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玉谋 第五十四章雪拥关

寒风暴虐，冰粒子簌簌而下，撞在玄铁锅底，发出细密而清脆的声响，宛如一场急促的鼓点。沈含锦紧紧缩在狐裘之中，呵出的一团白雾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扶钰身姿挺拔，策马走在前方，一头雪发被狂风肆意吹卷，凌乱翻飞，后颈处若隐若现的青紫脉络，恰似现代解剖图里那被福尔马林浸泡的迷走神经标本，透着几分诡异。

“王爷这头白发……”沈含锦故意驱马贴近，白皙的指尖轻轻掠过他肩头飘飞的银丝，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笑意，“若是拔下来做琴弦，定能奏出《广陵散》那般的千古绝响。”

扶钰猛地勒住缰绳，骏马嘶鸣，他回身的动作带着几分凌厉。玉箫轻轻挑起沈含锦的下颌，眼尾那颗朱砂痣在雪光映照下，红得格外妖异，仿若燃烧的火焰。“娘娘不妨试试。”他忽然俯身逼近，温热的呼吸裹挟着冰片的苦涩，轻轻扫过她的耳垂，“只是每断一根，本王便要取你指尖血……”

话还未说完，山巅传来沉闷如雷的轰鸣。沈含锦瞳孔骤缩，只见雪线之上，皑皑积雪裹挟着碎石，仿若脱缰的猛兽，轰然倾泻而下，那惨白的雪浪，恰似巨兽张开的獠牙，气势汹汹。

“抱紧！”

刹那间，腰间猝然缠上冰凉的雪发，沈含锦只觉天旋地转，已被扶钰紧紧裹着滚下马背。玄色大氅兜头罩下，密不透风，在这一瞬间，她听见冰刃擦着耳际飞过的尖啸，尖锐刺耳，还混着扶钰压抑的闷哼，心尖猛地一颤。

再睁眼时，已置身于幽暗的山洞之中。洞顶倒悬的冰锥泛着幽蓝的冷光，将扶钰的雪发映成诡异的幽蓝色。他半跪在沈含锦跟前，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急切，玉箫轻轻挑开她沾满雪粒的裙裾，凝霜的指尖触到脚踝冻伤处。

“嘶——”沈含锦疼得下意识缩脚，后腰却抵上冰冷粗糙的岩壁。扶钰抬眸瞥来，金瞳在暗处泛起兽类般的幽光：“现在知道疼了？方才扑向狼群时倒是英勇无畏。”

“那狼胃里……”她话到一半突然噤声。扶钰撕开锦袍下摆的动作带着几分狠劲，像是在宣泄着什么情绪，可当雪蚕丝裹住她肿胀的脚趾时，却又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力道。洞外风雪呼啸，风声如鬼哭狼嚎，他垂首时，雪发轻轻扫过她膝头，在肌肤上激起细微的战栗。

“封地特产的冰片。”琉璃瓶磕在岩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扶钰倒出的药粉遇空气竟瞬间凝结成霜，透着丝丝寒意，“掺了水银的。”他忽然掐住她脚腕，按在自己心口，隔着单薄衣衫，沈含锦感受到那微弱却有力的心跳，“娘娘的体温，倒是比本王更适合当暖炉。”

沈含锦嗅着冰片中若有若无的硫磺味，舌尖轻轻卷走沾在唇角的药粉。刹那间，饕餮纹在舌面暴长，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汞含量超标三倍！王爷封地的刺史……”她忽然顿住，目光被洞壁霜花折射出的奇异纹路紧紧攫住，神色凝重。

玄铁锅刮擦冰层的声响惊起扶钰抬头。剥落的岩壁露出斑驳壁画，巫族祭司虔诚跪拜星盘，玉玺悬浮在血色祭坛之上，散发着神秘的光晕。执圭者心口的双鱼纹与饕餮纹纠缠如锁链，紧密相连，可面容处却被利器刮得模糊不清，像是刻意要抹去什么秘密。

“这刮痕……”沈含锦指尖轻轻抚过岩壁缺口，碎冰簌簌落进掌心，寒意沁骨，“像是碎月剑的……”话未说完，突然被扶钰攥住手腕，玉箫抵住她后腰的力道带着警告意味，不容反抗。

狼嚎穿透风雪，尖锐又凄厉。五双绿莹莹的兽瞳在洞口闪烁，宛如鬼火，为首的灰狼獠牙上挂着半截暗卫腰带，那正是三日前派去冰片矿的亲卫标识，沈含锦和扶钰对视一眼，神色俱是一凛。

“好个张刺史。”扶钰轻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透着彻骨寒意，雪发如蛛网在洞口织就杀阵，蓄势待发，“连本王的狼都要喂熟了。”他忽然将沈含锦的手按在壁画缺口，掌心相贴处传来灼痛，像是被火焰灼烧，“娘娘可看仔细了？”

狼群扑来的瞬间，沈含锦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一抹鲜血抹过岩壁。刹那间，饕餮纹与双鱼纹相撞，爆发出刺目的金芒，光芒四溢。岩壁轰然洞开，露出一条幽深密道。扶钰揽着她滚入黑暗，动作一气呵成，身后传来冰棱爆裂的脆响，追兵的惨叫混着狼嚎被封在冰雪之下，渐渐消失。

密道尽头寒气刺骨，仿若冰窖。三百具童尸悬在冰锥下，场面触目惊心，他们心口嵌着的玉玺碎片泛着幽光，诡异至极。沈含锦的饕餮纹突然离体而出，金芒扫过冰棺上的星图时，扶钰的玉箫发出蜂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这是……”她撬开冰棺的手指颤抖，满心都是震惊与疑惑，泛黄的解剖记录本躺在其中，圆珠笔迹还沾着穿越那日的火锅油渍，熟悉又荒诞，“我现代实验室丢失的……”

扶钰的雪发突然缠住她手腕，动作急切。玉箫挑起记录本，朱砂痣渗出黑血，触目惊心：“德妃要的不止玉玺。”他指尖抚过她留在页脚的咖啡渍，像是在探寻着什么，“还有娘娘故乡的秘密。”

爆炸声自头顶传来，震耳欲聋。沈含锦将记录本塞进怀中，动作迅速。玄铁锅砸开暗门的瞬间，月光倾泻如瀑，洒在两人身上。封地城楼上紫檀凤旗猎猎作响，映着扶钰苍白的面容，更添几分憔悴。

“王爷的暖炉……”她将冻僵的手探进他衣襟，触到心口处同命蛊的震颤，“该续费了。”

扶钰低头咬住她耳坠，动作亲昵又带着几分霸道，雪发在风中交织成网：“利息要收双倍。”此时，风声渐息，月色如水，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情愫，在这神秘又惊险的氛围里，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