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 > 游戏 > 血钞票. > 第十六章 第八个失踪的少女

血钞票. 第十六章 第八个失踪的少女

作者:李西闽.. 分类:游戏 更新时间:2025-02-11 01:19:57 来源:平板电子书

91

我看着瞎子站起来,我呆了,我张大了嘴巴。

我从来没见过瞎子站起来。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顾玉莲在出租车里紧紧地用她冰凉干枯的手抓着我的手。她抓的劲很大,我的手都被她抓痛了,我试图把手从她干枯冰凉的魔爪中抽出来,但我无能为力。她一言不发,她的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出租车开进牡丹街我们家的前面。

92

这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阳光灿烂的日子并不意味着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比如说瘌痢头会突然出现,或者说什么别的好事。相反的,我的心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陷入了更深重的黑暗之中,事情越来越让我迷茫,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控制着我,让我无法在这个雨季逃脱。这个雨季没有过去,根本就不会那么快结束。

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就像是一个将死的人回光返照一样。

出租车“嘎”地停了下来。

顾玉莲松开了她干枯冰凉的手,她给司机付了钱后就下了车,我也下了车,她的神色苍茫,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为什么要把我从风铃街上那个瞎子的身边拉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我隐隐约约地感到了什么,因为我看到瞎子站起来的样子像一个人,一个我见过的人。

“回家吧。”顾玉莲对我说,她的语气和她的手一样冰冷。

我就和她进入了家门。

她正要关门时她看见了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我也看见了那张脸。那张胡子拉茬的脸。他在门外对我祖母顾玉莲说:“顾老太太,你知道么?你隔壁的丁大伟的女儿丁小慧失踪了。”

顾玉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胡子你说什么?”

王胡子压低着声音,神秘地说:“顾老太太,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隔壁的丁大伟的女儿丁小慧失踪了。”

我发现王胡子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掠来掠去。他一双眼睛怎么看都像贼一样。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好像我是个怪物。其实在他的眼里,或者在牡丹街上的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个怪物。

顾玉莲迟疑了一下说:“王胡子,你别瞎嚼舌头。你这个人就是喜欢嚼舌头,你是不是因为馄饨店烧掉了,受了刺激,神经错乱了,编出这么一件事出来骗人逗乐呀?”

王胡子一本正经地说:“顾老太太,我说的是真的,大家都知道了,是丁大伟的老婆说出来的,她说她的宝贝女儿失踪了。”

我还是发现王胡子的目光在我身上掠来掠去,像贼一样。

他在说什么,丁小慧失踪了?

我的一股热血顿时冲上脑门,我突然冲过去,拉开顾玉莲,对着王胡子大吼了一声:“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滚!”

王胡子转身而去。

他在过马路时,他回头看了看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邪恶,我想,如果丁小慧真的失踪了,也可能和王胡子有关,他也许把丁小慧剁了,丁小慧的身骨被他扔进了下水道,说不定这个城市里所有的失踪的女孩都和他有关系。

我觉得面部的肌肉在不停地抽搐着。

我猛劲地把家门关上了。

顾玉莲呆在一边,她愣愣地看着我,在她惊愕的眼神中,我突然变得那么陌生,似乎无法亲近。她伸出了干枯的手,她想像往常一样摸一下我的脸,但她的手还没有够着我的脸,我就上楼了。

我上楼的脚步很重。

我今天没有担心楼梯会陷下去。

王胡子在胡说。

他在胡说!

丁小慧不会失踪,她一定不会失踪的。我心里吼着,我突然不想找到瘌痢头和他一起离开赤板了,那对我刹那间变得毫无意义,我现在才知道,有些事情会突然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人的大脑就像天空一样瞬息万变。我要把丁小慧从这个城市里找出来,把她带到王胡子的身边,告诉他:“你给我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丁小慧?她怎么会失踪,怎么会是失踪呢?”但是如果真的是王胡子杀了丁小慧,那么我到哪里去找丁小慧呀?

失踪在赤板市意味着什么?

赤板市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尤其是一个妙龄女郎的失踪。我想,丁小慧的父亲更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因为这几年来困扰着赤板市民的少女失踪案公安局并没有侦破。赤板市少女失踪事件的各种传说让我狂燥。我不相信丁小慧会和那些失踪少女一样一去不回,无影无踪。

可是丁小慧真的失踪了。整条牡丹街都在流传着丁小慧失踪的消息。人们仿佛又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人们很容易把以前的少女失踪案联系起来,让人们不解的是,为什么丁大伟的女儿也会失踪?我一个人又走出了家门,我在牡丹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只要听到有人在谈论丁小慧,我就会凑上去,大声说:“你们胡说,丁小慧没有失踪,她一定是到哪里去玩了,她会回来的!”他们就会用莫测的目光看着我,然后走开,理也不理我就走开。我在阳光下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跑到了丁小慧门口的那棵梧桐树下,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坐过的树枝,我心里想,丁小慧会不会在深夜被女孩引诱出来呢?我眼前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情景,深夜,丁小慧也听到了那笑声,她走出了家门,来到了树下,那个女孩把丁小慧抱起来,让丁小慧的脖子套进了那个圈套……我想着想着,呼吸就急促起来,我喃喃地说:“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时,我的祖母顾玉莲来到了我面前,他又把我拉回了家。

93

肖爱红被顾帆远夫妇的煤气中毒事件困扰着,也可以说,他被妻子胡青云的日记本上叙述的事情困扰着,那应该都是同一件事情。肖爱红在又一个黑夜来临之前,他在书房里找那把手术刀。他记不起来自己把手术刀放在哪儿了。他应该没有把那把手术刀拿到别的地方去过的,他一直把手术刀放在书桌上的。

他找不到那把手术刀,心里空落落的。

他是不是对胡青云的日记本所叙述的事情注意力太集中了,以至于忘记了那把手术刀放哪里去了。

如果找不到,肖爱红还是要去找那个当外科医生的朋友,让他一次性的多给自己几把手术刀,免得遗失后又去找他要,这样够烦人的,尽管那个外科医生不会说什么。但他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他从书房下了楼,来到了厨房里。

他在厨房里找那把手术刀,结果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

他不可能把手术刀放在厨房里的呀,这段时间没有解剖兔子,没有,真的没有解剖兔子,最近的一次解剖兔子还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他记得自己在那次解剖兔子之后,他把手术刀上的血迹洗干净了放回书房里的书桌上的了。他还记得自己还经常拿起那把手术刀把玩的,或者就在昨天夜里他还动过那把手术刀。

肖爱红有个癖好,他喜欢解剖兔子。

隔一段时间,他会去农贸市场买一只活的兔子回来。

他把兔子的四脚用铁钉钉在砧板上,然后活活地用手术刀剥下兔子的皮。他觉得这样异常的刺激,特别是手术刀的刀片切入兔子皮的那一刹那间,他会激动万分,刀片割开兔子皮的声音细微而又清脆,还有一种肉感,还有兔子的挣扎,抽搐……一切都是那么的刺激……那种刺激往往可以给他带来灵感,创作的灵感。

他最近真的没有解剖过兔子。

他那把手术刀究竟到哪里去了。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的记忆力也在衰退了。

记忆力的衰退是衰老的表现。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还富有弹性的皮肤,他告诉自己:“你还年富力强。”

就在这时,肖爱红听到了电话的声音。

他赶紧从厨房里走到客厅里,接了一个电话,他在接电话时,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斯蒂芬·金的巨幅照片上,斯蒂芬·金手上捧着的那个眼镜蛇蛇头让他的心莫名奇妙地抖了一下。恐怖的根源是什么,他边接电话,心里边出现了这个问题。

电话是丁大伟打来的。丁大伟的声音十分焦燥,他不知道丁大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大伟让他到老地方去喝酒,现在就去,丁大伟说他烦透了心,想找个人喝酒说说话,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肖爱红。

肖爱红放下电话,沉默了一会。他的眼神有些迷离。

他是不是在决定去不去,抑或还在想着那把不知遗失在何处的手术刀,或者是关于恐怖的那个问题?

都不是,他只是觉得自己要沉默一会,什么都不想地沉默一会,这样有利于健康,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这应该是一种放松。人如果都能有效地放松自己,那么恐惧从何而来?

肖爱红微笑了一下。

约摸沉默了5分钟,肖爱红才站起来。

他去卧室里换衣服。

他换上了一件白衬衣,穿上了一条卡叽布的西裤。裤子是米黄色的,他喜欢穿米黄色的裤子。他走到门口,想起来那条红色的领带,他还是系上了那条红色的领带,然后在镜子上照了照。自己抿着嘴对自己微微一笑之后,才离开了家。在家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上了车,对司机说了些什么,司机就开动了车。

出租车路过王记馄饨店时,他看到王胡子站在店门口看着他。还朝他友好地招了一下手,他不知道王胡子招那一下手是什么意思。王胡子馄饨店看来装修得很快,没几天就可以重新开业了。看来王胡子还是有钱,这世界上有钱什么事情都好办。

出租车朝他经常和丁大伟一起喝酒的小酒馆驶去。

这时天已经黑了,街灯开始执行它在夜晚发光的任务。

晴了一天的天空有乌云从四面八方漫上来了。

94

丁大伟已经在那里等着肖爱红了。

他还是坐在他们经常坐的那个老位置上。丁大伟已经要了酒,先一个人就着花生米喝上了。

肖爱红坐下来后就问他:“丁兄,今天你怎么啦?在电话里火急火燎的让我来,我还没到你就一个人先喝上了。”

丁大伟叹了一口气,端起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下去。

丁大伟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吐出了一个字:“烦。”

“烦也不能一个人喝闷酒呀,来,我先点上几个菜,陪你好好喝。好好唠,有什么烦心事都借着酒气挥发掉,挥发掉了就好了,啥事都没了。”肖爱红轻描淡写地说。说完,他就把服务员叫了过来,开始点菜了。

他点完了菜,丁大伟才说:“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说挥发就挥发了,还是一个烦字呀!”

肖爱红给自己满上一杯酒。

他举起杯对丁大伟说:“烦什么烦,来,干了这杯酒再说你的什么烦心事吧!”

丁大伟也举起了杯:“好,干了这杯再说。”

肖爱红喝下了那杯酒,今天,酒咋那么呛,不太好入口。也许今天不是喝酒的日子。丁大伟的神情十分焦虑的样子,他的脸色铁青,两眼血红,好像吃过死孩子的狼一样。

“丁兄,你有什么烦心事就说吧,让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你什么忙。”

“哎,估计你也没办法!”

“你说,是什么事情呀,别光说没有办法呀。你说都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无能为力呢?”

“连我这个当警察的都没有办法,你一个写字的作家还能有什么办法呀!”

“你快说是什么事呀?急死人了。说出来让我听听呀。这年头不一定你警察办不成的事情我们小老百姓就办不成,快说,说,别扯来扯去了。”

“哎,小慧她,她——”

“小慧怎么着了?”

“小慧她失踪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慧她失踪了——”

“啊!这怎么可能呢?前两天,她还到我那里去找书看,说五月花超市没那么快装修好,她休息得很无聊。我还给她找了几本好看的小说,我告诉她,无聊时,看看书,日子就打发过去了。我还说,如果她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写写东西玩玩。她还答应我试试的,怎么突然就失踪了。”

“我也纳闷呀,怎么就失踪了。就是下暴雨的那个晚上,她妈说她一不留神就让小慧溜出去了,溜出去后就再没有回来过,都几天了,你说这事闹得!她妈成天和我吵闹和我要人,别看我是个警察,可我一点线索都没有,我到哪里去找她呀。这丫头以前不这样的,她妈说就是近来老是晚上不辞而别,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是不是恋爱了?”

“我没听说呀,她从来没和我们说她自己的事情。她妈到她的房间里想找些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也没找到。按理说她恋爱总会留下一些什么线索吧,比如日记,比如一些她对象送的小礼物,可是什么也没有。”

“这就真的难办了。”

“是呀,我怕又是一个无头案。你知道的,这几年来,已经有7名少女失踪了,到现在那些少女失踪案都无法告破,什么线索也没有。如果丁小慧真的是失踪了,那么她是赤板市第8个失踪的少女。我们失职呀,那么多案子无法告破,现在,事情找到我自己头上来了。这可是如何是好!”

“丁兄,你可别着急上火,事情总会有眉目的。”

“不急不上火,是不可能的,我这牙痛病看来是好不了了。”

“你还是少喝点酒吧。”

“不行,不喝酒更烦。”

“你有没有在牡丹街调查过,看那个暴风雨之夜有没有人见到小慧的行踪?”

“查过,我和牡丹街派出所的同志们都去查过。我们还在赤板日报上登了寻人启事,现在还没有人和我们联系。派出所的同志在调查时,有人说,那个暴风雨之夜看见王胡子一直坐在他烧掉的馄饨店里抽闷烟。”

“那你问过他什么么?”

“下午,我去找过他。我问他那天晚上几点钟离开馄饨店的,他说一个晚上都没有离开。那我问他见到小慧出门没有,他说没有。他说,那天,他的心情十分不好。天上又是打雷又是刮风又是下猛雨的,他没有心思去注视街面。他只是在那里抽闷烟。”

“他是那么说的么?”

“是的。”

“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和王胡子有关的事情。”

“什么?和王胡子有关的事情,那你还等着什么,快说呀!”

“那天天刚亮,下了一夜的暴风雨,这时的雨小了下来,我就拉开了窗帘,我想打开窗户透透气,你知道我是夜猫子,都在晚上写作。有时一写就写到天亮。我一拉开窗帘,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王胡子。”

“是的,我看到了王胡子。”

“他在干什么?”

“他和顾玉莲的孙子顾晨光正在顾玉莲的楼下说着什么。他们全身都湿透了,不像是刚刚出门站在那里的,因为那时雨已经很小了。他们一定是在雨中很长时间了,具体多长时间,我不知道,也没有去证实过。”

“他们在说什么?”

“我听不到,但他们真的在说着什么,他们说完后就各自回去了。王胡子在穿过积水的街道时,还不住地回头看着顾晨光。看样子他有什么事情信不过顾晨光,他们好像是在一起干了什么事情。”

“你说的全是真的?”

“我发誓!”

“王胡子这家伙骗了我!”

“是么?”

“这很明显,他对我说的是他一个晚上到天亮都没有离开过馄饨店。”

“他为什么要骗你呢?”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鬼。以前,那些少女失踪后,我们在排查时也查过王胡子,因为他有嫖娼的在案记录,这样的人往往有可能袭击一些女性,尤其是一些在夜晚独自回家的少女。结果他被否定掉了,可那天晚上,他一定有鬼!”

“那顾晨光呢?”

“顾晨光?这问题就有些复杂了。他怎么会和王胡子在一起?他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他做出一些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性,他在小时候就想过对小慧耍流氓,难道小慧的失踪和顾晨光也有关系?”

“这可难说。你知道他前段时间被狗咬的事情么?”

“知道,小慧和我说过,她说顾晨光救了她,要不是顾晨光勇敢地扑上去,那么咬的就是小慧。小慧还挺感激他的,说她以往瞧不起他是个错误,她还说顾晨光虽然傻,但也是有许多优点的。”

“你考虑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为什么那么巧,小慧要被狗咬了,顾晨光就神奇地出现了?”

“这——你的意思是说,顾晨光一直跟着小慧。”

“对,他一直在跟着小慧。他跟着小慧的目的是什么,他虽说傻,但他也是个有性能力的青年呀。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知你是怎么考虑的。”

“你说的有道理。小慧她——”

95

我和顾玉莲回家后,我们就没有说什么话。我发现她今天的脸色苍白中有种泛青,很是难看,她往常在我脸上摸一下的干枯的手指有些颤抖。她说她很难受到要去躺一会。她一躺就躺到晚上也没起来。我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觉得肚子饿得实在不行了,我才想起顾玉莲怎么没有叫我吃饭。我下了楼,没有在厨房里发现顾玉莲,我推开了顾玉莲虚掩的房门。

顾玉莲房间里开着橘红色的夜灯。

她躺在床上,衣服没有脱,她的身上盖着一条很薄的毛巾被。橘红色的灯光把她苍白的脸也变成了橘红色,这样看上去她那张还算好看的脸有了些暖色。

“进来吧!”顾玉莲把手抬起来,挥了一下。

我进了卧房。

顾玉莲见我来到了她的床边,她用干枯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很痛。”

我伸出手,摸了一下她指的地方。那地方全是坚硬的骨头。

顾玉莲的样子十分的可怜,我心中有种隐痛。

我对她说:“奶奶,你怎么啦?”

顾玉莲有气无力地说:“看来,我快要死了。”

我的眼睛酸酸的:“奶奶,你不会死的。”

顾玉莲笑了。她笑得和往常一样,我看不出这是一个将要死去的人的笑容,郭阿姨快死时的笑就透着一种阴冷。顾玉莲躺在床上,我不知道她饿不饿。

我问她:“奶奶,你饿么?”

顾玉莲点了点头。

我说:“奶奶,我去下面条给你吃。你等着,我去下面给你吃。”

顾玉莲又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她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像是凝固了一样。

我走出了顾玉莲的房间,走出了橘红色的光亮。

我在家里几乎不做饭,每顿饭顾玉莲都给我准备得好好的。我也不会做饭,但我知道下面条,我见过顾玉莲做饭,我觉得下面条是最简单的事情,所以有时顾玉莲不在家,我饿了就会自己下面条吃,饿极了就会感觉什么东西都好吃,我做的面条我自己感觉自然的不错。

下面条不用多长时间。我很快就下好了面条。我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顾玉莲床头时,顾玉莲睁开了眼。她坐了起来,接过了那碗面条。我看着她吃面条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我突然说:“奶奶,你放心地吃吧,这面条没有下毒。”

顾玉莲说:“傻孩子,我怎么会怀疑你下毒呢,太烫了呀。你自己也去吃吧,我看你也饿坏了吧。”

我点了点头,就退出了她的房间。

我来到厨房时,听到顾玉莲大声说:“晨光,你煤气开关关好了吧!”我大声回答:“关好了奶奶,你放心吧。”顾玉莲今天对我做的事情都不放心,我隐隐约约感到了什么。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捞出一碗面狼吞虎咽起来,一不小心,一根滚烫的面条没有经过我嘴巴的处理就滑下了喉咙,我烫得呲牙咧嘴。

我吃完面条就听到了敲门声。

是谁在敲我家的门?

96

顾玉莲在房间里大声说:“晨光,去问问是谁。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千万别开门。”顾玉莲说的这些我懂,我历来都是这样做的,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我知道许多入室抢劫案都是为不明真相的人开门后得逞的。

我来到了门边,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谁?”

“顾晨光,开门吧,我是丁大伟。”门外的声音十分洪亮,但有点沙哑。

丁大伟!我的心抽紧了一下,我从小到大,最怕的人就是这个叫丁大伟的人,不仅仅因为他是警察,更重要的是他是丁小慧的父亲。我就是在房间里拿着丁小慧的内裤自慰完事之后,有时会想,如果丁大伟闯进来,我就完了,我对着丁小慧的内裤自慰就好像是在强暴丁小慧的肉体,我知道强暴一个女人是犯法的,要受到严惩的。

我不敢开门,甚至连话也不敢说了。

我的两腿有点打颤,尿急的感觉又出现了。

“顾晨光,开开门好么,我有事找你。”丁大伟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点,“你别怕,打开门吧,让我进来,咱们好好说话。”

我想往厕所里奔跑。

但我跑不了,我的双脚生了根一样。我为什么会老是出现这种状况呢,在这个让人厌恶的雨季?我不会给他开门的,不会,我弄不清他要干什么。如果他在我房间里搜查到一条粘满我精液的丁小慧的内裤,他一定会把我抓去枪毙的。

我真的害怕丁大伟,我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一个晚上给我制造一个难题,让我给他开门。

我一声不吭。

我的身体靠在了门上。

如果不靠在门上,说不定我会瘫倒下去,是门支撑了我的身体。

他不去找丁小慧,来找我干什么呢?

我不解。

这时,顾玉莲在她的房间里又大声说:“晨光,是谁呀?你开门了么?”我没有回答顾玉莲。我靠在门上,心里发虚。我不知道此刻丁小慧在哪里。如果她突然出现在丁大伟面前,那丁大伟也许就不会再想进我的门了,我十分清楚,他是想问我丁小慧的情况。

丁大伟在门外又说话了:“顾晨光,你开门好么,我就和你说一句话就走。”

我还是没有说话。我仿佛听见有人说:“不要给他开门,不要!”

这时,我看见顾玉莲出来了。

我飞快地上了楼,我进了房间之后把门反锁上了。

顾玉莲给丁大伟开了门。丁大伟和顾玉莲谈了一会后就走了。他没有上楼来找我。我手中拿着丁小慧的内裤,不知道要藏到哪里才安全,要是丁大伟进入我的房间,搜出了丁小慧的内裤,那我就真的完了。

丁小慧的内裤是绝对不能藏在我的房间里了。

我想到了我父母亲顾帆远和宋汀兰的房间。

97

十二点整。

晚上的十二点整。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女人的哭声和老鼠的尖叫声会不会突然响起来。我悄无声息地下了楼,我来到了顾玉莲的房间门口,我轻轻地推开了门,我看到顾玉莲躺在橘红色的光中,她在沉睡,还发出轻微的鼾声。这夜静极了,别说是她的鼾声,就是一根头发掉在地上也许都能听得见。顾玉莲的那双干枯的手放在胸前。我真想过去把她的手拿下来,她曾经和我说过,睡觉时手不能放在胸口,那样会做噩梦的。我看她睡得沉实,才轻轻地关上了她的房门。

在关门的时候,我发现她床头柜上放着一碗面条,那是我煮给她吃的面条,她竟然没有吃。

我上了楼。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丁小慧的内裤,然后来到了我父母亲的房间里。我相信此时没有人知道我进入了这个房间。一进我父母亲的房间,我就把门反锁上了。我开了灯,一团白光罩住了我。

墙上的挂钟的指针一动不动,指针还是指到12点整。

我看那挂钟时,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刺了我的眼睛一下。

我眨巴着眼睛把目光从那挂钟上移开了。

我应该把丁小慧的内裤藏到一个他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环视着这个房间,我应该把内裤藏到哪里?我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走动着,我的确找不到一个地方。突然,我想起了床底下那个木箱,我要把它藏在这个木箱里如何。

可那个木箱死沉死沉的,我怎么也拖不动它。

我得想办法。

我如果把床板掀起来,我就可以打开这个箱子了。我内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我像是有了一种重大的发现,这个发现不但让我可以把丁小慧的内裤藏在这个木箱里,我还可以知道这个沉重的大木箱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我要不是真的傻到了极点,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顾玉莲说我很小的时候是个聪敏的孩子。

房间里很宁静,只有我自己的影子在动。

我听不到别的声音。我只能听到我挪动席梦思和床板的声音。在挪开床板的刹那,我听见了那种熟悉的哭声,女人的哭声,然后那个木箱突然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我惊跳起来,看着床下的那个木箱。那个木箱被一把沉重的铁锁锁着。木箱里传来奇怪的咯吱声,混杂着女人飘渺的哭声。我想尖叫,可是我怕惊动顾玉莲,怕被她发现丁小慧的那条内裤。我伸出手试图去碰那把锁,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如果我打开木箱,会不会有一只干枯冰凉的手从木箱里伸出来,摸我的脸一下呢?

我的心中颤抖了一下。

当我的手触碰到那把锁时,哭声和那奇怪的咯吱声突然消失了,在寂静的深夜里,我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我没法打开那把锁,顾玉莲会把锁的钥匙藏在哪儿呢?

我把床板和席梦思复原了。大床和原先一模一样。

那朵干枯的玫瑰是否还在床上的双人枕头底下。

我伸手要去掀开那个双人枕头。

就在我的手刚要接触到双人枕头时,我突然听到了一串钢琴的声音,像是有一只手快速地在琴键上重重的摸了一遍。

我猛地一回头,那声音触动了我的脑神经。

我看到那块盖着钢琴的白布飘了起来。

白布朝我罩了过来,有一种力量把我扑倒在床上。

那灰尘味浓郁的白布把我裹了起来。

越裹越紧,我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我想大声尖叫,但我的喉咙里像是被人堵上了一块软软的东西,我无法尖叫出来。

我在这个时候是一个溺水的人。

窒息感让我陷入了黑暗。

冥冥中,我闻到了一种香味,这房间里的香味,好像有一个人在叫着我的名字。然后我就听到了那飘渺的歌声,那歌声引导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穿行。

我心里很清楚,这种飘渺的歌声会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去的。

这回我看到的又是什么?

其实我已经什么都不愿意看到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