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之血内 第三章 劳民

“维嘉大师，你绝对不知道现在莉莉出落成了多么漂亮的大小姐。说来惭愧，她去白塔留学的这两年巫术没学到多少，但倒是真会打扮了。”

留着茶色披肩发的贵族男子笑呵呵的给维嘉倒上一杯茶，脸上满是雀跃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莉莉和她叔叔现在大约就在书房。我一会就把他们带过来。大师你先喝茶——这是我给您烹的茶，就和以前您要求的一样，加了巧克力浆和炒焦的香兰叶。说起来，五六年没见，也不知道我的技术下降了没有……”

“——所以说，老朋友。”

维嘉抿了一口散发着馥郁香气的特质红茶，深深的望了一眼这位他的忘年交、克图格雅当代的家主，打断道：“你到底遇上什么大麻烦了？”

“哪有什么麻烦啦……在我的地盘里，我还能遇到什么大麻烦不成？”

安格斯.索兰斯.克图格雅，这位远近闻名的子爵大人，却是一点都没有贵族风度的挠着自己的头发，嘿嘿的傻笑着。

然而，维嘉却只是轻轻摇摇头。

“你的心乱了，安格斯。”

他再次喝了一口红茶，淡淡的看了一眼安格斯：“巧克力没有完全融化，香兰叶则是已经有糊味了……你不是以调制茶点的手艺为傲的吗？我记得你煮的茶的味道，这不是你的水平。”

“……招待不周真是抱歉，可能是我昨天有点头疼，今天不在状态……”

“不，我不是指这个。安格斯。”

虽然口中不吝差评，但维嘉最后仍然是将红茶喝到一滴不剩，然后将托盘和杯子重新放在桌子上，才继续开口，轻声说道：“我是看着你和艾伦长大的。我了解你们兄弟两个。若是听说我来了，艾伦一定会和你一起熬煮红茶……以他的严谨，他不会让你有这种错误的机会的。所以，安格斯，你根本没有跟艾伦提过我要来这件事……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邀请的。”

“……抱歉。”

“无需抱歉，安格斯，”维嘉的表情越发严肃，语气却更加平淡，“你和艾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以我们的关系，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吗？”

“并不是，维嘉大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格斯只能开口低声解释道：“这次和艾伦无关……也许是我出了问题。”

“到底怎么了？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这样没头没尾的说话。”

维嘉大师不悦的说着，伸手捋了捋自己打理的干净整齐的白胡子：“有话直说，别学那些人来什么有的没的，你可是当代的索兰斯，别成为了那群除了打官腔和喊口号什么都不会的假贵族……你切不可忘记你的祖训。”

“必不敢忘。为人民而生，为尊严而死——我时时记得这句话。”

安格斯苦笑道：“不如说，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烦恼。”

“……你和艾伦出现了分歧？”

维嘉敏锐的问道。

“没错，”安格斯沉重的点了点头，“那是非常……大的分歧。”

“昨天晚上艾伦跟我吵了一架……关于为圣罗兰陛下的塑像的问题。”

他说着，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

“艾伦说，侯爵大人准备以纯银和翡翠给圣罗兰陛下塑大圣像，”说着，安格斯用手夸张的比划了一下，“大概得有……这么大。两米多高的塑像。”

“什么！”

维嘉顿时也是一惊，整个人都坐直了，眼睛都瞪了起来：“两米高的圣象？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侯爵大人也不可能负担的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

安格斯苦恼的摇了摇头：“然后，艾伦跟我说，侯爵大人准备筹款。”

“筹款？是收税吧！”

维嘉失望的摇了摇头，气的连胡子都在微微颤抖：“他怎么能这么做！侯爵大人这次是真的做错了！”

“……但是，艾伦却对此表示了相当的支持。”

安格斯嘴角嘲讽般的翘了一下：“不仅是他，还有克里斯纳家族的小子也是。侯爵大人和他手下的亲卫就像是被魔鬼迷惑了一样，意志坚定的不得了，我根本和他没法沟通……”

“不，你是对的，安格斯。”

维嘉的眉头深深皱起：“我清楚，圣安格郡的经济绝对支持不了建造两米高的圣象，这已经不是劳民伤财的问题了……该死的，侯爵大人为什么这么莽撞！”

不过在抱怨过后，维嘉又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说……他的意志坚定？”

维嘉皱着眉头问道：“是谁跟他说了什么吗？艾伦他有跟你说什么想法吗？你不如直接把他叫出来吧！”

但安格斯却只是苦笑着：“按理来说，我倒是不该阻止您和艾伦见面。但现在他和莉莉在一起，还是等他自己出来吧……我觉得莉莉不适合知道这件事。”

“那他有没有提过，谁跟他说了什么？”

“您这么一说的话……”

安格斯微微一愣，若有所思：“艾伦的确说过，给圣罗兰塑像这件事的本身，就是一种表示。而这种表示可以让圣安格郡优于整个缇坦得到圣罗兰方面的支援……但这种思想本身就和克图格雅家族的家训相悖，我不能不阻止他。但我劝说了半个晚上，他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于是我迟疑了……”

“于是你就想着，先找我交流一下？”

“没错，”安格斯点头承认，“我怀疑也许是我太固执了……毕竟，我不能让我的想法强行冠在别人头上，即使他是我弟弟也不行。要不然的话，我们克图格雅家族和别人还有什么区别？”

“没错，是你们的风格。”

维嘉赞赏的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么，艾伦有提过和他说这些事的人是谁吗？”

“艾伦倒的确提过了两个名字，不过我不清楚他们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安格斯努力回忆道，“我记得一个是艾斯特，另外一个是叫帕尔……什么的，总之是一个苏泽人的名字。”

听到了这两个名字，维嘉的瞳孔瞬间锁紧！

他的右手骤然握紧，过了数秒才慢慢松开。

安格斯惊疑不定的看着维嘉。

就在那瞬间，他似乎从这位总是一脸温和的笑着的老人脸上看到了几分恐惧和憎恨？

“大师，是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安格斯立刻追问道，他的眉间满是担忧之色。

维嘉却沉默了很久，然后才低着头，用沙哑的声音回复道：“……不，希望我是猜错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