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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画皮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解脱

作者:沁纸花青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02-11 00:14:59 来源:平板电子书

李无相强行压制头脑中的一片混沌,挣得一丝清明,祭出体内那柄玄光镜!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镜中。体内的娄何似乎觉察了变化,动作有了一霎那的停顿,李无相得以又抓住意识中的一线清明,又用这一线清明去感应赵奇——

往常时候,一想就到。可如今赵奇在那边形势不妙,似乎已经极度衰弱,他抓住了某根线,却又好像不知通往何处、觉得会随时断掉,但李无相也顾不得那么多,在神识中再一拉扯——

血雾涌现,哀嚎声立灌满双耳,他来到了灵山!

刚才那第二波笏板的渣子没打中娄何时李无相就已想明白了,为什么娄何这化身神出鬼没连飞剑都挨不着?为什么自己体内的触须被他断了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应该是因为他已经修成了披金霞境界的鬼仙,或许可以在阳间与灵山中来回穿梭!

现在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一来到灵山里,那些被娄何弄丢了的触须的感觉又回来了。

娄何该是没料到他也能进得来,在他体内的攻势又是一缓。但李无相此时像是害了极严重的寄生虫病,娄何化身的那些丝线从他的七窍和皮囊的孔洞中喷涌而出,与他的触须交混在一起,他完全看不清周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不过这不要紧,在灵山当中还是能感觉到地面在哪里的,他就往地上狠狠地一扎,一下子冲了进去。

灵山的地上全是怨鬼,李无相也不知道自己扎进去多深,但能感觉到整个身体立即被密密麻麻的手脚抓住、撕扯、挤压,又似乎有无数张嘴开始啃噬撕咬他的身体。

娄何应该也被抓住了,李无相感觉到那些丝线在被用力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扯出去。娄何想要缩回他体内,可如今李无相皮囊中的触须全在,一边将自己的身体拼命压缩成薄薄一片,一边用那些触须与娄何绞杀拉扯,将它挤出体外,却又同时死死地攀住不放——

因为他从娄何的身上感觉到了另外一种力量,仿佛想要脱离灵山,再回到阳间去!

不能让他走,要再多留住一会儿!

灵山血海中的这些怨鬼,按照赵奇的说法,全是即将要化掉了,弱小得他们两人一根手指就能碾碎。

此时也的确如此,两人一边相互绞杀,一边将身周无数的手脚给打成脓血骨渣。然而灵山当中的怨鬼太多了,几乎无穷无尽,杀也杀不完!

如此只过了约一刻钟,李无相就感觉到自己变得极为疲惫、又困又乏,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立即合上眼睛、沉沉睡去。随之而来的还有神魂的动摇,他觉得自己的意识也被东拉西扯,仿佛要缥缥缈缈地脱出金缠子,一同沉沦到这血海中去了。

可他知道,娄何只会更难受。

他虽然修成了披金霞的青囊仙,然而他没有金缠子这件藏神魂的宝贝,那些怨鬼拉扯他的皮囊,就是在拉扯他的神魂、夺取他的香火!

又过了不知多久,李无相意识到自己占据了上风——侵入他皮囊与金缠子之间的那些东西全被他清理出去了,而从自己的七窍与皮囊中探出去的那些丝线也变得有气无力,仿佛濒死的线虫,只微微地挣扎着,想要冲出这片血海、回到血雾中去。

这时候,李无相才用最后的那么一点力气将娄何重新拉扯回体内,一边奋力向上攀爬一边开口:“……娄师兄……你,现在,我们……斗完了吗?”

娄何没有回应,却似乎又回应了——那些细线在他体内猛地动了动,李无相也不知道算是点头还是摇头。

但他将触须松开了一些,因为再这样下去他自己也快要受不了了,他的皮囊已损坏得相当厉害,许多怨鬼的手已探进了他的皮囊底下,开始撕扯金缠子了。

娄何重新缩成了一团,李无相感觉到他不再是细线了,而又变成了一张人皮。同时还有挤压感,然而是由外而内,仿佛躯体正在被灵山排斥。于是他将触须搭上娄何,眼前一亮又是一黑,耳畔的鬼啸声消失不见,重新跌落到松软的土地上。

在棺城中他没法用天地之间的灵气来恢复自己,但临走之前附在德阳太一像上的那点神念帮了他的忙。愿力丝丝缕缕地冲入他体内,又过了一小会儿,李无相觉得自己能动了。

这时候他听到了院外的声音——之前向娄何发出第一蓬笏板的碎片时是全中的了,而第二蓬则轰在了墙壁上,声音虽然不大,却或许也引人注意了,不知是不是在周围的镇兵暗哨要走过来探查情况。

李无相将自己重新撑了起来,面朝地面、躬起后背,用力张大嘴——一张千疮百孔的人皮被他从嘴里吐了出来。

然后他听到了院门被轻轻敲响,还有低低的人声:“周季,唐川?”

地上的人皮稍稍动了动,像是一滩烂泥。李无相将他抓起,伏低身子迅速攀行到屋子底下——唐川的尸身被他藏在那里。

他将娄何的皮丢到尸身上,娄何立即将其包裹,只一瞬间的功夫,脑袋就鼓涨起来,变成了唐川的相貌。

“亥点正。”他朝着院门的方向开口说话,声音跟唐川一模一样。

于是院门外没有声音了,轻微的脚步声远去。

李无相钻出屋底,坐在地上,看着娄何——他的脑袋又收了回去,人皮在黑暗中慢慢钻入尸身的衣物里,泥泞的滑动声响起。又过了约一刻钟的功夫,瘪下去的衣服和鳞甲重新被撑起来了。顶着唐川面孔的娄何像是一个极度疲惫的人,一点一点地也爬了出来,躺在李无相身边的草地上、翻了个身,长出一口气。

他望了一会儿夜空,低声说:“我倒没想到,你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因为你之前留了一手。”李无相转脸看他,“你修成了披金霞,要我没有别的手段,我进来的时候你就真能抢了金缠子。但你在觉得你自己能办到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我就相信你之前那些话都是真的。那现在,你能帮忙了吗?”

娄何叹了口气:“是真的很难。”

“从头到尾你说的都是难,而不是没办法,那你是知道怎么办的对不对?”

娄何睁眼看着夜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那就要把事情闹得很大。不能打吴蒙本人的主意,而是别的他在乎的事。你之前关于吴蒙的印象,差不多全是对的。在真形教里,他这人算是个不错的师长,但因此容不得别人悖逆。”

“他现在灵山里该是想逼迫曾回头服软,否则以他们三个的道行早被灭了。这件事是吴蒙几十年的心病,没什么能拦住他,除非更大的事。”

娄何慢慢坐了起来,抬手朝山主府的楼堡之后一指:“那里。”

“真形教,其实边境的百姓要比教区内部的多些。生养这些人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藏到棺山、抽取人气愿力,供给棺城这种城在灵山开府、灭掉教区之外的精怪,而后叫教区外扩。所以要叫吴蒙暂且放过他们,就得毁了棺山。”

“可毁了棺山,吴蒙这山主也就做到头了。金缠子在你手上,我既没有高明的修为在身,又没有吴蒙的帮助,只怕事情不知道要蹉跎到什么时候了。”

李无相看着他:“娄师兄,如果你真想要做大事,就该知道做大事的人该有胆魄决断。现在的情况是,你想的事情你已经没法儿办了,那就把从前的打算忘了吧。”

娄何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好,我可以带你去棺山。但想好怎么把曾他们从灵山里捞出来了吗?你能找到他们吗?”

“能。”

娄何愣了愣,皱眉看他:“你……这是你们桃源的手段?”

“不是,后学的。”

“赵傀是什么时候把你炼出来的?”

李无相想了想:“挺久了,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吧。”娄何叹了口气:“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年纪不大对吧?不是什么老怪物吧?”

“按你们这世上的算法我就十七岁吧。”

娄何默然无语,向门口走去,走出两步又转过身,将自己的脑袋扒开:“我带你出去吧。”

李无相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娄何将脑袋合上,又用手挤了挤,走到门口将门推开。

娄何所炼成的这皮囊很神异,李无相本来觉得自己可能得缩成一团才行,结果发现娄何胸腹中的空间似乎要比看起来大些,倒仿佛一乘轿子。

他自己的体内是有触须的,娄何体内的也有,比他的触须更加密集,可不是像自己一样垂在体内,而是编织成了一片白网,看起来很像是金缠子。

他从前觉得,金缠子就只是一件寻常的宝物。但看了娄何体内的样子,或许金缠子就是专门为了修行广蝉子而造出来的。在世解集中李无相读到了太一道三十六宗各宗主、也就是那时的三十六位真仙的事迹,却没听说过哪一位真仙用的是金缠子这件法宝。

就在这时他听到娄何在跟什么人说话。娄何这皮囊隔音倒是很好,以李无相的耳力也隐隐约约听不清楚,只大概知道他是在拿什么话去糊弄附近的暗哨。

就这么走走停停地说了两三回,娄何的速度快了起来。又过了约一刻钟的功夫,他听见娄何的声音传到胸腹中了:“曾是我的弟子,我把他骗到棺城里来,倒也不是为了害他。”

“他是吴蒙的第二子,还有个哥哥。只是如今他那哥哥已经死了,吴蒙看得上的儿子,就只有他自己了。如果曾是潘或者赫连那样的性子,我不会叫他回棺城。但他的脑袋是要比别的剑侠活泛一些的。这回你要是不出手,你猜他最后会怎么办?”

“表面上答应吴蒙了。”

6=9

“嗯,没错,说不定潘和赫连都能活下来。其实他们两个活不下来,我原本也是打算去灵山,叫他们练广蝉子的。这功法不只是活人能练,生前有道行在身的,帮着找个身子,也能练,慢些罢了。”

“至于曾么,吴蒙已经是炼神了,留不了后了,这山主的位子往后或许就是曾的。到了那个地步事情已经铸成,我再把跟你说的话跟他说一遍,他即便怨恨我,也会答应。”

“听着你像是在给自己努力洗白。”

“洗白?”娄何笑了笑,“这个词儿倒是惟妙惟肖。你小看我了。在这世上要做大事是一定会害人的,有意无意,都要害。你今天就害了一个,唐川。唐川这人,从生到死没出过棺城,要放在教区外面,会是个难得的好人,还不是被你眼都没眨就杀掉了?”

“但你心里即便愧疚,也觉得会是该做的。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也差不多。我只是告诉你,我不是不念同门情谊的疯子。”

李无相说:“嗯,懂了。”

娄何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如此再过上一刻钟的功夫,李无相觉得他在向上窜去。几个起落之后娄何停下脚:“你出来吧,这儿没别的人了。”

李无相从他的脑袋里钻了出来,又将自己涨开,发现已在棺山上了。

白天在远处看时,能看到一些之字形的道路遍布全山,此时发现这道路比他想象的要更宽,差不多能容两辆马车并行了。向上看去时,只见乌沉沉的石壁顶上天空,往下看,也是乌沉沉的百丈悬崖。

“咱们就在这里毁了棺山?”

娄何摇摇头,将身上的鳞甲卸下丢在路上:“阵法在山顶,有修士守着,一会儿会是好一场恶战,这里只是半山腰。但你等等,我先办些事。”

他边说边走到路旁。

路旁就是悬崖,虽然整座棺山似乎都是用神通以石材塑成的,可石缝里仍有些草顽强地探出头。如今是夏季,开了,粉粉白白星星点点地缀在绿叶里。

娄何蹲下去,在一丛点地梅中仔细挑了些没有缺瓣的采了一把,转过身:“走吧。”

许许多多的木棺架在山壁上,但在木棺之间、道路旁边,还有一个个狭小的入口,只能叫人低着头进入。

娄何往前走了几步,稍一矮身钻入其中一个。等他往里面走出三四步,李无相也跟了进去。

里面是石室,两侧也全架着棺材,上下四排。往深处看,即便以他的目力也不见尽头,可能是将整座山都挖透了。

娄何的脚步很快,李无相则边走边走数。等数到了最底下那一排的第三十一口棺时,娄何站下脚。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在棺材盖上稍稍一扣,也不知道按动了哪里,棺盖就往一侧滑开了,露出里面躺着的人。

是个女子,面容栩栩如生,很漂亮,仿佛只是睡着了。但手脚都被细细的银链拴着,额头和胸口也都嵌着绘有符咒的银牌,似乎是长到身体里去了。

娄何看了她一会儿,那一束点地梅放进棺材里。李无相稍稍往前走了半步,看到这是第七束——旁边别的六束都已经干枯得快要粉碎了。

“这就是我妻子。叫罗溪。”娄何看了她一会儿,低低地说,“每回过来我都给她放一束。她喜欢的倒不是这个,但也不好找别的了。”

“曾跟你说过吧,我当初离开棺城就是因为她。吴蒙也觉得我是因为她,所以他想不通。”

“呵呵,他想不通是对的,因为只是个借口罢了。我之所以离开棺城,其实是因为知道了金缠子、广蝉子、幽冥卷的事。”

“我这人从前是心高气傲的,觉得自己是世上少有的天才人物。我这样的人物,将来就不该屈居人下。所以在真形教修到了合道、飞升了妙境又能怎么样?妙境里的祖师一大堆,还有不少飞升之前就比我强的,之后又受了门人那么多的香火,应该不知道又强到什么地步了。”

“所以说,飞升有意思吗?在阳间伏低做小,到了妙境,可能还要伏低做小——只见真形教的弟子们请祖师,没听说过谁请什么曾经飞升了的长老的。其实那些长老的牌位,过了五代都不供奉了的。”

“所以我那时候是想要做真仙,觉得能修成真仙的话,在真形教还是剑宗都没所谓。我因此才走了——吴蒙觉得我是因为她。”

“可是我是出了教区之后,又过了这些年,才慢慢想起她来了。这么想一想,就实在觉得当初也该带她走的。她跟棺城里别的女子都不同,倒很像是教区外面的那些,敢爱敢恨。只是我每次想到她,就想起她被吴蒙的人带走的时候——那天我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唉,也是从那之后,我才慢慢觉得,六部玄教实在不该存在在这世上。”娄何抬起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脸,但又放下了。

“好了,走吧。毁了这棺山,也叫她解脱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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