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过山冈 25.直白

一室寂静，裴欢稳了稳心神才继续说：“你得去医院。”

“不去。”陆应淮下意识就说。

意料之中的答案，裴欢朝他出声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无所谓道：“你不想去就算了，东西和心意我也带到了，我得走了。”

陆应淮没想到裴欢说的这么干脆，有一瞬间他慌了神，才道：“等一下。”

裴欢的脚步顿住，陆应淮沉默片刻才说：“我去。”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见陆应淮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皱眉：“你先去找一件厚点的外套换上，你穿这么薄出去肯定要冻死的。”

陆应淮依言上了楼。

裴欢打着手电筒走到开关那里想将客厅的灯打开，可无论按了多少次开关客厅的灯都没亮，起初她只以为是灯管坏了没来得及修，她摸索到厨房里打开水龙头，并没有水流出来，裴欢心里猜了个大概。

回到客厅她看了眼茶几，拿起一张印着物业电话号码的小卡片，打电话过去将水电费全部交上，不多时客厅的灯就亮了起来。

此时陆应淮刚换好衣服下楼，面对突如其来的光亮不太适应，裴欢看了眼他身上的穿着，还算满意，没给陆应淮说话的机会，就说：“我已经打了车了，走吧。”

陆应淮跟在裴欢的身后出门，他脑子晕乎乎的，凭着本能跟着裴欢走。

到了医院就诊，量了体温开了单裴欢让他在原地歇下自己去帮他拿药，打完针在输液室的椅子上坐下，刚开始裴欢还没说什么，直到后面频频打哈欠犯困，陆应淮想和她聊聊天，可耐不住上下眼皮子打架，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身旁的座位没人，陆应淮紧张一瞬，坐起身朝四周飞快地看了几眼，并没找到裴欢的人，一瞬间他的心情一落千丈，以为裴欢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陆应淮眼神一黯，低下头就想把手上的针头一把拔掉，裴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她声音有些大：“你干嘛陆应淮？”

输液室这时有不少人，不少人都被裴欢的声音吸引过去，可裴欢无暇顾及，她几步走到陆应淮面前，将买来的粥搁在一旁，劈头盖脸地说：“你不愿意打针你一开始就别答应我，现在又想趁我不在偷偷拔针走人是吗？”

第一次看见裴欢生气，陆应淮一时间有些无措，他辩解：“不是，我以为你回家了。”

“我裴欢是会把一个病号丢在这里自己偷偷跑回家的人吗？”裴欢语气不善。

她的气场实在强大，饶是所有人都怕的陆应淮现在在她面前也不敢说一个字。

裴欢没指望陆应淮回答，一屁股在旁边坐下就开始玩手机，根本没有搭理陆应淮的意思。

陆应淮看了眼放在她隔壁椅子上的粥，试探道：“那碗粥……”

还没说完就被裴欢瞪过来一眼，陆应淮乖乖闭嘴不再说话。

期间裴欢叫护士来给陆应淮换药水，也没跟陆应淮说过一句话，眼睛一直看着手机，陆应淮不乐意，但碍于理亏没敢开口说话。

吊完水之后两人起身离开输液室，裴欢拎着粥和药走在前头，陆应淮跟在后面，期间有熟人在医院碰上陆应淮，意外道：“阿淮？”

被挡住路，陆应淮不悦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显然没理解陆应淮的意思，继续道：“你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陆应淮面上渐渐露出不耐的神色，敷衍一句绕过那人跟了上去，裴欢早就不见人影，陆应淮加快脚步，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裴欢刚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后座车门，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上车，裴欢随后坐进去。

两人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直到到了陆应淮家里，裴欢顺手将粥搁在茶几上然后走进厨房，陆应淮看了眼桌上放着的粥，在餐桌前坐下，将盖子揭开一口一口慢慢喝了起来。

裴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陆应淮低着头在喝那碗已经凉掉的粥，她赶紧上前：“这碗粥凉了，你别喝了。”

“可是这是你买的。”陆应淮声音低低。

裴欢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她心跳加快，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我在厨房给你熬了粥，你现在上去洗个澡，洗完就能吃了。”

“真的吗？”陆应淮问。

“嗯。”裴欢点头。

陆应淮这才放下那碗粥，起身上楼洗澡，下来时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已经摆在桌上，裴欢坐在餐桌前边玩手机边等他，见他下来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陆应淮在餐桌前坐下，看了她一眼，才道：“要不你今晚在我这住下吧。”

“不好吧，”裴欢犹豫，“我还没跟我爸妈说呢。”

“你自己也说了天色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陆应淮继续劝。

裴欢心里天人交战，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确实不早了，她挣扎片刻后终于说服自己，打电话给唐悦让她跟自己演一出戏说自己今晚住在她家里，就不回去了。

唐悦虽然奇怪，但也没问，配合裴欢演戏。

一通折腾完之后裴欢才靠在椅子上松了口气，陆应淮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安静喝粥，心里都是得逞的快意。

裴欢也喝了碗粥，监督陆应淮吃完药，陆应淮将她带到家里的客房，并给她找了一套衣服来穿，是他以前的衣服，道过谢之后裴欢转身准备进房间，却被陆应淮拉住手腕，力道不大，裴欢转过头去：“做什么？”

陆应淮抿了抿唇，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你…还生气吗？”

裴欢摇头，她早就消气了。

可陆应淮似乎并不打算放裴欢走，沉默片刻他才说：“我不是故意要拔针的。”

“我知道。”裴欢语气平和道。

“但你下次别丢下我一个人，好吗？”陆应淮语调低低的，像一只受伤等待安抚的小狗一样，“你可以给我发信息的，但是你别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不想你离开我。”

这是裴欢第一次听到陆应淮这么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愣了片刻后她才微微笑道：“知道了。”

陆应淮抿唇，看了她半晌，才恋恋不舍的松手，裴欢转身进了房间，靠在门板上，裴欢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刚刚再多待一秒她就要失控了。

躺在床上时裴欢还有一种不真实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借住在陆应淮家里，也不知他是一向这么好心还是只是因为对于今晚的事情有负罪感。

裴欢也没多想，将被子蒙过头，狠狠吸了口气才将杯子掀开，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此时仍剧烈跳动着。

而主卧里陆应淮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躺在床上，没想到裴欢就这么在他家里住了下来，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不禁就想起裴欢捧着自己的脸两人额头相贴的场景，回忆起来陆应淮好像仍能感觉到裴欢温热的呼吸，还有那双在黑夜里陆应淮也能感觉到的好看的眸子。

这么多事情一起，陆应淮忽然觉得，好像发烧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次日早上陆应淮睡醒下楼，就看见裴欢端着粥放到餐桌上，抬头看见陆应淮从楼上下来，随口道：“醒了？”

“嗯。”陆应淮应了一声。

他在餐桌前坐好，等裴欢落座后他才拿勺子舀粥喝。

吃完早饭裴欢看着他把药喝完这才背着书包准备回家，陆应淮想送她回去，却被裴欢拒绝：“你现在身体刚好，就别瞎折腾了，我回家给你发个信息，今天和明天你都得乖乖吃药，吃的时候记得发视频给我看，不想吃我也不拦着你。”

陆应淮安静听完裴欢的话，将她送出去，看见她上了车陆应淮才返回屋内。

这两天陆应淮听裴欢的话按时吃药，吃的时候都给裴欢拍视频过去，裴欢看着视频里的陆应淮吃药，面露满意的神色。

自从这次过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进一步，在学校里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多，中午吃饭时都能看见两人凑在一起，有一些胆大的猜测裴欢和陆应淮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但两人谁都没有回应这些传言，裴欢有时看校园论坛看得乐呵了还不忘叫陆应淮一起看，陆应淮也只是看了一眼，说：“你不澄清吗？”

“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没必要澄清，”裴欢说着，狡黠地看了陆应淮一眼，“还是说，你希望我说些什么？”

陆应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写自己的题。

下午放学在学校篮球场打球的时候厉轩还不忘八卦一番。

“最近传你和陆应淮的绯闻传得好热闹，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陆应淮有什么关系。”厉轩问。

“你都说是绯闻了，就算我真的想和陆应淮有点什么关系，也得人家陆应淮同意才行啊。”裴欢耸肩。

“真没有？”厉轩眯着眼审视裴欢。

“真没有。”裴欢答得真诚。

进入夏天，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高三那边的学习氛围浓厚，裴宴每天都早早去教室，晚上很晚才回来，裴欢下楼打水的时候经常能看到裴宴疲惫的进了家门。

“你学习很累吗？”裴欢顺势问。

裴宴睨了她一眼：“你不废话吗？看不出你哥我每天都快死了吗？”

裴欢深以为然，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哥你辛苦了，再坚持坚持，以后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这句古诗不是这么用的。”裴宴顿感头大。

裴欢这一通胡言乱语给裴宴弄得头大，但他又不舍得说裴欢，闭上眼吸了口气才转身上楼。

裴欢跟在裴宴身后，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话，裴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直到裴欢回了房间才消停下来。

但没几秒裴欢的房门又被她打开，她头伸出来又和裴宴说了几句才关上房门，裴宴有些头大地用尾指挠了挠额头。

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