鱼。老爷要沙光鱼嘛?”

林十三苦笑一声:“我又不馋沙光鱼豆腐汤。要那玩意儿干啥。”

一上晌,五十多条渔船陆续靠岸。无一例外,没捕到一头羊头鲷。

林十三一方面吩咐众人上岸歇两个时辰,再出海继续捕捞羊头鲷。

另一方面求人不如求己。他派人去天津卫城搜罗来三十多支鱼竿,领着李木勺和一众袍泽在海边礁石上钓鱼。

李高问李木勺:“非得是活鱼嘛?鱼市上多的是死了的羊头鲷。”

李木勺答:“移魂水必得活鱼活取,还得在上岸后立即活取。”

林十三将鱼钩上挂上海蚯蚓,抛入海中:“无妨,断食熬性还需四日。四日内,我就不信诺大塘沽口捕不到一条活的带籽羊头鲷。”

众人在岸边钓了一天鱼。沙光鱼、鲅鱼、梭鱼、鲻鱼倒是钓了不少。

唯独没有钓到羊头鲷。

林十三无奈,只得开出赏格。凡天津卫渔民有捕到怀籽母羊头鲷献上者,每条鱼赏银十两。二十条为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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