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八方记 第5章 对策

“事已至此，大家都想想怎么办，城中可是有千余户的老百姓，无论如何，咱都得守住山阴”

身着一身素洁儒衫的县丞王进之率先开口，语气非常坚决。

赵正平低头苦笑，本来觉得是趟闲差的，不过现在起变化了，这转变还不是一般的大。

蒋高原倒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眼珠子乱转一圈后转头对着刚进来的胡学文说道：“听赵小哥的分析对面领头的似乎是个人物，对面才四百来号人，咱现在有多少人手，能不能给他绑了，如果得手的话，不说其他，光赎金就不老少了。”

赵正平听后差点乐出声来，蒋大哥这一套切口，又是绑了，又是得手的，难不成这厮之前的官兵身份是招安得来的不成？

刚进院子都没来得及喝口水的胡学文倒是很认真的看了看老蒋，语气颇为严肃的张口说道：“咱的人手不足四百。”

“那就不好办了，”老蒋嘀咕了一句后解下腰间水囊喝了一口，又问道，“不足四百那是多少？”

“算上咱的人，四十来个吧。”胡学文淡淡的说了一句

“噗”

蒋高原差点一口水给自己呛死，一脸的不可置信，语气干巴巴的问道：“你是在开玩笑吧？”

“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和你开玩笑。”胡学文没好气的回道。

赵正平也吃了一惊，怎么才这点人，城门口的毫无防备不是藏兵伏击，竟然是没兵。

这可玩的有点大了。

“是真的，”

一直沉默的老杨叔张口说道。

王进之开口道：“入秋后为了防备胡子犯边，并州城把原本驻扎山阴的官兵调走了，还顺带抽走了山阴的大部分衙役捕快，并州城要直面敌人的锋芒，压力最大，战时城中维稳需要大量人手，如若守城不顺利，捕快还可以支援城防，山阴城地处偏僻贫瘠不堪，胡子这几年没来光顾过，所以.....”

“那这根本守不住，山阴城，山阴城，说是县城，其实更像是个土堡子，城墙残破，有的地方甚至才一人多高，胡子骑兵一个提缰就能跳进来，只要一处破，那就处处破，守不住的。”蒋高原神情急切说道。

蒋高原所言非虚，情况确实如此。

众人都明白守是守不住的，那山阴县的百姓当如何自处？

胡学文与高扬也都是眉头紧皱，闭眼苦思着应对之策，老杨叔开始了吞云吐雾，一张脸在烟雾中模糊不清，时隐时现。

王进之环视一圈后长叹了一声，张口道：“诸位，既然如此，那人各有志……”

“王大人，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一直倚着院门站着的赵正平突然发声。

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赵正平。

“你们有没有想过，胡人为何会在羊角山隐匿起来？”赵正平走到众人中间张口发问。

“自然是要攻打山阴了。”蒋高原答道。

赵正平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昨天晚上就摸进山阴地界了，目标肯定是山阴县，我问的是，他们为何要如此小心的藏在山里面，要知道他们可是有四百多人的，咱可是座空城，你们想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蒋高原略作思索后，开口道：“是不是因为彻夜行军，人困马乏，所以就藏在了山里，这样方便他们歇脚。”

赵正平抬手拍拍额头，懒得理蒋高原这厮了

倒是一直在吞云吐雾的老杨叔吐出一口烟雾后，磕了磕烟锅子，若有所思道：“确实，小心的有些不正常。”

胡学文双目一亮，张口道：“行事小心？你是说？”

赵正平开口道：“是的，这队胡子骑兵行事如此谨慎小心，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不知道山阴是座空城，呵呵，这消息我也是才知道。

老杨叔直接开口道：“别说废话。”

赵正平赶忙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道理放在哪儿都说的过去，如果我是胡子骑兵的首领，面前有座县城，我也不会冒进的，也会隐藏好身形，然后...

“派出斥候刺探虚实，你是说他们藏在山里是因为在等着斥候的情报”

胡学文大声说道，

赵正平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我们知道山阴是空城，他们可不知道，所以他们藏在山里，派出奸细入城查探虚实，这就能说得通这些怪象了。”

胡学文点头道：“谨慎，不冒进，以求万全。若是我的话，也会如此行事的。”

“那这点子可扎手了，风紧，要不咱带着老百姓扯呼？

蒋高原还是一嘴的匪味儿。

赵正平赶忙说道：“这绝对不行，动员全城的百姓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且这样会闹得满城皆知，那胡子骑兵也必然知道了，那是肉包子张嘴，直接露馅了，到时他们肯定会直接全力追杀。要知道在战争中，死人最快并非是攻城守城的时候，而是在野外追杀溃兵的时候。如果我们弃城而逃，那不出多远便会被胡子骑兵追上，那可是正中胡人的下怀了。

蒋高原抓了抓头发，张口道：“现在是守不住，还跑不掉，那咱只能等胡人来攻了？两头堵，都是死啊”

胡学文苦笑道：“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来攻城”

赵正平说道：“我知道，最早也应该在晌午之后了”

众人满脸疑惑的看着后者。

赵正平抬头看了看日头，说道：“既然现在胡子仍然在山中隐匿等待消息，那说明派出的探子应该是在今日进的城，对吧？”

众人点头，那是当然了。

赵正平继续说道：“胡子的相貌与我们区别很大，即便他再怎么的乔装打扮，也经不住单个细看，所以胡人斥候不会大清早孤身入城，这样很容易被门吏发现，所以他要想混进城只能是在人多混乱的时候。呵呵，这可真是瓦罐子碰上土坯子，一路货了。

赵正平顿了下，蒋高原却急了，“啥意思，赵小哥”

赵正平转头对着蒋高原问道：“咱进山之前干啥了”

蒋高原挠头回想了下

“吃红薯，哦，不是，你是说等着路上行人变多”

赵正平收回了差点踹出去的一只脚，吸了口气后说道：“对的，我与蒋大哥进山侦查时因为担心过早进山太过突兀容易暴露，所以是等着官道上行人多了之后才混入山中的。嘿嘿，探子想必也是那时出发混进人群的，所以我说是一路货嘛。斥候不会骑马的，那样过于显眼，无异于自寻死路，只能步行。所以算算时辰，奸细在这个时间最多了也就刚入城吧，等他看明白后回山里报信，加上胡子行军所需的时间，那么攻城的话最快也应该是正午之后的事了。”

院内众人心中盘算了下时间，纷纷点头。

王进之沉凝了一下说道：“那咋办，咱封城吗？

赵正平道：“不行，一来这城四面漏风封不住，咱没那个人手，二来更容易打草惊蛇。”

王进之听后沉默了。

蒋高原说道：“那咋办，等奸细将消息传出去之后等死不成？”

赵正平跺了跺脚，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色，沉声说道：“守不住，也退不得，那我们就只剩一条路了，主动出击，歼灭他们！”。

“主动出击？歼灭他们？”

赵正平这话一出口，蒋高原、胡学文、高扬、县丞王进之都惊愕的看向了他，

“赵小哥，单是那四百多匹马，我们抓起来都颇费劲，何况还都是精锐的骑兵，胡子的骑兵机动性强，进退自如不说，战力更是不俗，咱南朝与胡子交战这么些年，步对骑的战损近乎于三换一，我们三人才能换对面一人。若要歼灭这四百人，咱起码得有三倍之兵，而且必须是精锐军士，然而现今这状况……我们又无法撒豆成兵。”胡学文满脸苦笑说道。

“那就借兵！”

赵正平说完后蹲下身，用手聚拢了院中的一堆杂土，土中夹杂着枯草残叶，他用手从土堆中间缓缓划过，土堆分成了两瓣，中间现出一道沟壑，而后看向了老杨叔手里的烟锅子。

一直沉默不语、吞云吐雾的老杨叔呵呵一笑，将烟锅伸向杂草堆，手腕翻转轻轻一抖，一团烟丝掉落在了土堆上面。

赵正平轻轻吹了口气，余烟袅袅的小土堆燃起了火苗。

“火，你说的是用火攻！”

赵正平稍作提示后，胡学文霎时便明白过来，表情甚是兴奋。

众人恍然大悟，都面露喜色，纷纷点头。

确实，对方都藏匿在山上的树林里，若是放一把火，那后果可想而知了，

院中气氛霎时便轻松了许多。

王进之满脸激动之色，说道：“赵小哥，你快讲讲，咱如何施行这个火攻？”

赵正平沉思了一下后说道：“既然胡子骑兵有两部分，咱也得分两波，我和蒋大哥各自带二十余人便好，围山放火足够了，只是山上火起之后，难以保证全歼，保不齐会有漏网之鱼，如果真跑出来几十个，也不好对付，咱得防着这一手，这个就只能麻烦王大人了。”

“你说”王进之豪气干云。

赵正平对着王进之说道：“请大人把城中所有的牲畜骡马集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