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八方记 第14章 进城

第十四章 进城

并州城所在的这块地方，可以说是内地的屏障，北方的门户，并州城更像一把锁一样，死死锁着莽朝胡人大军南下，这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无论南朝如何朝代更迭，王旗变换，但初上位的统治者都对这里尤为重视，但凡是巡边，第一站也往往大都是并州城。

莽朝是塞外的一个部落建立的国家，几十年间这个部落经过了一系列的战争，然后脱颖而出，整合统一了偌大的草原后定国号称帝，营造宫室，建立宗庙，立了社稷，从此之后就成为了南朝的心腹大患。

几乎年年在秋末冬初这个水竭草枯的时候，莽朝胡人都会入侵犯边劫掠南朝，几乎次次都能满载而归，并州城就是这样被活生生的逼出来的。从本来是很普通的一座边陲小城，经过历代无数次的扩充建造后成为了现在这样，说是北方最大的军事重镇也不为过，并州城像一根钉子，死死的钉在了北边莽朝帝国和南朝宋家天下之间。

随着底下商人私下的走私交流增多后，两边更是开了榷场，商贸逐渐变得很是繁荣，并州城中胡商云集，他们带来大量的毛织品，各种造型奇特精美的金银器皿，这些物品深得南朝内地富贵之人喜爱，有些更是成为了皇家特供，并州城里可以说是兼容杂糅至极，啥都能见识到。

临近并州城的赵正平一行人，正随着人流排队入城，张紫薇这妮子是第一次离开山阴，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的城墙，茫茫多人排队进城。

妮子一只手拉着赵正平，一只手抱着白霜，瞪着眼睛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好奇不懂就用脆生生的声音问灰袍人几句，没去打扰正在盯着那座巨大城门上面“并州城”三个字看的眼神发呆的赵正平，

出门在外忌讳交浅言深，虽然行了一路，但赵正平都没问过这灰袍人的名字，兴许是要分开了又或者是忌惮兵丁门吏，灰袍人悄无声色中拉开了与二人的距离。

赵正平注意到了，没想着去计较之前山阴的琐事，现在对他而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平哥，这城墙好高，不像山阴的城墙有的地方都长了草，我小时候挖野菜抢不过其他人，就用绳子系着自己去挖城墙上的野菜，只有城墙上面的没人和我抢。”张紫薇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还你小时候..........你现在才多大，如果以后真遇到要挖野菜的时候，那就我去。”赵正平呵呵一笑，揉了揉妮子的脑袋然后在她脸上摁出一个酒窝。

“至于不长草，是因为并州城修建时，筑城所用的夯土都是先要用大锅蒸的，就像蒸包子那样蒸几个时辰，这样土里的草籽树种都熟透了，就不会出苗了，之后才用来筑城墙，所以这城墙不但不会长草，连虫洞都没有一个，不过这样也是有瑕疵的，那就是怕水浸泡，水浸泡时间长的话就不行了，所以夯土之外又再加了一层石条，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说完后的赵正平拉紧了妮子的小手，要过城门洞子了，里面有些暗，这妮子有些怕黑。

走在赵正平前面的是一位身材瘦小挑着扁担的老妇人，白发婆娑，满脸皱纹，粗糙的一双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血管凸起，双手死死握着系在扁担上面的麻绳，麻绳下挂着的筐里装着一些沤的不怎么烂的核桃，核桃中间插着一块小木板，上面写着“三文十斤”，老妇人生怕碰着旁人，时不时的腾出手扶正一下弯曲的扁担，亦步亦趋的往前挪动。

这两筐核桃，能卖多少钱？十文？二十文？看在眼里的赵正平想着。

到城门前时，在门吏大声不停的催促下，老妇人脚步稍微加快了些，兴许是扁担弯曲起伏的幅度太大了些，系在筐口的麻绳也吃不住颠簸了，“啪”的一声，断了。

品相难看的核桃散落一地，朝着四面八方滚滚而去。

麻神专挑细处断，赵正平心里揪了一下。

缓缓前行的队伍一滞。

脸上布满惊慌和无助的老妇人似乎听到了门吏呵斥的声音，急忙去追散落在四下里的核桃，着急之下，手忙脚乱，捧到怀里的核桃，捡三颗漏一颗。

听到门吏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老妇人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几文钱，拍拍脸收敛了下惊慌的神色，转身看到门吏后，老妇人脸上先是尴尬的一笑然后伸出拿着钱的那只手，赵正平看的心里一酸。

看不上这几文钱，只想着快点疏通城门口的门吏，先是伸脚踢飞了朝自己滚来的三枚核桃，同时伸手打算拍掉老妇人那只掌心摊着几枚铜钱的手。

“妮子。”赵正平指着老妇人喊了一声后，脚掌跺地，自己身形却对着将要掉在护城河里的核桃急掠而出。

抓到了两颗核桃在手的赵正平，有些惋惜，最后那颗来不及了，看着即将落水的驳杂核桃，赵正平心底微微一叹。

一个灰色身影从人群中闪出，将赵正平漏掉的那颗核桃抄在手里后，脚掌顺势在护城河的墙壁上轻轻一点，借力重新回到路面。

“漂亮”，赵正平心底暗赞一声，围观的行人更是大声叫好，大呼小叫着喊着再来一个。

赵正平回到老妇人身边将手里核桃放到筐里，然后对着张紫薇这妮子点了点头，这妮子此时一只小胳膊伸出，很是轻松的抵着门吏要拍出的那只手，见赵正平点头后，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小胳膊，灰袍人此时也把手里核桃物归原主，静静站在旁边。

“呦呵，是赵班头您呐，您啥时候回来的？”

门吏认出了赵正平，毕竟后者在衙门当差，城里混个脸熟正常，不过赵正平叫不出这门吏名字罢了。

“嗯，刚回来，这不正要进城呢，你控制一下往来行人，稍微耽搁一点时间，我很快收拾好这里。”赵正平说道。

门吏拦住了城门口来往的行人，赵正平三人迅速的帮着老妇人把散落四处的核桃装回筐里，然后一人拎一只筐快步穿过了城门洞子进了城，张紫薇跟在身后扶着老妇人，白霜嘴里叼着麻绳拉着扁担跑在后面，四条腿扑腾的飞快。

进城左转就是集市，在城门口挑了个空闲的地方，赵正平从白霜嘴里掏出麻绳，熟练的打了个结，系在筐上试了试劲儿，期间张口抚慰着一直不停说谢谢的老妇人。

修理好箩筐后，赵正平本想买下所有的核桃，不过却被灰袍人抢了先，这让赵正平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

看着老妇人挑着空筐出城的背影，二人注视良久。

“这东西很沉的，我小时候挑过，也很难卖的。”赵正平说道。

“嗯，我知道，”灰袍人回道。

“她也不是我娘亲，但是很像我娘亲。”停顿一下后灰袍人吐出了一句话。

“认识一下，赵正平，并州衙门捕快。”赵正平抱拳行了个礼。

刚摘下面罩正要说话的灰袍人没来得及张嘴就被赵正平打断了

“你是马飞？”

“咦？你怎么知道？”灰袍人惊讶问道。

赵正平指了指灰袍人身后的城墙，后者回头，看到了墙上贴着的一张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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