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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江湖二十年 第一百五十九章 提议

作者:征子有利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9 20:20:08 来源:平板电子书

几根老柴烧断,篝火猛然塌下去,明亮的熊焰渐渐转为暗红的余烬。

启明星当空,天就快亮了,大家都有些倦意。

江连横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冲李正一抬下颌,问:“走走?”

李正点点头,吩咐手下各自散去,又排了“水香”放哨,携了枪,这才跟江连横并肩朝山谷方向走去。

两人漫无目的,信步而行,不多时便远离了人群。

“最近在哪安根呢?”江连横边走边问。

“宽城子东南那片地界儿。”李正低声说,“本来挺好的,在一座小县城里安根,这不最近官府出兵剿匪,大伙儿没辙,就又躲山沟里去了。”

“你现在手底下有多少人,单搓和吃溜达的都算上?”

“两千多人,不到三千。”

“嗬,那可真不算少,你都够当团长了!”江连横又问,“今儿晚上带来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弟兄?”

李正没有明说,却笑着打趣道:“咋的,终于想明白了,打算跟我来山上混?”

江连横笑而不语。

无语也是回答。他没有任何理由抛家弃业,落草为寇,起码目前还没有。

如此又往前走了几步,江连横忽然感慨:“山上和山下可没法比,两三千人的绺子,立柜六年还没被官府清剿,这可不容易。”

“怕啥?”李正话里隐隐带着奚落,“不是有江老板帮衬着么!”

江连横虽然没有否认,但却无意贪天功为己有。

事实上这几年来,李正找他告帮的次数极其有限,几乎没有,有也只是枪火买卖,根本谈不上什么帮衬。

江连横没把李正当外人,想了想,忽然停下脚步,回望远处的胡匪,却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李正有些不解,“你是说,等抓到了老莽以后?”

“是也不是,我是想问,你真就打算一直在线上当个‘横把儿’?”

“这话说的,我十几岁就上山劫道了,不干这行,还能干啥?”

江连横摇了摇头:“前段时间,我跟人拜了个把子,我大哥叫张效坤,就是新上任的绥宁镇守使。”

李正一愕,继而省悟过来,把手中的金钩儿步枪杵在地上,嗤笑着问:“老江,听这意思,你是打算请我吃顿官粮啊!”

江连横也不讳言,直接了当地说:“张将军最近正在招兵买马,急用人手,刘快腿那些人你也看见了,都受了诏安,当上了官兵。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跟我说,我保举你,两三千人的山头,怎么说也能让你当个团长。”

“不!”

李正的回答异常干脆,哪怕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这可是个升官发财的绝佳契机,多少人求之不得,想都不想就当场回绝了,江连横难免有点闹不明白。

“李正,你不再好好想想了?当胡匪不是长久之计,结局无外乎三种情况——”

“降,死,隐!”李正打断道,“这不用你告诉我,我在山上混的年头比你多,也比你更了解。”

“知道你还不愿意受诏安?”江连横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关外三省都姓张,你有了身份,才能站住脚。”

李正依然摇头,略显固执道:“心似平原跑马,易放难收!我野惯了,自在惯了,当不了兵,也受不了那份拘束。”

“张将军带兵没那么严,你有机会见到他本人,就全明白了。”

“再怎么不严,他也是将军呐,我在山上说一不二,何必非得去给别人当孙子?”

江连横了解李正的脾气,于是便换了个提议:“你要是想自己说了算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运作运作,当个山林护卫队、地方治安队之类的差事,以后该干啥干啥,只要不过分,挂上了张家这面旗,每月还能得份粮饷。”

“老江,你别再劝了!”

李正终于有些不耐烦,忽然正色道:“我小时候发过毒誓,绝不给朝廷当牛做马,或死或隐,那都是我的命,就是没有投降这一条!”

小时候发过毒誓?

江连横不理解这份执念,他曾听过不少半大的孩子发愿,以后要当英雄、要当将军、要当状元,还真没听过有人从小发誓不给朝廷效力的,再说民国已经十年,哪里还有什么朝廷?

李正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匪帮,似乎有点不放心,便说:“老江,你要是还拿我当个哥们儿,你刚才这几句话,就别跟我那帮弟兄说。”

挖墙脚是江湖大忌。

“阎王李”这匪号是李正的多年心血,来之不易,江连横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才把他带到背人的地方单聊。

“行吧,强扭的瓜不甜,反正我这话是给你带到了,愿不愿意在你,要是哪天变卦了,我刚才这番话也还算数,你随时来找我。”

言尽于此,江连横无甚可说,抹身就要往回走,不料刚走出几步,李正却又突然在身后把他叫住。

“老江,你也一样。”

“什么?”江连横没听懂。

李正笑着说:“我刚才的话,也始终都算数,你要是哪天变卦了,也可以随时上山来找我。”

江连横停下来,愣了一会儿,终于笑道:“我要是有变卦那天,恐怕关外的世道就要先变天了。”

“那谁知道呢?”李正拖着步枪走过去,“反正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力,你就不应该在城里混,屈才了,你瞅瞅你现在,把自己憋成什么样了,都快不像你了。”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儿?”

“当年在奉天北塔法轮寺,一刀砍了白国屏的脑袋,灭白家满门,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时候,那个才是你自己。”

“太粗鲁了,我现在讲究斯文,出门都不敢大声说话。”

“哈哈哈哈,你就装吧,别把自己魂儿都装丢了。”

两人一路笑着朝匪帮走去,走到暗红色的光影里,不觉间又走进了双筒望远镜的视界之中……

联庄会碉楼上,沈老爷立在走廊窗边,缓缓放下手中的双筒望远镜,满眼困惑,自顾自地嘟囔道:“这……这算怎么回事儿呀!”

“老爷——”

走廊里的老弱妇孺巴巴地望向这位老乡绅,疑虑中透着一丝不安:“人都已经交出去了,那帮胡子怎么还没撤呀,不是反悔了吧?”

胡匪就屯扎在联庄会不远处,几处篝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碉楼没有受到攻击,但只要胡匪还在,父老乡亲全都不敢阖眼。

“不要慌,不要怕,咱这碉楼不是还好好的么!”

沈老爷嘴上安慰着众人,实际心里却比谁都慌。

老爷子上了年岁以后,就不大管事了,很少再去县城,对时局的变化,也只能依赖幺儿的转述,见地自然不比当年。

他对江连横的了解,也始终滞固在几年前的耳闻,知道那是奉天的权贵财主,很有些人脉,但对江家如今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却是一知半解,全凭臆想。

交出江连横是迫不得已,毕竟门外两百来号胡匪,万一冷不防拉出两门山炮,小县城都打得下来,何况是他这座碉楼?

退一步讲,就算他要作保,乡亲们也未必同意。

方才江连横一离开联庄会,老爷子就立马开始绞尽脑汁,预备借口,寻思着日后如果有人追问,该怎么搪塞过去,撇清关系。

为此,他甚至隐隐期望着江连横等人被胡匪杀死。

人没了,便死无对证。

除非那帮胡匪被捕,并认栽招供,否则江连横到底是怎么被掳走的,就全凭沈家店的一面之词,但证人太多,似乎又不太现实。

沈老爷一时也没了主意,从窗边向后退了两步,急问左右:“志晔呢,看没看见志晔在哪?”

大少奶奶从人群中挤出来,指了指走廊侧梯:“爹,志晔他们下楼去了。”

沈老爷知道这话的意思,不由得咒骂一声:“这混小子,我就说他没出息,有点风吹草动就想跑,赶不上他哥一根头发!”

“老爷,现在怎么办?”几个村妇忙问,“那些胡匪不走,外头的房子都被占了,不能把咱庄稼给毁了吧?”

“不会,不会,你们先在这待着,把孩子接下房里睡吧,我去找潮山问问情况!”

沈老爷将怀里的木匣托给儿媳看管,随后拄着拐棍儿,搭着扶手,慢吞吞地走下楼梯。

院子里的火把行将熄灭,夏日天长,老爷岭的山尖儿上已经微微泛白。

破晓时分,空气清冽,沈老爷不禁打了个冷颤。

“潮山,潮山呐!”老爷子走到院门近前,仰头问道,“外面什么情况,那帮胡子怎么没走呢?”

海潮山应声回头,面色有点难堪,一边走下墙头,一边嘟囔着说:“老爷,他们好像认识。”

“啊?”沈老爷一惊,“那……那怎么还说,要是不交人,就血洗沈家店?”

“我也不知道。”

海潮山不敢妄下定论,却拦不住佃户村民言之凿凿。

“要是认识,那就更说明外头那帮胡子是他们引来的了!”明明一知半解,佃户村民却十分笃定地说,“老爷,你上来看看他们,都开始在外头扎营了,估计等咱们一放松,就要立马打过来了!”

有人瞎掰,就有人跟着附和:“对!我看那个江老板就是个托儿,他跟胡匪是一伙儿的,跑咱们这来刺探情报,盘查地形和碉楼,憋着坏要抢咱的东西!”

“别瞎说,别瞎说!”沈老爷还没糊涂到那份儿上,“江老板是大财主,人家是来解决问题的,哪能看得上咱们这小小的沈家店?”

可是,阴谋论一经提起,似乎凡事就都有了破绽,稀松平常的事仿佛也突然有了可疑之处。

当下就有村民反驳:“老爷,不是我跟您抬杠,你怎么知道那是江老板?您见过江老板么?”

沈老爷一怔,喃喃道:“呃……这倒是不曾亲眼见过。”

“那什么……那个那个,相片见过么?”

“这也没见过……”

“懂了,我全都懂了!”村里总有个大明白觉得自己聪明,“老爷,海哥,这江老板其实是个冒牌货,他就是胡匪假扮的探子!”

此话一出,佃户村民都觉得言之有理。

没多久,大家便开始细数起江连横等人的“反常”之处。

这个说“假江连横”眉疏唇薄,面相无福,大老板怎么会长这副模样;那个说“假江连横”下午在院子里乱逛,像在踩点;就连小青都想起赵国砚的怪异行迹。

“原来是这样!”姑娘眉头紧锁,“怪不得他下午在貂笼附近鬼鬼祟祟的,果然不是好人!”

“小青——”

海潮山仰头训斥女儿:“别听风就是雨,自己长点脑子!”

沈老爷也不认可这种无端的揣测,便厚着老脸,凑上前说:“潮山呐,你是武装队长,现在这情况不明不白的,还得辛苦你去问问,如果是误会,咱也好及时化解。”

“不行!”小青丝毫没把老爷子放在眼里,从哨塔里探出头来,“要去大家一起去,凭什么光让我爹一个人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沈老爷有点畏缩,支支吾吾道:“可是……都出去的话,这碉楼谁守呀?咱们抵御胡匪,从来不在外头打,都是守着碉楼打的……”

海家儿女都不同意,纷纷说:“那也不能让咱爹一个人去,至少带上一半武装队!”

年轻人火气冲,有枪在手,更是无法无天。

沈老爷不敢得罪他们,却将脸上的苦相端在海潮山面前:“潮山呐,你看我儿子头走前,把武装队交给你了,他是信得过你,临走时特地嘱咐我,碰见棘手的事儿要听你的,那……你就给大伙儿拿个主意吧?”

海潮山闷不吭声,一想起大少爷临行前的嘱托,肩上便陡然一沉。

又见庄外二百来号胡匪,说进不进,说退不退,霸占着田间地头,只要多待一天,父老乡亲就一天不得安生。

那江连横似乎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思来想去,便把心一横,冲沈老爷说:

“不用提大少爷,我去就是了。”

“爹——”

海家儿女齐声劝阻,但毫无作用,海潮山只说:“老二老三,你俩跟我走。”

“我也去!”

海家老大和小青急忙走下墙头,连那十几岁的幺儿也提着朴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你们仨就别给我添乱了!”海潮山走到门口,回身瞪了一眼,“站那,别逼我扇你们!”

小青停下脚步,知道老爹的脾气,打孩子不分男女,想了想,突然走到一个武装队成员身边,换了一把好枪,“噔噔噔”又爬上了哨塔;海家老大也紧随其后,幺儿也想拿枪,却被海潮山一脚踢开。

紧接着,联庄会大门推开半扇。

海潮山领着两个儿子骑马出来,临行之前,忽又转过头,冲身后的武装队成员嘱咐道:“我要是出事儿了,你们把我家老大和小青按住,别让他们开门,你们也别冲出去,守住碉楼。”

“放心吧,海哥。”

武装队成员立刻关上联庄会大门。

海潮山一马当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张望,却见小青正在哨塔上端枪戒备,粉嫩的面颊紧紧地抵在枪托上。

这时候,朝阳已经冒尖儿,老爷岭的山巅上晕开一抹红。

三人卸下肩上的步枪,荷在胸前,朝着匪帮下榻处缓缓靠近,不料行至半路,猛见东南方向,又有一支七八人组成的马队,正朝着联庄会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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