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噩长夜 第十二章：“吴蚍蜉”的锚定

（PS：今天盟主加更，第二更稍晚一点，然后第三更是六点，第四更是晚上九点。）

黄蓉一直沉默的旁观着吴蚍蜉的所作所为。

她很聪慧，自然也想得极多。

仔细观察吴蚍蜉的所作所为，倒并不是对其厌恶或者有了敌意，虽然吴蚍蜉来到此世后杀戮极盛，比她所知道的，所想象的，所以为的黑道魔道人物杀戮多了万倍。

但是……

黄蓉确认，吴蚍蜉心中并无暴虐。

他是真的从心底里认为他所杀的那些人类并非“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某种怪物，从心底里这么认为。

同时就黄蓉的观察，吴蚍蜉对待人和“披着人皮的怪物”是截然不同的两套逻辑。

对待人，他是平等对待，不以对方的身份地位而有所差别，他可以与皇帝轻言细语，也可以与街边卖饮子的老丈谈笑风生，既可以坐在富丽堂皇的国王大殿中吃着烤全驼，也可以蹲在街边呼呼吃着泡羊汤，即便以他的武力来说，对这个世界就是真神真仙，他也完全不在意那些虚名和面子。

但同时对任何非人，他可以毫无心情波动的将其拆骨剥皮，更可以完全无视他们的挣扎与嚎哭，将其碾死，杀死，吊死，烧死，那怕有一万个非人，他也毫无任何情绪波动。

黄蓉认为，吴蚍蜉真是奇男人，伟男人。

“蚍蜉哥哥为什么对是不是个人这么执着呢？”

在宋朝梦世界，吴蚍蜉生生杀了二十天，从宋朝杀到了欧罗巴，又从欧罗巴往极北，极南，黑非洲，甚至是现在的南北美洲都去了一趟，后面几个地方的杀戮没这么夸张，但是凡是被他遇到的超凡者都倒了血霉，几乎差点被杀绝迹。

这种情况，吴蚍蜉就管杀不管埋了，皆因为这个世界的超凡都很特殊，需得以阴气负面来修炼，除非是那种极好运的以地气阴面来修炼者，不然基本上都涉及到了生魂，血肉，情绪负面等等，所以吴蚍蜉只要情绪感知一番，那就是绝对没杀错。

总之，杀戮了整整一个月，从南杀到北，从东杀到西，而杀戮如此之多，黄蓉本是极为担心，可是待回到救赎之地时，吴蚍蜉依然还是那样沉默寡言，但又显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逗逼模样。

他并没有因杀戮而污了自己的心。

所以黄蓉才有了此问，她敏锐的察觉到，吴蚍蜉之所以是这么行事，很可能根源就在于他区分了人和非人。

吴蚍蜉正在高长龚的公会大楼里闭目养神，等待着徐若男的到来。

按照他的计划，宋朝梦世界清理一遍，本该去往超兵梦世界，然后恶魔城梦世界……不过恶魔城梦世界估计可以稍停一下，毕竟达芙妮都还沉睡着呢，他感觉自己没脸过去。

本该是如此，但是谁知道宋朝梦世界耗费时间太多了，足足二十天，这让他耽搁了与徐若男约定的十天后出发去击杀那头零点七梦世界超凡生物的约定，而这次回来，他决定先去帮徐若男杀死那超凡生物再说。

这时本就在等待，黄蓉这么一问，吴蚍蜉就随口道：“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吗？因为只有人才会感觉到疼痛与悲伤，怪物不会，所以对待人和对待非人肯定不同啊。”

这就有些答非所问了，黄蓉张了张嘴，明眸轻轻转动了一下，立刻笑着道：“蚍蜉哥哥，你最早确认要分辨人和非人是什么时候啊？”

吴蚍蜉身在盖亚和救赎之地时，算是他最放松时，自然也没用情绪感知，这时候闻听黄蓉的问题，他脸上带着了一些笑容道：“是从我父亲那里听得，说起来，告诉我要当个人，当个好人的就是我父亲了，小的时候就经常听我父亲说什么，那些不是人的玩意全部都该吊死在电线杆上，然后一遍一遍的告诉我要当个人，而他也愿意用对待人的态度对待我什么的……想一想，我父亲估计脑子不太好，毕竟那时候我连十岁都还没有呢。”

黄蓉心头激动，终于是听得了吴蚍蜉的心里话，而且也知道了吴蚍蜉的令尊令堂，这是她认识吴蚍蜉后第一次听闻。

当下黄蓉压下了心头激动，依然用平顺清脆的声音道：“令尊还教育了蚍蜉哥哥什么呢？”

吴蚍蜉摇了摇头道：“没多少了，记忆里，越小的时候，我父母在我身旁的时间越多，当我接近十岁后，我父母就很少和我相处时久，他们太忙了，各种各样的忙，虽然我家庭的家境越来越好，开始有了保姆，有了两个保姆，后面搬了大房子有了佣人，还有了管家，但是我与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每一次见到他们都感觉他们很疲累，精神和**上的双重疲累，然后话就更少了……”

黄蓉忽然想到了自己，不过她是从记事起就没有了母亲，而她爹爹虽然爱她，但是终究是父亲的爱，而且她父亲高冷范太严重，性子又有些霸道，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与她才闹了矛盾，也让她独自跑出了桃花岛，从这点上来说，她一时间就觉得和吴蚍蜉同病相怜，心头更是怜悯柔软了。

黄蓉就坐得离吴蚍蜉近了一些，继续问道：“然后呢？”

吴蚍蜉道：“后面的记忆我多是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成年后读了大学，但是很快的就得了重病，还是绝症，我那个时代根本就没有救治方法，几乎是必死的……”

黄蓉啊了一声，虽知道吴蚍蜉肯定是度过了这次劫难，但也依然是黄蓉失色，双手都捏紧了。

吴蚍蜉继续平淡的道：“然后我父母为了救我，将我冷冻了起来，这一冷冻就是七八百年才苏醒……”

说到这个黄蓉就不是很懂了，又是所谓的时代局限性，而吴蚍蜉也没有多加解释，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而已，接下来又开始闭目养神，自顾自的休息。

黄蓉也没继续询问吴蚍蜉，她却是心思机巧，敏锐察觉到吴蚍蜉的这种“人与非人”论，很可能就来自于他被冷冻后，虽然不理解这一切，不过这个世界里自是有理解这一切的人。

趁着吴蚍蜉在闭目养神，黄蓉就在这公会大楼里自己游走了起来，过不多时，她就找到了正在办公忙碌的高长龚。

这人她认识，之前她跟着吴蚍蜉参加晚宴时，这人明显是吴蚍蜉的熟识，同时也是这里地位颇高的一名将军或者大臣。

所以她就耐心的在旁等待着高长龚处理事务，过了片刻，高长龚就放下文书道：“小黄蓉，有什么事想要问我吗？”

黄蓉立刻笑容满面的道：“高叔叔，我真有些事想要问你，是关于蚍蜉哥哥的……”

高长龚笑着听完了黄蓉的疑问，他心中只是赞叹吴蚍蜉终于他娘的正常了一回，总算是真带了一个美女回来，而不是又给他那奇怪的挂件组又增加一只动物或者植物。

待到听完后，高长龚默然片刻，还是对黄蓉说道：“吴兄弟的事情，我查过资料，也特意去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小黄蓉，他那个时代的冷冻，与我们这个时代的休眠舱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啊。”

黄蓉不懂，高长龚就给她慢慢解释了一遍。

二十一世纪的冷冻休眠其实是有许多许多的缺陷的。

那个时代的冷冻休眠，其注入体内的防冻液并不合格，在人体急剧冷冻后，其身体组织，肌肉组织，血管，内脏，神经等等其实都遭到了致命性的破坏，不过因为处于急冻情况下，一时间还没有真正死亡，处于类似薛定谔的猫状态，介于活着和死亡之间，如果解冻，那就是一具尸体罢了。

直到二十九世纪时，通过碳基纳米单位，进行纳米层面的全身修复，这才避免了那种低劣冷冻休眠所带来的必死性。

同时，那个时代根本没有虚拟实境系统。

“……据我们研究，任何冷冻休眠装置，都无法将个人的神经与大脑完全冻结，随着时间过去，人的意识将会在冷冻休眠状态中复苏，但是物质**确实在冷冻状态，所以复苏的精神意识将会被困于绝对虚无和黑暗中。”高长龚严肃的道。

黄蓉一时间还没察觉到这绝对虚无和黑暗到底意味着什么，高长龚摇头道：“小黄蓉，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玩意，任何人只要被困入其中，一天内就会精神失常，三天内就会陷入疯狂，最多五天就会人格崩坏，名为‘我’的人格彻底消散不见，而吴兄弟被困入其中七八百年之久，他的人格不知道已经迭代了多少次了……”

高长龚尽力给黄蓉讲解其中的道理，不过他没有提及这些过往的冷冻休眠人员，复苏后往往活不过一年的事情，这个信息是涉及到吴蚍蜉的绝密级情报，而且吴蚍蜉明显已经活过了一年，这对他来说估计是不适用的。

片刻后，黄蓉晕乎乎的走出了高长龚办公室，她脑袋里正激荡的回响着刚刚高长龚所说的内容。

蚍蜉哥哥……居然是吴蚍蜉迭代不知道多少次后的人格？

走着走着，黄蓉忽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她猛的站定了下来。

她明白了吴蚍蜉为什么这么在意人和非人，甚至可以说这个已经是他的执念了。

“……无数次迭代之后的蚍蜉哥哥，他必须要用这种方法来确认自己是一个人，不然，无数次迭代后的他，或许……”

一个恐怖的猜测出现在了黄蓉心头，她立刻强行驱散了这个念头，强行命令自己不准继续细想下去了。

或许……

或许……

无数次迭代后的那个意识，已经并非是“人”了，所以，才必须要自我认知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