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再临之夜 第四章、斯巴达的自由

斯巴达这个名字，恐怕大多数人都是通过电影知道的。

因为对于电影里豪勇的战士们全力拼杀所表现出的英勇而折服，所以人们在各种各样的搜索引擎敲入【斯巴达】这个关键词。

而不管是哪个搜索引擎的哪个词条，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斯巴达是奴隶主】这个说法。

四处攻伐，把数量庞大的当地原住民聚集起来，当作斯巴达的奴隶，斯巴达人负责军事和统治，那些奴隶则负责提供粮草。

而这其中，命运最悲惨的，就是被称之为【斯巴达人的私有财产】的【希洛人】。

可是，这种描述和列奥尼达口口声声描述的【为自由而战】差得太远。

历史这种东西，能够记录下来的事情很大程度都有了偏差。

毕竟只要是历史，肯定是当权者希望看的的。比如基督教鼎盛、教皇权力无限的时代里，关于教士的各种丑闻都很难被写进历史里。而且，历史也是由人撰写，由人记录，由人传播的。

既然是人，就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和意志。就肯定有自己的爱好的厌恶。就肯定有自己一时的马虎和口口相传必然导致的谬误。

其实也不难理解斯巴达这个城邦为什么资料这么少。

斯巴达人自己是不鼓励文艺和创作的。

别说是描写自己的诗篇，文章，就连远古时代就开始使用的壁画之类的都没有。

一个民族自己都不记录自己的文化，自然，其他国家只能用他们自己的想法去记录了。

记录历史的人会尽力保证历史的可靠性，然而，再怎么公正的人，只要他还是人，他的笔一定会有所好恶。

斯巴达人穷兵黩武，在整个希腊的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恶人】。

再加上希腊城邦的特点，那就是小国寡民，独立自主，具有一定的封闭性，而斯巴达恰好也有闭关锁国的意思，这也就导致了所有关于斯巴达的记载，要么是希洛人自己经过了【憎恨】加工的文字，要么是其他城邦添加了【推测】和【从常识来看】的篇章，早就失去了历史原有的真实性。

被所有人――包括希洛人自己――认为是被斯巴达奴隶的历史，斯巴达的国王是怎么解释的呢？

“希洛人是自由人。只是负责不同分工而已。”

列奥尼达平静中透出了浓浓的鄙夷，那份怨恨的目光仿佛要透过撕碎的书页，直接贯彻到撰写者的眸子里。

在列奥尼达的眼里，希洛人是自由人。这就是结论。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各司其职。

比如，军队就专门负责打仗，种田也好，挖矿也好，都轮不到他们。同理，农民就是种田的，矿工就是挖矿的。各司其职，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这是最高的【荣耀】。让研究文学的人去管水利，让研究数学的人去当国防部长那才叫搞笑。

在斯巴达这个城邦里，斯巴达人是【军人】，他们不负责除了军事训练和战争之外的一切事务。希洛人是【农民】，他们只要负责种植就好。

至于奴役？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希洛人和斯巴达人一样。都是自由人。只不过，斯巴达人只负责军事，而希洛人只负责农业，各司其职，仅此而已。”

强壮的英灵那清澈的眸子里，清晰的映照出了他的正直的内心。

艾伯纳不禁感慨：他是发自内心的这么认为的……

诚然，希洛人的地位很差，经常要遭受鞭笞……对于其他城邦而言，这就是【奴隶主对奴隶的行为】。

可是，真的如此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斯巴达人也是奴隶。

因为斯巴达人一样要经常遭受军官，父母，神官的鞭打。

因为斯巴达人必须变得英勇，无畏，不惧伤痛和死亡。所以他们用皮鞭来锻炼战士刚健的内心。

在斯巴达，鞭打绝对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包含了【希望你变得无比强大】这种扭曲意味的【祝福】。事实上，列奥尼达就无数次遭到了父亲和军队长官的鞭打，浑身上下的伤痕，起码有一半是在训练时留下来的。

看看列奥尼达吧。这是一个能硬扛着手臂脱臼，依旧用伤臂挥动武器的男人，看似简单的动作里，实际上凝聚了多少的心血呢？若非是平日里接受了残酷的训练，谁能做出这么凶暴的战斗呢？

对于斯巴达人而言，鞭打希洛人，正是把它们当作斯巴达人平起平坐的象征。

至于赋税，对于斯巴达人而言，那是国家政策。

这个野蛮的城邦的特色，就是【军事化】。行政机构也好，管理层级也好，都俨然一个庞大的军队组织。

军队里可不会跟任何人讲情理。为了保家卫国，募集粮草是很正常的事情。军队不管【情理】，有的只有【纪律】。要用多少粮食，就分摊到所有农民身上，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必须按时上交。

可是，这点对于斯巴达人也是通用的。一旦开战，要多少士兵，斯巴达人都要派出去，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必须按时集合。

比如列奥尼达战死的温泉关战役。

当时斯巴达正在庆祝节日，无法出兵，列奥尼达只能带领300人出战。

300和20万，只要脑子正常，都会明白哪个更大。可是即便如此，列奥尼达也没有拒绝。没有逃走，也没有后退，他只是默默的带领着300人，走向温泉关，毫无恐惧的英勇赴死。

希洛人负责的是军粮，而斯巴达人则回馈给他们军队。

希洛人必须按时交粮，必须按量交粮。斯巴达人必须按时出战，不管战况如何，都必须死战到底。

“至于杀害？呵……的确，斯巴达人经常屠杀希洛人。”

提到屠杀的话题，列奥尼达嘴角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

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城邦里，杀戮绝对不是什么禁忌的事情。

“可是，我们也没有阻止希洛人来反过来屠杀我们啊。战士就是这样，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只想杀人不想被人杀的，那是【奴隶主】的想法，而斯巴达人在袭击希洛人的时候，就做好被希洛人反杀的准备了。那是【战士】的实战演练，作为全斯巴达男人统帅的我可以骄傲的宣称，斯巴达这个城邦里，只有自由人。”

……

艾伯纳沉默了。

这个男人的价值观有问题。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一个人的脑子正常，绝对不会做出用300人对抗数十万军队的行动。

在斯巴达人眼里，那些行动都是正常的。因为他们自己就是这样，鞭打希洛人，那是因为自己也被鞭打。征收赋税，是因为自己也被征收了【赋税】。在那个彻底扭曲的城邦里，列奥尼达只是一个深受其害，坚信不移的勇士。

斯巴达人在成年礼上，都要携带极少的食物前往森林，狩猎猛兽作为成年的象征。正是这份血腥的自然法则，缔造了斯巴达人最强的传说。

或许对希洛人而言，斯巴达人的统治是野蛮又残酷的，斯巴达人是一批骨子里写满了残忍的肌肉男。

可是对于斯巴达人而言，这依旧是自由。

“也就是说……斯巴达人和希洛人的意识形态上的差异导致的么……”

艾伯纳苦笑了一下，那还真是可悲了啊。

明明两个民族只要稍微理解一下对方就能解决，可是偏偏不能互相理解。

“意识形……啥玩意？”

“不，没什么。比起这个，差不多该去吃饭了吧。”

“哦？美食吗？那还真是期待啊！军粮是士兵拼死的动力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