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千般思绪只化作喉头艰涩的滚动。
左迁看着郡主那笃定的眼神,感受着全场聚焦于此、屏息等待答案的压力,终于意识到,这绝非郡主信口开河。
这,恐怕就是青阳侯府真正的意图,也极可能是陛下乐意看到的解决之道——
将所有暗流汹涌的争夺,化为一场盛大、公开且可控的财富盛宴!
左迁喉结艰难地蠕动了一下,脸色变幻不定,眼中却渐渐升起一丝惊骇过后的、难以抑制的……亮光。
他缓缓地、几乎是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
而他身后,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轰然哗然!
“哗——!!!”
整片高台彻底沸腾了!
拍卖?
把镇海柱和玄龟当货物一样拍卖?
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玩笑!
这简直……
这简直闻所未闻!
这比先前所有的争执方案加起来都要冲击百倍!
震惊、愤怒、狂喜、贪婪、质疑、失语……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每一位高踞台上的权贵显要脸上炸开,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钉在那六头玄龟和它们背上的擎天巨柱之上!
一场注定将搅动皇城风云,令无数人疯狂追逐的“玄龟镇海宝会”,已在玉若郡主这轻描淡写的话语间,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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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西苑。
从校场归来的赵瑜,直接被琪贵妃请来。
御花园中石桌前,琪贵妃看着对面的赵瑜,面上透出几分宠溺,又有一丝责备。
“你这丫头,管那玄龟大柱事情干什么?”
校场事情琪贵妃已经知道,玉若郡主拍卖玄龟和镇海柱的提议,户部尚书左迁没有当场表态。
估计他也一时不敢表态。
在场那些武勋,文武官员,喧嚣争论已经将他淹没。
那些官员明面上不好针对玉若郡主,那只能将矛头指向做不了主的左迁。
琪贵妃伸手压住赵瑜的手,低声道:“丫头,之前你开商行,运转财货,外人眼中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
“如今商行这般大家业,已经有不少人盯着了。”
“这玄龟也好,镇海柱也罢,本身价值并不高,高的是青阳侯和陛下看重的意义。”
“此事,你何必掺和?”
听到琪贵妃的话,赵瑜面上露出轻笑。
她知道琪贵妃是关心,才会说这些话。
只是琪贵妃身在宫中,看到的多是权谋,却不明白宫外的利益纷争。
赵瑜也是主持商行之后,才一步步看清,朝堂之外更有江湖。
这江湖不只是武者的江湖,而是天下人的江湖。
“贵妃放心,此事不管是左尚书还是其他人,最终必然要选择拍卖的。”
赵瑜看着琪贵妃,眨眨眼:“不如我与贵妃打个赌?”
……
皇城,政事堂。
枢密使冯仑坐在堂前,一旁是前来寻他的户部尚书左迁,还有工部侍郎公孙彦。
工部尚书杜如晦已经闭关一年有余,工部事情现在是左右侍郎公孙彦与楚霆主持。
楚霆主要还是管理炼器堂,工部对外事情,基本上交给公孙彦。
公孙彦是驸马,学识也不错,虽然不可能做到工部尚书位置,可其人脉在皇城之中很是广博。
“左尚书,陛下既然命工部与户部处理此事,你们来寻本官,我内阁也无法定夺啊……”
冯仑看着面前两人,轻轻摇头。
内阁大学士之位未定,他冯仑哪有心思插手工部和户部的事情?
何况这次事情,摆明了是烫手山芋。
处理好了,功劳是户部工部的。
处理不好,徒增笑尔。
“不是,冯大人,这等时候你可不能抽身。”左迁伸手扯住冯仑衣袖,“我户部对枢密处政事堂,还有内阁大小事情,都是鼎力支持的。”
转过头,他看向公孙彦:“公孙啊,要不这样,你将工部匠人都撤回了,皇城重建的政事堂官署,往后推。”
公孙彦点点头。
冯仑一瞪眼:“你个老小子,忒不地道。”
他摊开手道:“成,不就是你们工部和户部拿不定主意嘛,我这就去禀报陛下,请陛下定夺。”
听到冯仑的话,公孙彦轻咳一声:“枢密大人,若是事情需要陛下来定,我们也不需要来寻你了。”
“陛下让我等安排,现在再将球踢给陛下,我工部与户部岂不是显得太过无能?”
冯仑张张嘴,一时间无话可说。
大堂之中,三人顿时沉默。
片刻之后,冯仑双目眯起,低声道:“其实,玉若郡主所言的拍卖事情,也不是不能做。”
“只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他的双目眯起,手指在桌面上轻点:“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来寻我,不如去寻玉若郡主啊……”
公孙彦与左迁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两日后,皇城传出消息。
工部与户部授权,京兆府主持拍卖玄龟与镇海柱事情。
据说这是户部尚书亲自登门瑜远商行,请教玉若郡主之后,得到的谋划。
按照玉若郡主的建议,京兆府先拍卖第一头玄龟和第一根镇海柱。
据说,户部尚书为玄龟和镇海柱定了底价,此两物拍卖时候不能少于三百万两黄金。
因为从东海一路开启传送阵到皇城,耗费至少三千万两黄金。
按照左尚书的意思,最好是能回本。
这样,也能堵住御史台那些御史的嘴。
为让参与竞拍之人足够,京兆府不但请了瑜远商行玥瑶郡主主持拍卖会,还仿照瑜远商行的拍卖之法,提前宣传。
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三万册拓印镇海柱刻纹的卷册,每份一百两黄金,半日卖空。
每册价格当日就被炒到了三百两黄金。
十万本玄龟背甲鳞甲拓印,售价二十两白银一本,两天加印五十万册。
皇城之中三十二家酒楼,提前购买到玄龟血五百斤。
整个皇城,预定玄龟血食的百姓排起长龙。
哪怕一份玄龟血面就要二十两纹银。
当消息传回户部,左迁坐在案后,面上全是茫然。
“不会吧,这玄龟和镇海柱,怎么能被如此多人关注呢……”
要知道,光是这拓本还有龟血售卖,已经超过了左尚书之前对玄龟和镇海柱的定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