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噩长夜 第三十三章：人教人与事教人

林黛玉连忙低头掩饰，但是她如何能够掩饰得吴蚍蜉？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明明是个美娇娃容貌，又是一个病西施外形，偏偏眼神锐利，隐带杀意，虽是巾帼，却也不让须眉。

不过这一瞬间林黛玉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在那一瞬间，她心里想的却是将那些盐贩子全杀光了，那不就可以救下父亲，为母报仇了吗？

可是这等血腥可怖的念头居然是她自己心中产生，她才真真是慌了神。

若是没有吴蚍蜉，林黛玉或许就要陷入某种魔障中了，之后走火入魔的概率非常之大，但好在有吴蚍蜉就在身侧，当然了，她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其实也全部来源于吴蚍蜉就是了……

因为要让林黛玉完美化，所以吴蚍蜉对她是真上了心，基本上情绪感知就一直针对她开放着，这时候吴蚍蜉立刻赞叹道：“好好好，肉身锻炼好塑造，心性质变却是难，难难难，没想到你的心性却如此好，没错，诚如你所言，这世间诸事错综复杂，想要理个清楚也是难，你我本凡人，又如何能够解得掉人心上的纠葛？反倒不如定下一条底线，没有跨过者就任凭其作为，但是一旦跨过，那就需得行雷霆之事，没错，全杀光，不但你父安全了，你母仇也报了！”

林黛玉茫然抬头，用更加茫然的语气道：“可是，可是……真全杀了，之后又有人成盐贩，爹爹不照样受制于人吗？”

“糊涂！”

吴蚍蜉不满道：“你把人想成什么了？简单得很，继续杀就得了，什么都不管，凡是踏破你心中底线之人，皆杀之，不要去怜悯敌人的苦难，你只要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杀该杀之人即可，林黛玉，你也是熟读诗书，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当你日复一日的杀死所有敢跨过这条线的人，这就不是人力，而是天罚了，你说人怎么可能会被尿……被控心了一般呢？死过几十回，天下人都该知道你的底线了，到了那时，人人都知道水淹会死，火烧会死，你杀也会死，你觉得除了真的失心疯的极个别，或者走投无路的绝望人，真会有一群人周而复始的投水投火吗？若真有……那把他们也全部杀光即可。”

林黛玉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要仔细分辨，却又隐约觉得吴蚍蜉说得对。

杀场之事，唯杀而已！

杀……不对！

林黛玉猛的惊醒，她可不是什么杀人狂啊，无非是练得绝世武功罢了，这个世道还有法律啊，还有国家啊，还有皇帝啊。

林黛玉立刻道：“可是那些盐贩子是犯了国法，我爹爹是持国法而立，所以他们才要私下里杀我爹爹，既是如此，只要护得我爹爹周全，当可以堂皇行国法，何至于私下仇杀？”

“幼稚！”

吴蚍蜉呵呵一笑，只是摇头道：“你以为国法的根本是什么？是力量啊，国法的根本是因为国家军队维系着最大的暴力机构，然后以此才可以算得上是暴力执法机构，但若是你可一人敌国，那你自己就是国法，甚至是天下法，自然法，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你没考虑到，所谓的国法，所谓的制度，都是由一个个的人所组成，人一多，思想就杂就乱，就会有天然的派系，此消彼长，虽然国法和制度有一个大方向，但是具体到一个同属国法和制度内的阶层与群体时，就会无能为力。”

“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国家就是皇帝一个人的？他一言九鼎，想要让天下人立刻自杀，天下人也必须立刻照办？”

吴蚍蜉此刻所说的话，实在是与林黛玉长久以来所受到的教育与熏陶完全不符。

天子神圣，国法神圣，这些本是林黛玉所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此刻被吴蚍蜉说来，却仿佛变成了乌合之众，整一个草台班子一样，而且这其中更有许多深奥的东西，林黛玉只是心中懵懂，若有所悟，却又无法理解，一时间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吴蚍蜉看她这个样子，继续摇头道：“现在你估计还心存幻想，对吧？反正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会，总有你醒悟之时，你啊，不要想当然的将国法和制度当成是拟人生命，那不是确切的一个生命，而是由大量的派系，集体，势力，阶级组合起来的力量，虽然也是真实力量，但是你作为一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个体，天然的就与其敌对，特别是当你不掌权时，除非你愿意委屈了自己，伏低做小，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活得一个憋屈奴隶样，不然，你迟早会知道这些。”

林黛玉满脑子混乱，一时间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只觉得这些离她太远，又觉得自己爹爹难道真的危在旦夕，另一方面隐约觉得吴蚍蜉说得对，但对在什么地方，如何对的，她却全然不知。

吴蚍蜉也不再说话，为林黛玉取了一只新碗，然后又开始了对其的投喂。

却不想吃着吃着，院落外就有了嘈杂声，林黛玉这时也是暗劲了，她耳朵微动，脚步声还在百米开外时她就已经听到，然后立刻抬头看向了吴蚍蜉。

吴蚍蜉笑了起来道：“也好，趁这个时候打破你的幻想罢，走，我们先出去。”

林黛玉乖巧听话的放下碗筷，又回屋内拾掇了一下自己，虽只一天又大半天，但是她脸上已经开始有了血气。

另一边，几个院中嬷嬷急步而来，才一进院落都是吓了一大跳，然后各自堵在门口不敢进入。

谁敢进啊！？

院落里立了两根竹竿，上面各插着一个熊头一个虎头，满院落血腥味，对这些贵族深院里的女子来说，已经不亚于修罗地狱一般了，她们甚至都不敢去看吴蚍蜉，那怕吴蚍蜉外表来看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死鱼眼小屁孩。

“吴，吴哥儿，宫中来人宣旨了，特要吴哥和林姑娘接旨呢。”一个嬷嬷鼓起勇气，脸带忐忑笑容的对吴蚍蜉说道。

吴蚍蜉点点头，放下手上活计，转身对房内林黛玉说道：“还没好吗？别让人等急了。”

这时，林黛玉从里屋走了出来，也不施粉黛，脸上微有血色，眼眸如一汪春水，虽然还带着一些娇嫩，但是却给人一种年龄忽增了两三岁的感觉。

几个嬷嬷都呆了一下，不过她们还是不敢多看多说，只是在院落外等候着。

然后吴蚍蜉就领了林黛玉去往了前厅，果然到了地时，就看到一个太监领了几名护卫，而老夫人正在那里恭敬等待。

这太监正等得有些不耐烦，远远看到吴蚍蜉和林黛玉悠悠然走来，心头就有些怒火。

他此来传的虽是口谕，但是代表的也是皇家尊严，旁人都是小心恭谨，便是荣国府老夫人都是陪笑说话，而林黛玉是个幼女就不说了，但是吴蚍蜉这种施施然的从容步伐，就给了他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太监也不动声色，只是尖声笑道：“老夫人，你们荣国府当真还有当初荣国公时的气度呢，这种泰山不崩于前的气度真真是难得。”

老夫人脸色一变，立刻看向了林黛玉方向，又看向了吴蚍蜉，她连忙回头对太监道：“都是小子稚子，实是不懂厉害，这……”

却不想这时吴蚍蜉已经走近，他没去理老夫人，只是看向了太监道：“闭嘴，带路。”

太监和他身后护卫都是一愣，各自都是狂怒，立刻就要发作，但是当他们看向了吴蚍蜉，看到了吴蚍蜉的眼神那一瞬间，心头的怒火立刻就被漫天冰雪所压，别说是怒火了，他们甚至感觉到了肝胆俱裂，浑身抖得和鸡仔似的，距离屎尿齐喷就只差一步之遥。

却不想这时林黛玉猛的上前挡住了吴蚍蜉，她眼带哀求的看向了吴蚍蜉，虽没说话，但是情绪已经表明了一切。

吴蚍蜉微微摇头，就收回了霸王色霸气，只是再次道：“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现在，带路。”

太监和护卫这才如梦初醒，各自浑身冷汗早已湿了全身，可是他们却连说半个字都不敢，只是低头转身往外疾走，仿佛身后有着洪荒猛兽在追赶一般。

吴蚍蜉也不以为怪，带着林黛玉冲贾母微微点头道：“老夫人别怕，这是林家的事。”

说完，也不管完全惊呆了的贾母，就直接跟上了太监与护卫们。

林黛玉眼带歉意的看向贾母道：“老太太莫忧，吴哥……我哥自会处理，太太尽管在家高乐即是。”

说完，她也不及多说，几步一踏，就跟随上了吴蚍蜉身后。

两人就随着太监护卫一路往皇宫而去了，在路上，太监和护卫们这才微微回神，可是他们什么动作和语言都不敢有，刚刚的一切简直吓崩了他们。

这时，林黛玉忽然小声对吴蚍蜉道：“哥哥，进了皇宫，求你千万不要乱来啊。”

虽然才经过了一天又半日，但是林黛玉如何不知道眼前这个如神似魔的天人无法无天啊，而且其手段鬼神莫测，真的个发作起来，恐怕就是天崩的下场。

吴蚍蜉道：“没人惹我，我干嘛要发作？与其跑来劝我，倒不如去劝劝那皇帝什么的，就如同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一般……”

“水淹会死，火烧会死，你人自己往水里火里投去，难道不怪人，还要怪水火无情吗？”

说话间，吴蚍蜉忽然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前方巍峨皇宫。

就在他说这话时，前方宫廷内，居然真出现了一丝超凡波动来。

看来这个红楼梦世界除了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以外，连这皇室也不简单啊。

他，正要去会会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