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过山冈 39.开导

陆应淮那句“这就够了”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裴欢的眼眶蓄满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开始大片大片往下掉眼泪，她越擦眼泪掉的越凶，到最后裴欢不想管了，任由眼泪流下。

车厢内一时间只剩下裴欢的抽泣声，陆应淮的目光从窗外的夜景收回，看着坐在那儿独自掉眼泪的裴欢，沉默地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裴欢接过：“谢谢。”

陆应淮不该是这么卑微的人，他有能力有手段，放在哪儿都是令人瞩目的对象，可现在他在裴欢面前像是卑微到尘土里面，仅仅一个想字就能让他满足，裴欢难过到无法自已。

“陆应淮。”裴欢沙哑着声音开口。

“嗯。”陆应淮简短地应了一声。

裴欢平复了下情绪，将当年陆母找她的事情以及今天的对话都毫无保留全部讲出来，她不想再隐瞒下去了，他有权利知道这些，不然自己对他的愧疚会越来越深。

陆应淮面色平静地听着裴欢说起那些陈年往事，越听到后面脸色越冷，裴欢看着车窗外，继续说着：“我上大学的时候以为能解脱了，可她派了人暗中盯着我，我去哪儿都会跟着我，怕我会因此反悔飞去国外找你，那几年我同样也过得不自在。”

裴欢平静地叙述着这些年自己的经历，以及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的原因和盘托出，讲完之后车厢内诡异的安静几秒后，陆应淮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好歹也答应了人家，答应完就反悔似乎不太道德。”裴欢试着开玩笑缓和氛围。

可车厢内的氛围非但没有改变，气氛反而更阴沉，陆应淮偏头，幽深的眸子里有一种裴欢看不懂的情绪，但裴欢对上他视线时，总感觉面前的男人似乎马上要碎掉了一般。

“可是你不该瞒着我。”陆应淮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即使他现在的情绪也是跌宕起伏。

“可那是你的前途，我不该因为我自己就耽误了你的以后，”裴欢又开始掉眼泪，“而且我一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高三学生，是对抗不过她身后的那一整个陆家，况且告诉你，那时候你也没有能力能保护我。”

裴欢说的不错，那时候陆应淮在陆家可谓是一话事的权利都没有，在陆家这种虎穴里他自身难保都难，更别论还有保护裴欢。

陆应淮沉默，他看向窗外，可不知怎么，身旁的裴欢哭得更是情难自已。

“可是我觉得好遗憾啊。”裴欢抽泣着。

“因为这么多事情我们之间错过了七年。”裴欢擦着眼泪。

她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向陆应淮坦白，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未能开口，两人分开七年，婚姻都有七年之痒，更遑论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而已。

陆应淮看着窗外的眸子微微一动，裴欢已经不管不顾：“对不起陆应淮，我不该这么自私。”

骤然间听到裴欢的道歉，陆应淮转回头看着裴欢，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你道什么歉？”

“不知道，”裴欢摇头，“我总觉得我欠你一个道歉。”

直到裴欢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陆应淮才说：“陆家那边你不用担心，但凡他们敢动你一根手指，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冷着声音说出这句话，让裴欢觉得他帅气无比，可她情绪不高，只是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都说开了，”陆应淮说着，下一句话直接震得裴欢没反应过来，“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裴欢被这突出起来的一句话震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明明前一秒还处在悲伤的氛围里，怎么下一秒就问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故事的发展走向似乎不太对吧？

她这一副表情落在陆应淮眼里就是犹豫不想跟他在一起，他眼里的神色重新淡了下去，又恢复往日冷着一张脸的样子：“不愿意就算了。”

“不……不是的。”裴欢慌不择路的解释。

“下车。”陆应淮语气不容置喙。

裴欢的手微微蜷起，挣扎片刻最终下车，车门关上的瞬间车子便绝尘而去。

回到家里，裴欢仰躺在沙发上发呆，这一天过得还真是魔幻，前有陆应淮给他们部门送下午茶，后有陆母找上她，更魔幻的是两人今晚居然坦诚相待，陆应淮还跟自己表白了。

她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直到门铃响了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看了眼可视门铃，是裴宴和夏青来了，她将门打开，露出一抹还算可以的微笑：“怎么来了？”

“来给你做顿好的。”裴宴神色懒散道。

裴欢现在不太有心情开玩笑，侧身将两人请进屋里，然后将客厅和餐厅留给两人，自己游魂似的回了卧室。

不多时卧室的门就被人敲响，门外的夏青温声道：“我可以进来吗？”

彼时裴欢还坐在椅子上看着墙壁发呆，听到声音只是下意识道：“进来吧。”

夏青将门推开然后轻轻关上，将带来的冰镇可乐放在裴欢面前，找了个地方坐下之后才开口：“你哥哥说你今晚心情不好，让我来跟你聊聊。”

裴欢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夏青也不急，面上都是温和的笑意：“那你那眼睛红得像兔子的眼睛一样，该怎么解释？”

被夏青戳穿，裴欢也没恼，房间里安静了几秒，才传来裴欢低低的声音。

“我跟我高中时候喜欢的人见面了今晚。”

“是吗？”夏青微微笑道。

她继续对裴欢循循善诱，夏青这个嫂子裴欢很是喜欢，所以也没对她设防，将自己的往事和她那扭捏的心里和盘托出，夏青是个合格的倾听者，该说话的地方她就会打断一下，然后继续听裴欢说。

“所以你是喜欢那个男生的，但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夏青一语就将裴欢多日来的心思说中。

裴欢面对陆应淮的感情是复杂的，不再是年少时期的一腔欢喜，她想靠近陆应淮，却在靠近的时候下意识逃离，不敢面对陆应淮的矛盾心理。

“为什么不大胆一点呢？”夏青温声笑道，“像高中那时候一样。”

“我做不到，”裴欢摇头，“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裴欢了。”

语气落寞，夏青慢慢开导：“你现在对于那个男生的矛盾心理，其实多数是源于你内心对他的亏欠，可对方却不这么想，”夏青说，“如果你一味抱着这种心态的话，你们注定是要错过的。”

裴欢垂眸，瞳孔猛地一缩，但她表现平静，夏青也不着急：“试着抛弃这种心态，重新振作起来试试？说不定会有你想要的结果。”

夏青跟裴欢聊了很久，直到裴宴弄好晚饭过来敲门两人今晚的促膝长谈才算结束，夏青拍了拍裴欢的肩膀，笑着鼓励：“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

裴欢眼神茫然：“我真的能做到吗？”

“肯定能啊，”夏青语气肯定，“我都说你能了，你不信你哥，还不信你嫂嫂我吗？”

两厢对视，裴欢终于笑了出来：“嗯，我信嫂嫂的。”

饭桌上，裴宴看着裴欢明显好很多的情绪，和夏青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说：“现在心情好了？”

裴欢夹了一筷子菜到自己碗里，看着裴宴，莞尔道：“谢谢你，哥。”

裴宴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哼笑一声：“谢我干嘛，谢你嫂子。”

三人同时笑出声。

那一晚过后，裴欢郁结的心情才算好了不少，只是一连许多天都没见到陆应淮，甚至在电视上也没怎么见到陆应淮的脸。

和明翰的合作在稳步推进，裴欢身上的工作轻松不少，那段时间经常被厉轩他们叫过去喝酒，裴欢自身酒量还是不错，不算是千杯不醉，但能喝。

吵闹的酒吧里，唐悦看了眼手机，随后对裴欢说：“咱们班过几天要搞同学聚会，你来吗？”

裴欢喝了口酒，听见唐悦的话还愣了几秒：“同学聚会？”

“是啊，”唐悦点头，“我看他们好像很多人都要来。”

说好听些是同学聚会，其实无疑是想透过这个饭局看谁过得比自己差谁过得比自己好，达到炫耀的一种手段罢了，裴欢此前从没参加过二班的聚会，并不清楚他们班是否是这样。

班群此时刷着好多条信息，裴欢早就没有以前那个微信号，此时也不过是借着唐悦的手机大致浏览了一遍信息，感叹道：“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积极。”

“闲得慌吧。”唐悦开玩笑道。

两人很快就对这个没兴趣，继续喝着酒，兴起时唐悦拉着裴欢到舞池中间跳舞，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无限的荷尔蒙，两人跳尽兴了才走回卡座。

王珣调侃：“看不出来啊，咱们欢姐也是风韵犹存。”

裴欢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闲得慌。”

唐悦抽空看了眼班群，不知看到什么，她发出一声惊呼，坐得离她近的都听到了，厉轩问：“大惊小怪的干嘛？”

唐悦抬起头，眼里一言难尽，最后目光落在裴欢脸上，将她刚刚看到的说出来。

“陆应淮要来这次的同学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