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过山冈 16.思绪

家长会开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裴欢早就坐在位置上打哈欠，想偷溜下耗子，马飞却站在讲台边上时不时往她这边看来几眼，生怕她会睡着直接一头栽在地上。

期中考试的成绩各科的前十名也被直接公布在班级前面的显示屏上，钟素看见几个文科科目都有裴欢的名字，看向裴欢的目光都欣慰不少，接收到钟素欣慰的目光，裴欢感觉自己要是和钟素提涨点自己的生活费或许有希望。

而她的同桌陆应淮，几乎每科都是第一，除了一科语文比第一名少四分之外，别的科目可以说是一骑绝尘，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他的屁股的实力。

裴大山看着显示屏上的排名，和裴欢悄声说：“你同桌这么厉害啊？”

“对啊，”裴欢点头，还不忘强调一句，“我还经常向他请教问题呢。”

裴大山也用欣慰的目光看着裴欢，要放在以前裴欢这家伙可是从来不认真学习的，现在居然听到她自己说会主动请教别人问题，惊讶之余还有一种女儿突然开窍的欣喜若狂。

期中考试各科前三以及总分前三都会站在讲台前领奖状，而其中又属苑桃最风光，她好几科成绩都在都排在第二，甚至连总分也排在第二，她数次上讲台领奖，底下传出一些家长的艳羡声还有教训自己孩子愤愤不平的声音。

裴欢看得只打哈欠，觉得设置这个环节没有意义还浪费时间，特别是她这种没有奖状拿的，更觉得这种环节设置的还不如让她上去讲两段相声来的有意思。

终于结束，裴欢以为能回家了，钟素不知怎的心血来潮想和马飞聊两句，趁家长会刚结束还没什么人围过去的时候，她先抢占先机。

马飞先是表扬了这次裴欢成绩的进步，夸她的词语用得裴欢都满意的在钟素的身后点了点头，可接下来就是要揭她的短，她两手搭在走廊栏杆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远处的夜景。

聊了一会儿终于结束，裴欢以为终于能走了，马飞的目光却忽然落到裴大山身上：“您是陆应淮的父亲是吧。”

裴欢愣住，刚想出声否认，却不料裴大山很自然地就应了下来：“我是。”

“是这样，”马飞说，“陆应淮这孩子的成绩确实很不错，将我们班的平均分都拉上去不少，但我看他平时都是一个人，很孤僻，身边好似也没什么朋友，孩子如果一直这样长久下来不是个好办法。”

裴大山认真的听着马飞和他说陆应淮这个人，眼里闪过探究的神色。

“如果您工作之外有时间的话我想您可以多关注一下您家孩子，让他适当的放开自己，尝试多交些朋友，或者任何可以让他敞开他自己的方式，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有利而无害的。”

马飞语速适中，确保裴大山能听完他说的每一句话，两人又聊了几句裴大山才说：“马老师有心了，我替我们家应淮谢谢你了。”

马飞也笑着颔首：“分内之事。”

裴大山今天开了车来，三人走到教学楼前的小广场，那里停了不少车，去找车的路上裴大山还不忘跟裴欢说：“你还没把你同桌聊熟吗？”

“聊了啊。”裴欢理所当然地点头。

“那不应该啊，当年你不是话痨到把你们班一个轻度自闭的小孩儿都给聊外向了吗，怎么这个陆应淮你还没聊起来。”裴大山百思不得其解。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当年裴欢的英勇事迹。

当时是初二，裴欢因为太多话而被班主任各种调座位，最后给她调到一个轻度自闭的男生旁边，以为这下终于能安分一些，结果半个月下来她愣是把人家的自闭都聊好了，甚至那个男生还要来找她聊天的程度。

为此那个男生的家长知道这件事之后直接找上门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谢裴欢，说什么裴欢帮了他们家大忙，他们之前怎么治都治不好，却被她半个月就搞定了，说什么都邀请他们家吃饭，最后实在是盛情难却，裴欢同意下来。

“陆应淮跟那个男生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同，”裴欢也挠了挠头，“他是单纯不搭理别人，也不搭理我一开始，还是我一直时不时跟他说几句，他觉得烦了才搭理我的。”

“还有人觉得我们女儿烦？咱们女儿叽叽喳喳起来的声音多动听啊。”钟素夸张道。

裴欢：“……”

实在没话夸她也可以不夸。

三人驱车回家，裴宴因为夫妻俩回来的晚点了顿外卖吃算是解决晚饭，刚准备上楼就看见他们进门，裴欢先进来，裴宴调侃：“听说你这次考得不错？”

“你怎么知道？”裴欢惊讶。

“出成绩回到家就跟我炫耀的人是谁？”裴宴挑眉。

裴欢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儿，也没多说，背着书包喜滋滋的上楼了。

回到房间她拿出手机，看到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裴欢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上，想了想发了一条过去：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发完又觉得唐突，刚准备撤回陆应淮就发来了信息。

陆应淮：刚起床。

裴欢发了个哦过去，又跟陆应淮说了今天马飞把她父亲错认成陆应淮的父亲，拉着他一阵促膝长谈，还把马飞说的话也一并转述过去。

原本以为陆应淮会说些什么，但几秒钟过后他也只是回了个嗯过来就没有下文。

陆应淮看了那些文字良久，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将手机熄屏丢在一旁，卧室内那仅存的一抹亮光也消失殆尽，卧室重新变得昏暗，陆应淮独自一人坐在这一片黑暗中，眼神不知看着何处，没有焦点。

他的父母从他上小学开始就没去开过他的家长会，每次陆应淮看见别的同学的父母都来开家长会，而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他觉得孤独也觉得委屈，尽管早就习惯父母这样，可陆应淮总是期待着，万一哪次父母就来了呢。

可期待多了也容易落空，陆应淮不再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到后面甚至他自己也不会出现在家长会，班主任因此打过很多遍电话，都对他的情况束手无策。

升高中时，父母的意愿是想让他去读国际高中以后直接出国留学，陆应淮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反抗父母，没有如他们所愿去读国际高中，而是报了五中，甚至在文理分科上也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文科。

至此三人的矛盾逐渐恶化，陆应淮不待见他们，他们也不待见陆应淮。

没人想过去缓和其中的关系，就这么僵持着。

陆应淮独自坐在这一片黑暗中，想了很多，最后才趿着拖鞋下楼找些吃的。

前些时间已经安排人过来给冰箱补货，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奈何他厨艺确实一般，只能随便弄点吃应付了事。

第二天就是周五，许是这周的最后一天大家都莫名的高兴，早读完下楼做操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抱怨，只是做完操之后还要等校领导说完话才能放人，裴欢站的脚酸，时不时活动下脚脖子。

体育老师上台喊了声解散之后，操场上的人便一窝蜂的往教学楼那边涌，裴欢也因此和唐悦不小心错开，以至于找不到对方，倒是和慢吞吞走过来的计沁纾搭上对。

“你这次考的很好啊裴欢。”计沁纾毫不吝啬自己对裴欢的夸奖，尽管声音还是怯生生的。

“哎呀被年级第十这么夸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裴欢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

计沁纾也温吞地笑了起来：“你是真的考得很好啊。”

裴欢都乐了，和计沁纾一路聊，计沁纾也不是多话的人，但被裴欢带动的也说了很多。

身旁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裴欢分神看过去，是陆应淮，而苑桃跟在他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苑桃的脸上笑意盈盈，而陆应淮没什么反应。

计沁纾也注意到了，由衷地说：“我觉得他俩还挺般配的。”

“真的吗？”裴欢挑眉。

“对啊，”计沁纾点头，“他俩成绩都很好，而且性格也很互补，一个不爱说话一个活泼，关键是两人长得都还很好看，咱们学校好多人都嗑他俩呢。”

裴欢看了眼两人走在一起的背影，随便说了两句算是回答计沁纾的话。

两人聊着，裴欢却忽然鬼使神差道：“那你觉得我和陆应淮怎么样？”

“你和陆应淮吗？”计沁纾说完，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裴欢像是随口一问，但心里却期待计沁纾的回答。

“你和陆应淮是个很意外的组合，但又莫名其妙的很搭，而且裴欢你本身长得也很好看，”计沁纾认真说，“我感觉你和陆应淮在一起，比陆应淮和苑桃在一起更搭呢。”

“真的吗？”裴欢难以置信。

“真的啊。”计沁纾笑着点了点头。

没想到会得到计沁纾这么高的评价，裴欢还没怎么缓过神来。

比苑桃和陆应淮在一起……更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