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的神迹 第205章 雪人和鼠群

弗洛市，西南城区。

身披灰色大衣、头戴女式短边帽的利兹行走在街道边缘，褐色的瞳孔中浮现出狭窄的重瞳，目光在雪道之上搜索，片刻后清冷的面容摇了下头。

“继续搜寻的话，要超过亚瑟约定的时间了……”利兹听不出情绪地呢喃了句，取出大衣口袋的怀表看了眼，旋即将目光投向更远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条线路。

短暂的犹豫后，利兹敲定了计划，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顺着街道继续前行。

她要绕一段路，争取扩大搜索范围。

循着记忆中的路径，莉兹穿过蜗牛街、玫瑰街，步入瓦砾街，一路上并未发现丝毫异常的痕迹，既没有打斗的迹象，也没有刻意留下的提示类标记。

然而，这种情况在行至瓦砾街中部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对于居住在瓦砾街的穷人来说，即使是煤油灯和蜡烛也算得上珍贵资源，因此街道两边早早熄了灯，即使白雪覆盖的街面也已完全陷入黑暗，在这片单调的黑暗中，在街道边缘的、常人难以注意的位置，一个超过半人高的雪堆紧贴墙壁静静堆放。

莉兹脚步微顿，重瞳注视着雪堆缓缓旋转，察觉到些许异样。

那个雪堆表面似乎存在不正常的凸起......像是有某个人仰躺着倒在雪堆上，隐隐露出面孔和蜷缩的四肢。

那不像是人为用雪积塑造的，毕竟在雪堆上塑造出人类的面容多少有些可怕，更别说那部分雪似乎更加……苍白。

思索片刻后，莉兹从背后抽出匕首，身形下弓，如同一只轻巧的灰猫般，向着雪堆缓缓逼近。

事情并未发生任何意外，莉兹平安抵达雪堆的边缘，用匕首的尖端轻轻触碰了下雪堆上凸出的“四肢”。

咔擦咔擦......

随着连串的轻响，被匕首触碰的区域像是燃烧完毕的煤球般碎裂，数不清的苍白碎片向下滚落。

莉兹立刻抽身后退，瞬间意识到这积压在雪堆上人形的绝不是雪花，只是颜色非常相似。

而在莉兹后退的短暂间隙内，倚靠在雪堆上的人形完全消失，形成了一地比雪更加苍白的、指甲盖大小的碎片，隐约可以看到内脏边角形状的碎片。

“和一个月前出现的遇害者相同......那种性质奇怪的东西又出现了。”

莉兹平静的面容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按理来说，霍尔在巡逻时应该能及时发现异常，路过的行人总有热心肠的人提供帮助，这位倚靠在雪堆旁死去的人死亡时间应该在今日入夜后，在不久前，大概率是位流浪汉。

吱吱吱......几声细微的老鼠叫声打断了莉兹的思索，她下意识扭头望向声音来源，看到从薄薄的雪盖下钻出的尖鼻子。

那只鼻子耸动了下，旋即向上突了突，顶开覆盖在上方的积雪，一只灰不溜秋的老鼠从下水道口爬出，短小的四肢迅速在雪地上扒拉，化作一道黑影奔向远处。

这只老鼠的动作像是某种信号。

下一刻，成片的“吱吱”声在整条瓦砾街街上响起，不，不只是瓦砾街，准确来说是以瓦砾街为中心的五分之一城区，无论是街道上的下水道口，还是室内在阁楼里、床板下、墙壁窟窿中，无数的尖嘴小身影纷纷钻出，像是受到某种信号、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驱赶，不分东西地开始疯狂逃窜，彼此碰撞惨叫，随后再次胡乱奔跑。

甚至有不少老鼠向着莉兹站立的位置狂奔而来。

莉兹神色未变，步伐灵巧地避开奔袭的老鼠，避免因击杀它们而引发其他的隐患，可是很快，这种避让的行为便再也行不通。

从下水道跑出的老鼠越来越多，几乎铺满了整条街道，形成了一片老鼠的海洋，甚至看不到能让人落脚的地方，无数居民被狂潮从睡梦中惊醒，蜷缩着抓紧被子，试图以此对抗心底的不安。

恐怕弗洛市的居民也想不到，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那些肮脏可恶的小偷竟然繁衍到了如此数量，甚至比起弗洛市的人口都不遑多让。

当然，即使如此，莉兹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她找准位置向前一步，踩在那块雪堆旁。

这处位置就像是老鼠们的禁地，它们即使拼命的相互挤压撕咬，撞的头破血流，也不愿踏入雪堆......准确来说是那堆苍白碎片附近半步，形成了一个泾渭分明的圆。

半分钟时间后，仿佛源源不绝的鼠群终于见底，下水道口中只剩下零星的几只幼小的老鼠爬出。

而就是这几只幼小的老鼠，让莉兹的神色猛地变了......在已经密布爪印的雪地上，那几只老鼠的颜色是如此鲜明，皮肤覆盖着奇异而瑰丽的色彩，哪怕是黑夜下依旧清晰无比，似乎不需要任何光线，便可以让人直视他的美丽。

莉兹终于明白了鼠群暴动的原因，也意识到那种“疾病”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可怕，它不只能在人群间传播，动物也无法脱离它的魔爪。

没给莉兹太多的思索时间，这些从下水道口爬出的幼鼠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猛地将脑袋转向莉兹所在的方向，即使脆弱的脊柱因此而断裂，依旧死死凝视着莉兹的方位，最终四肢舞动，如同一颗颗出膛的子弹射向目标。

莉兹双眸微缩，重瞳快速闪烁，手中匕首寒光闪烁，如雪夜中飞舞的蝴蝶将袭来的老鼠挡开，实在来不及格挡的便直接切开，随后片刻不停的斩向另一只老鼠。

短短十秒内，莉兹身上的灰色风衣便被诡异的色彩染得斑斑点点，并且更加诡异的是，这些色彩竟然活了过来，在莉兹的大衣上缓慢蠕动，生长，试图穿透大衣向着莉兹身体内蔓延。

这完全超出了莉兹的预料，一边是入侵自己大衣的诡异血液，一边是疯狂扑咬的老鼠，若是她脱下风衣，被感染的老鼠必然能撕开她的防线，撕咬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但如果不脱去大衣，继续将老鼠挡开，在不能击杀老鼠的情况下，她的体力只会被慢慢消耗，直到情况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终究不是擅长战斗的途径。

情势似乎已经陷入死局。

保持专注，直视弱点，找到通向完美的路......莉兹边与袭击的老鼠做纠缠，边趁着细微的间隙挪动自己的位置，这需要十几秒或者数十秒才能移动十几厘米的距离，但她并未放弃，慢慢从雪堆前挪移开，不知疲倦地挥舞着略感酸胀的手臂。

终于，在经过十多分钟的努力后，莉兹终于抵达了某户人家的向内凹陷的门前，在将身前的老鼠全部挡开后，后退一步，随后脑袋微扬猛地转过身，短边帽将耳朵完全遮掩，衣摆在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紧跟着袭来的老鼠装在她包裹严实的后背上。

没有丝毫停留，莉兹左手抓住衣领用力一甩，像是优雅的舞者再度旋转半圈，整个大衣在特定的姿势下毫无阻碍的飞出，将部分袭来的老鼠击飞，随后银色匕首闪过，刀背将漏网的老鼠拍飞。

没了大衣的拖累，且半个身体陷入门框中，老鼠们进攻的方向少了大半，莉兹压力骤减，有把握支撑到支援的到来......她超过时间没回去，亚瑟必然会让霍尔外出寻找，而这片区域的动静不算小。

只是意外再次发生了，莉兹的背后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从床榻上坐起，紧随其后的是奇怪的呢喃：

“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