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噩长夜 第十九章：迭代人格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

吴蚍蜉看到了他自己，这一条时间线上的自己。

一只根源……或者说，一只根源的一小部分。

就如同亚空间是灵想文明根源的一部分一样，吴蚍蜉亲眼看到了自己的一部分……

这其实是非常抽象的一种概念，就如同人类无法真实的看到四维生命一样，根源其实就类似于这种升维生命，只不过更加的玄奥。

吴蚍蜉现在没有升华体之躯，又没有存在特性，所以按道理来说他是无法看到根源的本质，但是这根源是由思乡幻想物因果牵引而来，所以他看到了这因果另一端的自己，就恰如这根源也看到了他一样。

在这一瞬间，两股同样浩瀚，同样深不见底，同样无数次迭代的负面彼此对冲在了一起。

在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吴蚍蜉看到了如同镜像一样的自己，但是他也发现了另一个自己有着很大的问题，因为镜像里的自己太过呆滞，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我是吴蚍蜉！”

吴蚍蜉大声说着，而另一面的自己却是呆滞的看着他，同时问道：“那我是什么？”

你是什么？你他娘的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吴蚍蜉错愕了一下，立刻道：“你是这条时间线上的我！我们时空错位了。”

另一面的吴蚍蜉皱了一下眉道：“意思是说，我是吴蚍蜉？那我是吴蚍蜉，你又是什么？”

“我也是吴蚍蜉，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你！”

另一面的吴蚍蜉依然懵懂的道：“不，不对，你身上是有绝对时空观的味道，但是你不可能是我，我也不可能是你，在绝对时空观层面上，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相同的个体，这和是否时空错位毫无关系，因为一旦有两个相同但时间不同的你和我，这意味着你已经不在绝对时空观上了，而是处于相对时空观，相对时空观是‘时’的权柄与领域，与‘轮’的无穷次交战中，‘时’被击碎而失落，所有陷入到相对时空观的存在都将最终失落，所以你不可能是我，我也不可能是吴蚍蜉。”

吴蚍蜉嘴巴张大，一副你他娘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

另一面的吴蚍蜉用那种眼睛毫无神色的目光看向了吴蚍蜉道：“但是你和我有着巨大的因果联系，甚至可以让我自根源蒙昧状态中苏醒过来，所以……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吴蚍蜉张开手掌挥了挥道：“等一下，我捋一捋……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另一面的吴蚍蜉点头，吴蚍蜉就皱着眉头道：“我再想一想……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父母的名字呢？二十一世纪？二十九世纪？救赎之地？”

另一面的吴蚍蜉摇头，他真的是彻底的面无表情，虽然点头摇头，但是整个人如同木偶一样，一丁点的情绪都不具备，看起来与其说是吴蚍蜉自己，倒不如说是一种像是吴蚍蜉的傀儡。

“不会吧！？”

吴蚍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所以你一直没回归，是因为你失忆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失忆的吗？”

原本吴蚍蜉没觉得可以从另一个吴蚍蜉处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但是谁知道另一个吴蚍蜉居然真的开口道：“我与灵想文明根源，心灵文明三根源一战，最终我即将战败时，不得不与祂们同归于尽，这就是我最初的记忆。”

“……这是你最初的记忆？所以你做了什么和祂们同归于尽？”吴蚍蜉惊讶的问道。

另一个吴蚍蜉毫无情绪的道：“彻底敞开我能够敞开的意识海负面，其量级大约相当于你现在的心灵负面反涌率百分之九十八兆亿左右的数字量级，我沉入向了更低层梦世界，在这意识海负面的相对时间加速中，我大约度过了二十亿亿年左右，直到这时，祂们终于消融在了我的意识海负面里，而已经彻底消亡的我依靠祂们的根源本质重塑了人格，算起来，差不多是迭代了大约八百亿亿亿亿……”

“停！”

吴蚍蜉揉着太阳穴道：“行，我大概懂了，意识是说，你因为迭代太多次，所以属于你的记忆和人格全部都没了，最后是靠着那四个根源消融后的本质，这才重塑了现在的你，对吧？所以你才说……你不是我，既是因为人格不是现在的我，更是因为你既有着吴蚍蜉的本质，又有着四个根源的本质，对吗？”

另一个吴蚍蜉点头。

这让吴蚍蜉很是头疼，他看着另一个自己道：“所以你现在到底是什么？”

另一个吴蚍蜉反问道：“所以我到底是什么？”

两个吴蚍蜉都沉默了下来，忽然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道：“疼吗？”

吴蚍蜉立刻听出了这是他母亲的声音，估计又是因为辉煌之歌污染特性而浮上来的记忆残片。

但是另一个吴蚍蜉脸上却是第一回露出了生命的痕迹，他的眼神里有了波动，然后他问道：“这是什么……”

吴蚍蜉道：“母亲的声音。”

另一个吴蚍蜉则摇头道：“不，‘母亲’盘踞在零点二梦世界层面，祂的声音带着恐怖的污染特性，连我都要小心躲避，这怎么可能是‘母亲’的声音呢？”

吴蚍蜉顿时怒道：“混账，这是咱们妈的声音！是妈妈！是生出我们……至少是诞生出最初吴蚍蜉的妈妈的声音！”

另一个吴蚍蜉沉默了，不知道祂做了什么，忽然间刚刚那个声音又响了一次，然后又响了一次，又响了……无数次，嘈杂得简直像是在吵架。

“停！”

吴蚍蜉大声吼着，另一个吴蚍蜉脸上出现了些许不愿，但还是停了下来，然后吴蚍蜉围绕着祂走了一圈，看着祂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听这个声音？而且听了这么多遍？”

另一个吴蚍蜉依然没有任何情绪的道：“不知道，但是我想要听。”

吴蚍蜉皱着眉头边看祂边细想，就在另一个吴蚍蜉要继续重复刚刚听到的声音时，吴蚍蜉忽然道：“所以……你想要知道你是什么，对吗？”

另一个吴蚍蜉立刻看向了他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了？”

吴蚍蜉这时哈哈一笑，居然伸手探向了祂，边探向边说道：“我当然知道了啊，你……是一个人！你是一个好人！”

另一个吴蚍蜉没说话，只是木然的看向着吴蚍蜉，就在其手掌即将探到祂身上时，祂才说道：“你有着和我巨大的因果联系，所以我不想吸收你，我提醒你一句，现在我们处于意识海负面之中，一旦你触碰到了我，你就会与我的负面共鸣，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还不具备完美壁障的你，根本不可能在我的根源本质中保持你的形态与本质。”

“没事。”吴蚍蜉乐呵呵笑着，手掌继续探前。

另一个吴蚍蜉道：“本质消融也没关系吗？”

“没事，因为……”

吴蚍蜉认真说道：“让你成为一个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啊！”

下一瞬间，吴蚍蜉和另一个吴蚍蜉同时处于了浩瀚无垠的宇宙海洋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可以看到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光，但那其实并不是星辰，而是每一次人格迭代后所残余的回响烙印……

“为什么？”

“没为什么，若你不是人，那他们……会哭的啊！”

霎那间，无穷无尽的负面对冲共鸣……

外界的辉煌之歌尸体残骸上，污染特性依然持续性扩散，时不时的就从这恐怖负面中浮现出了那些过往的记忆残片……

“……那就取名叫做吴蚍蜉，蚍蜉撼树的蚍蜉，又是匹夫一怒的匹夫！”

“……儿子，你想要做一个人，做一个好人吗？”

“……混账东西，不学好的，偏偏去和那些纨绔学……”

“……疼吗？”

“……爸爸妈妈已经为你计划好一切了，等你苏醒时，你的病就会好，没关系的，儿子，未来一定会更好……”

“……未来一定会更好！”

“……吴蚍蜉……”

依然在那无穷黑暗中，依然是两个人彼此对站，只不过其中一个浑身上下逐渐黑暗，而另一个则从呆滞逐渐变得了有人味。

正在逐渐有了情绪，有了表情的吴蚍蜉，祂看着前方逐渐黑暗化的另一个自己，叹了口气，伸手一招，吴蚍蜉身上的黑暗渐渐侵染上了祂的身躯，只不过两人体量相差巨大，对吴蚍蜉而言是足以渲染一切的黑暗，对祂而言仅仅只是手臂上的一条黑色烙印。

脱得浑身黑暗，吴蚍蜉逐渐回过神来，但是他已经看不真切周围的一切，因为他的举动，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在震荡与朦胧。

祂道：“多亏得你舍命相助，我总算是知道我是谁，没错，我也是吴蚍蜉，只不过是你下一个迭代的吴蚍蜉……真是惭愧，今日方才返本还源……”

吴蚍蜉只是冲朦胧声音处笑了笑，然后他就听到这声音继续说道：“我将回归救赎之地，你且放心，这里有我……但是你也很危险，虽然你有绝对时空锚定协议，但是你对时空的改变太多了，‘超时空之轮’可能已经锚定到了你，千万小心，切记切记……”

“那么……”

吴蚍蜉会心一笑，也不说话，只是抱拳以对。

另一边，祂也笑了起来，同样抱拳以对。

“吴蚍蜉……”

“见过了！”

一声见过了，吴蚍蜉消失在了这无穷黑暗中。

片刻后，一片遮蔽宇宙的黑暗自零点二梦世界中升腾而起，靠着因果，靠着气机，靠着作为“人类”的锚定……

零点二级别的根源突破而上，去往了零点七层级梦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