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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为城 前奏

作者:玉慕月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7-05 21:53:19 来源:平板电子书

楼下的那棵树开花了,很普通的树,很普通的花。

白白的花色,小小的模样,最初发现它开花是在楼上开窗时不经意间的向下一望,远远地望着,感觉那花密密浓浓的,一幅生机盎然的样子。但好像没什么香味,刚下过雨,要真的有香味,风一定送过来一点。

站了半天,没闻到。

它开花了,小小的,白白的,甚至没香味。这一切对我没有丝毫的影响,反倒是我对它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毕竟它在这里好多年了。

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能遇见它。一直按部就班的春天发芽,秋天落叶,几年的时间它长得并不是很快,也许正因为此才寄希望它有那 么一天会有不同发生。果不其然它开花了。

不错,尽管有着诸多的不尽人意,即便像现在这样开了也没让旁边匆匆的脚步因此放慢一些。但它兴致孤注的开了,轰轰烈烈,热 热闹闹。对一切像久别重逢,又是似曾相识。

不知道为什么,它的花开,也给我带来一份愉悦。

这份愉悦浅的甚至不能说出口去和别人分享,却能独自满心欢喜。

难道这一切和 当下的心情有关吗?其实看到刚刚离去的来访者背影,昂着头,终于昂着头,消失在我的视野外的广阔里,我自己的内心又何尝不是青痕花开的淡欣。

刚刚离去的来访者是一名高二的学生小明。一年前曾经因为失眠服用了过量的解郁药差点出事。

那次医院抢救过来之后,他没有再继续 读书,而是在老师的建议下在家休养。

十七岁,热烈奔放的年龄,却因为精神紧张导致失眠在医生的建议下吃镇定药一年了。量越来越大,效果越来越差。终于,十七岁 的花季,留下了不属于他的殷红。

第一次来的时候,男孩在肯定我就是别人推荐给他的心理咨询师之后,递给我一张纸。

没有人能听到内心的尖叫

没有人能理解它的煎熬

被囚禁在邪恶的城堡

任泪水浸泡

不远处

有人挥舞着双臂欢笑

有人肆意让青春无端消耗

他们,读不懂恐惧的狰狞

而我,被深深撕咬

我读之后,很认真的对他说:“很深刻,文笔也好!”

他单瘦甚至有点软弱,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在他的身上松拉拉的,近视镜片挡不住和他年龄不相符的忧郁。

“坐下吧”我对他指指对面的椅子。

像没有重量一样,他轻轻地落在沙发上,有点一本正经,也有点紧张。

“老师,我可以把书包放下吗?”

“可以!”

衣服对他来说太过肥大,我没有注意到他背后还有一个书包。

把一杯水递到他面前,我趁机又一次打量了他。

成为心理咨询师已经几年,几百个案例的经手让我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反移情。但今天,有点反移情了。

不,不是一点了,是一种母性油然而生。

面对来访者我想到了我自己的亲外甥。意识到自己的这种不该,我立即对自己做了情绪处理,并在一个小小的放松之后才开始正式的咨询。

他们说我吃药半年了,其实不是。

我从初三最后的一个月里就开始吃的,刚开始量很少很少。因为担心像别人说的那样,这种药越吃量会越大,所以第一次我把半片放到嘴里以后喝一口水,能够感觉到苦味越来越重的时候,我把水咽了,把药吐了。吐到地上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它没怎么化,但那一晚,我睡得极好。

临到考试前一晚,我怎么也睡不着,想吃,但又怕影响第二天考试,迫不得已,就吃了八分之一。然后很安稳的睡到第二天早晨我爸爸把我叫醒。

三年的初中生活 ,在两天十几张不同的卷子中结束了。

其实最后一个月我的状况并不好,但我还是以不错的分数被录取到了外国语高中部,并且被分到相对于好一点的班级。

要升入高中了,虽然知道高中生活会像父母说的那样更紧张,对我的人生也更重要,但是那个假期我还是想过一个自己当家作主的假期。

中招过后的生活不再紧张,我没有再吃药,虽然也常常有失眠的夜晚,但我大都用来看书了。

父母表面上对我很放松,一切都让我自己安排,其实知道暗地里他们一直在偷偷的观察我。

假期刚开始时,我为自己列了一个图书名单,想下决心恶补一下自己在文学方面的缺陷。

也许父母看我已经平安无事,也许周围其他同龄学生影响到了他们,暑假生活刚过去两个礼拜,我书桌上各种补习班的通知悄然无声的纷沓而至。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数学。假期后面的每一天都有恰倒好处的安排,这中间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老师,你能理解一种莫名的绝望和崩溃吗?

我知道作为一名学生,我没有理由排斥学习和复习功课,可是内心那种莫名的烦躁,真的无孔不入的充斥着我身体每一个细胞。人们常说换位思考,我不知道父母中的哪一位有没有和我想过换位思考?

我理解他们的苦心,也佩服他们在对待我的教育问题上,惊人一致的态度和观点。

说来很好笑,他们其实很爱吵架的,但竟然没有一次是因为我。

有时想,我在他们的生命力到底占了多大的比重?望着那一张张付过费的补习通知,我默默的把自己列好的书单丢到一边了。

整个假期都背着书包,骑着单车,顶着炎炎烈日或瓢泼大雨穿梭在补习班和家之间。有那么几天下很大的雨,每次放学回家我一点都没有躲闪,甚至希望那雨能下得更大一点,把我击倒,把我淋发烧。甚至可以让到掉到雨沟里身上什么地方磕破,出血,小骨折也行。我真的一点也不躲闪,可是上天对我真的很偏爱啊,我好好的啊,满满的一个假期,一天也没有生病。

说到这里他笑了。

有点自嘲,有点苦涩,但也有自豪。

我知道自嘲和苦涩是因为无奈,而自豪则是因为他的坚持和在坚持中的学习。

其实听着他的话,在心底真的想骂一句:“熊孩子!”

可是我没有,他忧郁郁的眼神让人读出了一份凝重。

初中毕业取得优异的成绩并顺利进入到重点高中,说明这孩子在学习各种功课的技能和方法上是有一套自己的合理方式的。

按照常理,优异的成绩虽然不一定给当事者带来快乐,但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的忧郁又无奈。

我对他说:那个暑假不是以你自己的方式度过,但迫于父母对自己的爱,你虽然很无奈,但现在说起来也能感到那个假期的充实,不是吗?

是的。

他回答。

正因为假期里的努力,开学后的第一个月考我考了阶段第一名。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第一名让他们一下子看到了某种光辉耀眼的东西在召唤吧,我妈妈辞去打工的工作,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专门照顾我的衣食起居。

让我一下子感觉到我和别的同学不太一样了。

因为我是第一名,我身上担负的不仅仅有自己的理想和责任,还有爸爸妈妈的理想和使命。更重要的是每次从学校回到出租屋,我妈妈的话就没有停过:“今天讲的什么?”“有没有不懂得?”“赶快问?”“老师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小测验?”“要不要请家教对着一部分给你单独讲讲?”……

几乎每天,一样的问题不一样的强调语,塞满了我回去后的每一分钟。

当然,只要我打开书本,她立马不说话。

出租屋离学校很近,步行几分钟都能走完全部的路程。

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同样的路程我会走上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

到最后,我希望她退了那个花钱,又让给我畏惧的房子。

第二次月考,我考了阶段第三名,一个阶段八百多学生多正常的名次变动啊,但是我妈妈开完家长会脸色都变了,因为第一名比我总分高出二十多分。

那天晚上回到出租屋,他们(孩子父母)两个郑重其事的拿出一张纸,让我写所谓的期中报告总结。

老师,你知道那一刻我最先想到的是什么吗?地震!地震吧,房倒屋塌!然后把我深深地埋住。我甚至在心里默默地喊倒计时,您是不是感到我很可笑?

当然,最后我还是很用心的写了。

不为别的,就为他们两个坐在那里端正的姿势和急切的眼神。

我理解他们,真的,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

老师,写之前我就是那样想的,我是不是特别的浑球。我为此常常在心里瞧不起我自己,你也能感到我很没良心吧?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我分明看到他的眼泪,虽然仍是一副放荡不羁的口吻。

多么鲜明的青春期情绪特点,强烈狂暴与温和细腻共存;可变性和固执性共存;内向和表演性共存。

这种半成熟半幼稚的特点,在眼前这个青春期孩子的身上一览无遗。

也许此时我该表示一下理解和同情,可是我除了微笑,(不是笑非笑的那种表情更恰当一些)什么也没有做。

他看了我一眼,喝口一进来我就为他倒好的水,长出了一口气。

我对他点点头说:以后呢?

我妈妈原本一日三餐的时候来做,晚上回家休息。但第一次月考后,她晚上不走了,在原本狭小的出租屋内又加了一张单人床。

不管我如何劝说,她是一定要留下的。

其实,她,留就留吧,上小学的时间还不是她全程陪同我在出租屋内住了六年。

说道这里,他看着我苦笑一下。

还是说我吃药的事情吧!

我对他点点头!

我妈妈住进来没有多久,我发现我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安然的入睡,尽管每天学习到很晚,但是只要一躺下我就有愧疚感。

我睡不着,因为只要我一躺下我就能听见我妈妈翻身的声音,尽管她很多的时候都是无意的,但我还是会睡不着,如果真有那天我躺下熄灯以后没有听见她的翻身声音,我会觉得很奇怪,更加睡不着。有时会故意的找话题把她弄醒。确定她没事以后再睡。

其实,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特别痛苦。那种想痛快的睡一觉的渴求,和那种随着身体躺下在心头升起的清醒和警觉,会像两股不一样却搅在一起的绳子,粗劣清晰而又明确细致的,翻腾在我的脑海里撕咬着。

那种感觉要么翻江倒海,要么空旷无边。

不管哪一种情景,都会让我睡意缠绵悱恻,却又犹豫不决。

一天,两天,问题就那么不请自来了。上课的时候注意力不能完全集中,以至于到最后很难集中。

有时为了全神贯注的听课,我会命令自己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师。根本不管用,大脑沉沉的,浑浑噩噩,所有的一切都是雨中的青山绿水,真真切切又朦朦胧胧。

再往后,浑身无力,四肢发软。

为了不让妈妈发现,我每次放学回家都会跑着回去,这样每次进屋都会红光满面的气喘吁吁。

暗地里,我找出了以前吃剩下的药,开始偷偷地吃,剂量从三分之一片到二分之一片。

可是不管用,我以为药物时间长失效了,就悄悄在一位熟人医生那里买一点,当天晚上吃了半片,还是没效,一个小时后我又偷偷加服了四分之一,才慢慢的睡去,但是睡得并不象以前那么好。

有天晚上我直接服了一片,可第二天我的注意力还是没办法完全集中。

这种情况没多久就瞒不着了。

他们的焦急是肯定的,可我的努力他们也看到了。

在坚持吃过一段中药没效之后,我看到了他们满脸的泄气和掩饰不着悲伤。

没办法,和班主任商议之后决定让我休学一年,他们终于认识到人的身体比学习重要。

那天又去医院看病,一个医生建议我找个心理医生。我爸爸托人打听,找到了老师这里。

他笑了。

苦涩的笑,与他青春的脸不相符。

笑完了就怔怔的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就这样,你看吧。

我问他:累吗?

他摇摇头说:不累!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有点奇怪的看着我笑着说:说完了,我爸都交代我让我来了不要隐瞒。我自己感觉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说完了。突然感觉说完真的好痛快。咨询师都会保密的对吧?

他这次的笑有点真诚,有点和他青春一致的羞涩,坦诚和阳光。

我提示他:感觉一下,你现在的笑和刚才的笑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怔了一下,有什么不一样?一样啊,刚才就是说完了,笑一下。现在是感觉已经说完了,没什么说的了,还让说,有想笑。哦,那一次是笑我自己,现在是笑老师说话有意思。

不错。

紧接着就从两次不同的笑背后不一样的背景入手,找到来访者的急于解决的问题。

怎么离开药物睡好觉、并尽快走进学校继续读书?

我们以此达成共识,建议以此为咨询第一目标。

完成了第一次咨询,并给他留下作业:把每天晚上睡不着时的感觉用话说出来,并录下来,而且自己不重复听。每天一次,一周五次,下次来的时候一起带给我。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在想,睡不着时妈妈的翻身响声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的强大?真的是来自母亲的压力?可他并不是一个厌学的学生,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遗痕迹干扰呢?看来只好寄希望于接下来的咨询了。

许多心理学家认为,青春期是人生的第二个自我意思发展的飞跃期。个体在进入青春期以前,曾有过一次自我意识的发展飞跃期。一至三岁,这个时候儿童用带词“我”来标志自己为重要特点。在接下来的若干年里,儿童的自我意识虽然还在发展,但是发展相对来说比较平稳。直到进入青春期,随着生理上的变化,人的自我意识也开始高涨蓬勃。青少年的内心越发丰富,主管偏执型也越来越强。一方面总认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对的,渴望这个世界的认可,另一方面又特别敏感,别人的一些话,一些动作都可能会想到是针对自己的。

就像这位来访者的母亲,陪来访者一起睡觉时晚上的翻身动作,在来访者的大脑意识里就是妈妈对自己学习的监督。

“你睡了,还不到时间?你睡这么早,不够努力”或者是“可以睡了,我知道,已经很晚了”等等。

这些想法,让他压抑,苦闷又不安。

这种感觉发生时,他无处诉说,无处排遣,内心另外一种感觉会对他说:父母是为他好,一切合情合理,他应该的理解父母。这样他的道德自我就会战胜他的现实自我,他本能的反抗得不到舒张,所以他就会病了,病的非吃药,会吃很大的量,还不行,会休学。这样一起回家,妈妈就不会再和他呆在一个小出租屋内。多好的孩子啊,即便休学了,父母眼里,老师眼里,他都是好孩子。

会是这样老掉牙的套路吗?我反思着,也期待着下一次的咨询。

看到桌子上别人结婚送来的喜糖,随手拨了一颗大白兔放到嘴里,突然想问,人为什么要结婚?生一个孩子?全身心的培养他上一个好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找一个好工作?看他结婚生子?然后呢?

他在父母设计好的人生循环一遍,个中滋味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如果不是被父母设计,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他又会怎么样?

人是这个社会最基本的基建。恋爱把原本索不相识双方推在了一起。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一但恋爱为媒介,以婚姻为目的就紧紧地连接在一起,爱升华到一定的程度,孩子是爱的结晶。

有了孩子,家庭以更饱满的形式在社会上矗立了。简简单单的三,四个人也就成了社会生理,心理和系统的结合点。之中的人相互影响,相互联系,相互依存,每一个成员都为这个社会的最小单位,自觉亦或不自觉的尽着自己的一份绵力。

这是理想家庭的基石,也是和谐社会最根本的所在。

然而,家庭又是一个动力系统,个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各自的齿轮甚至方向。一旦不能势均力敌,必然出现不恰当的矛盾和冲突。更甚者,婚姻成了爱情的坟墓,孩子则是那坟墓上摇曳着的孤独苍白的寂寞花。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家庭成员,在迫不得已压力下卷缩在同一个屋檐下,最可怜的就是那个最无力的,最无助,最无奈的孩子。

人生最重要的三个时期:儿童期,青春期,中年期。大部分人到中年的时候,会瞻前顾后,因为他们知道人生的前半部分发生了什么,更清楚自己后半部分要做出怎样目标和计划。很多人会从自己前一部分吸取教训,不断改进,以期后面的做的更好,从而完善自己的人生。他们自己这样做的同时,也把自己的经验教训指导在孩子身上,希望他们尊从自己指导少走弯路,更快的到达成功的彼岸。

且不说他们所做的是否正确,单单有这样的行动时,就会让他们忽略掉孩子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个体,他有自己对人生甚至生命独特的认识。

如果家长不能理解孩子作为生命个体的尊严,那么亲自关系中的矛盾就会蓊然生机。

青春期的孩子本身就是一个依赖性和自主性,挑战性和妥协性相矛盾的统一体。家长不能够先尊重再谈经验,很容易触碰他们敏感的自我。

这样一来,父辈的经验教训对他们来说,就是压制和约束他们的无稽之谈,徒劳之举。

时间一长,和谐的家庭也会变得剑拔弩张,对父母对孩子都造成影响生活的困惑。

小明第二次来的时候手里拿一本书。

看我注意到,便告诉我:“从网上买得,以前想看没有看。哦,这是我这个礼拜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说的话。其实每天想的,说的都很无聊。你没有让我重听,我真的没有听过。”

告诉我这个礼拜跟以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最大的不同就是每天晚上坚持不服药,睡不着的时候就说话,说自己想说的,想到的,更多的时候是不想说,也不想为什么还没睡,就瞪着眼。那个时候就做你留下的作业,想想自己生命中的小精灵,到自己的内心去帮自己从头到脚的打扫。一遍又一遍的仔仔细细的不放过任何的角落认真的打扫,直到打扫得累了,实在干不动了。慢慢地睡着了。有时是做梦还在打扫呢。

更多的时候时按照老师的指导,练习观想。

他有点兴奋。我也为他的进步高兴。

接过他递过来的优盘,告诉他听过之后还给他,并随手给他一个空白的优盘。

他微笑着接过了:“不是还让我继续打扫自己吧!”

“是的。仔细的打扫一下自己有什么不好吗?还有这次顺便试着让自己生命的精灵潜入妈妈身边仔细的观察一下妈妈。好吗?”其实说出这句话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向他指明什么,但他刚刚还洋溢着笑的脸突然沉默了。低着头,搓着自己的手。

我知道问题了,慢慢对他说:不着急,如果此时感觉有什么想说的话就把想说的话,慢慢地说出来,我会保护你。

沉默之后,他还是讲了。

我妈妈,我妈她其实活的很可怜,从小家里很穷,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后来到这个城市打工,就在我爸他们学院的澡堂里看门。她没结婚的时候就长的五大三粗,一看就是那种很有劲的女生。

她在澡堂里看门也打扫卫生。空闲的时间,还义务帮着那些洗过澡的老师们,把刚刚换掉的脏衣服洗掉。

可能因为勤快,没过多久学院的女老师们都很喜欢她。觉得她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也不是那么漂亮,但是人踏实,能干。

再后来就有人给她说媒,说的都是那些老师农村家的亲戚。

我妈一个也没有同意。

直到一个假期结束之后我妈怀孕了,大家都才知道她悄不迹的结婚了。

结婚的对象就是我爸。

那一年我妈十九岁,我爸四十出头。

我爸这人长得黑不拉几,整天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他也不爱搭理学院里那些老师。是那种整天活在自我世界里我行我素的人。

四十多岁的人,一个大学教师,一直不结婚,整天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起他本身就有什么毛病。

奶奶说其实爸爸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他一直是那种上进心很强又聪明好学的人。大学毕业之后也顺利的留校任教了。突然有一天下大雨他醉醺醺的被人从雨里送到家的时候,我奶奶才知道我爸爸一直恋着的一个女人跟别人结婚了。再以后他就变了,变得不听任何人的劝说,变成了后来人们眼里的模样:不求上进,不和人过多的交往,也不结婚。

当人们已经习惯他的这些变化的时候,他突然就带着我妈妈领了结婚证,并很快就有了我。

等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我爸已经是一个近五十岁又黑又胖的秃顶老头。记得有次幼儿园放学,我爸很早的就站在门口等我,我因为留恋着幼儿园里面的滑滑梯不肯出来。

小朋友都快走完了,一个值班的老师喊我说:”小明,别玩了,你爷爷都等你半天了。”

我对老师说那不是我爷爷的时候,爸爸的脸上很不好看,旁边几个一同玩耍的小朋友也笑了。

以后只要我爸爸出现在幼儿园门口,就有小朋友学着老师的口气对我喊:“小明,你爷爷来了!”

再后来,我放学就是我妈妈来接我了。

上小学的时候我妈妈辞去工作,在我就读的那个重点小学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她每天接我,送我,做饭洗衣,还有就是操着她那偏的没边的普通话,在大家嘲笑的眼光里和别人拉家常。

我很早就知道,那些住在一个小院里的同学家长在背后嘲笑我她。有天早上她送我上学的时候,碰到另一个同学的妈妈。

这位同学妈妈平时普通话说得很好,但是那一天就故意学我妈妈讲不标准的普通话。刚好另外一个同学的爸爸走来,他们就在我妈妈背后吐舌头。可是我妈妈不知道,仍然开心的讲着。

当时,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妈妈手里接过书包跑了。

到了学校,我站在操场边上偷哭,被我的班主任发现了。

班主任年纪不大,长得很漂亮。说话也很好听。可能是因为成绩好吧,她对我一直很好。和她说几句话之后,我就不会再那么难过,以后的日子里更加努力的学习,争取在学习上超过班里的每一个同学。

我小学毕业直接推荐到了外国语初中。我爸爸为了我们在外面生活的好一点,在学院里接了很多的课。所以那几年的时间他很少到我住的那个出租屋去。

每次开家长会讨论发言的时候,很多家长都会看出我妈妈没什么文化,而我第一名的成绩又让很多家长多了份对我爸爸的好奇。

有一天,当我爸爸最终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他们的眼睛里时,我看到了他们眼睛里对我肆无忌惮的嘲笑和不屑。

说实话,为了我上好一点的学校,我爸爸真的下了很多的心血。

我妈妈辞去工作就已经让家里的生活显得不那么宽裕 。再加上随着我年龄的增加,花费也越来越高,等我小学毕业时我爸爸真的苍老到可以名正言顺的当我爷爷了。

他停了下来喝口水,朝我笑笑。

是那种不以为然的笑。

我一直没有打断他的话,一来是他一直在述说,二来他看是轻松的述说里流淌着他独特的少年历程。

他的笑,尽管那么的不以为然,我却给了他一个发自内心的真诚回应,对他说:我想我理解那时候的你……

不,你不理解!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明突然激动的站起来,急促的呼吸着,满脸通红。

这还真的有点意外,他难道是那种易于情绪变化的孩子吗?当初见面时的判断真的有错吗?

我慢慢地站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一边平静的对他说:来,坐下,让自己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让自己内心安静下来……

他闭着眼睛根据我的口令专注的调整。

看他情绪恢复,我轻轻的问:能告诉我刚才怎么啦?

他用平静中带点坚决的口吻对我说:老师,你的理解是对的。刚才我错了!

我松口气问:你错了?能告诉我错在什么地方吗?

他近乎恳求的语气说: 我不该那样想自己的妈妈,她已经做得够好。老师,上个礼拜我已经基本不吃药了,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尽快的好起来?我想去上学!

其实,望着这个和自己孩子年龄差不多的来访者,我此时还真有点移情的说:会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重归返校园,但别着急,这需要个过程,好吗?

他点点头。很累的样子,靠在沙发上。

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以最轻松的口气,留下了一周的作业,想结束今天的咨询。

突然想起,今天开始的时候我承诺会保护他,现在怎么好把他伤痕累累的赶出咨询室。

这个时候让他离开真的是最恰当的时候吗?

作为心理咨询师,我一般会根据自己每次和来访者进行的程度来安排时间的长短。

于是我试探着,慢慢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在你的成长中你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

这不仅是我的咨询技巧,也是我此刻真实想法。

接下来,我向他讲出了我自己小学的一件事。

小学二年级的时后,数学科代表的我和一群孩子留下来一起背乘法口诀。

老师规定谁背完谁走。

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下午同学们都快来上学了贪玩的我们谁也没有背完。

正当数学老师宣布我们都可以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妈妈端着一碗饭到教室。听说我是因为没有会背乘法口诀被留下时,突然对着我就是一顿打。

尽管老师一直劝阻,我妈妈还是不留情面的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然后端着碗走了。

那一刻开始,我成了学校的笑柄,也成了数学老师眼中最不受欢迎的学生。

我妈妈的不懂事,给他难堪了,也当着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了台。

你能想象一下任课老师和课代表不说话又要每天见面的情景吗?

听完我的故事他笑了:我理解你!

我知道,我的共情起作用了。

于是继续说: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的成绩,我傻傻地照样把数学学的很好 ,期终考试照样被评上三好学生把奖状拿回家。妈妈照样给我煮鸡蛋。至于她给不给老师难堪,我根本不关心了。

小明软软的说:我知道老师在安慰我,其实,我们不一样。

我继续开导: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会出现我们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有没有想过不去掌控,只要做好我们自己就行?

他又笑了,是一个没露牙的苦笑。

真的不一样吗?会是什么呢?

最后抛一个问题给他当作业,平静的结束了这次的咨询。

人的小学时期是思维发展的重大关键时期。从进入小学起,儿童就会进入有系统的学习活动,系统的掌握人类关于自然和社会的知识经验,自觉的服从和执行集体的行为规范。

在这个过程中,儿童的有意性和抽象概括性也会获得发展。但是这些经验的获得会和自己的一些经验,思维水平,心理结构产生矛盾,这些矛盾是促使他们思维发展的动力,也正是这些矛盾的不断产生,不断解决,他们的思维和认知才会不断的进步发展。

小学阶段,他们完成了从直观形象水平到形象抽象水平再到初步本质抽象水平。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比较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得到空前的发展,这些能力发展伴随着的,是他们知识经验的增长和语言辩解能力的增强。

这一切都在他们日新月异的身体成长中悄无声息的伴随着。

更为突出的是,少年时期他们视为榜样的父母力量在慢慢的降低。他们会为自己独特或者和父母不一样的见解辩护,也会不知觉的去维护自己意见和立场,这个时候其实也就是他们的最初的青春期。这个期间他们接受符合他们预期的观点和事物,但会拒绝他们观点以外的东西。

个性鲜明的小明正逢其时,或许他的父母并不完全理解。

两次咨询中我都使用了共情。

不知道我的共情是否真的起到作用,我暗暗期待着下一次的咨询。

第三次咨询的前一天,小明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很不好受。

我在电话里提示他体验这种不好受,把这种不好受的感觉给我描述出来。

他困惑的说:推不动,很大,很重,看不清,我根本无力于它。

我笑笑说:那就不管它,

他急了:不行,我心里堵得慌,好像有东西压着心脏,我恶心,胃里也翻。老师,我难受,我能提前去你那吗?

我答应了。

望着窗外,正下着的雨,不急不速。在天地间织就一张幔帐。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湿漉漉真实,又是那样的缥缈模糊和游移不定。没有风,却有着秋的凉爽和酣畅。刚入秋,本以为这场雨还脱离不了夏天暴雨的影子,没想到竟然真的不见了雷电,好像这场雨是在悄无声息中款款而来,文静,委婉,甚至有点优雅。淅淅沥沥,有点像春雨,如多情的女子,拨弄着琴弦低吟浅唱。千丝万缕,袅袅如烟,看是苍苍,确如诗行,沙沙不息迭出平仄韵脚。

翻看以往咨询记录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小明第一次来的时候写给我的那首小诗。

今天再读,突然感觉和第一次不一样了。

这个外表柔和的男孩子内心到底在恐惧什么?

……

不知觉中咨询已经进行到第五次了。

从表面看因为父母生活的不容易,感受到自己应该一直名列前茅的成绩是他生活中最大的压力。

这个压力在家长的陪护中“发扬光大”,以致于柔弱的内心支撑不着走到崩溃的边缘。

可是,他很聪明,也知道自己面临的竞争是他同龄人每一个都面临的,相比之下他的优势很明显,从他在成绩上的骄傲来看这不足以让他彻夜失眠。如果不是成绩的压力,就不会是这方面的焦虑。那一定有一个刺激让小明受伤。

难道他妈妈不经意间的某个举动,让他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和孩子家长都被这个看起来优秀又乖的孩子骗了。

那他知道自己的骗术吗?

他自己又怎么对待自己的骗术呢?

我期待着自己在下一步的证实中有新的发现。

小明如约而至,还是下雨天。

一见面就急切的说:我感觉自己心里很焦急,放不下,也具体的掂不出什么东西。你以前教我的方法都用了,可是一个都不管用。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好了,上午我在做物理卷子的时候突然就不行了。真的很……很……我形容不出来。坚持到现在还是不行,吃过午饭就给你打电话了。老师,我先声明我昨夜睡得可以。我妈上午还给学校打电话准备让我去上课呢。

哦,打电话啦?

嗯。

小明,告诉我真的想去上课嘛?

真的想去。老师不会认为我在说假话吧?即使我休学一段时间,但这不足以阻挡我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我也相信自己一定会考上很好的大学。

小明豪迈的在他脸上真诚流露着。

我微笑着表达着自己对小明的看法,同时婉转的告诉他我的问题:我一直都欣赏你的自信也相信你的能力,同时坚定你参加高考一定会考出好成绩。我想知道在家里和在出租屋除去一些客观上的不一样,凭你的直观感觉告诉我还有那些不一样的地方好吗?

也许我的问话太直接,因为我真的太想找到那个发散刺激的原始点。

如我预料的那样,刚才还满面洋溢着自信的小明听到我的话之后,随即沉静下来。

那种和年龄不相符的忧郁悄然而升。

这更加让我肯定,让孩子备受压力和焦虑的不是成绩上名次的降低,而这背后另有隐情。

那么小明,就趁着这深秋的雨水剥去这表象上的浮沉吧。

于是我直接发问:如果现在就可以回去上学,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我妈妈和我一起去出租屋。

出租屋一定要和妈妈连在一起吗?

他的头微低着,一只手看是不经意的轻挠着头皮,脸也微微的侧向一边,嘴里轻轻地吐口气。

我放下上个问题继续问:那么能告诉我出租屋三个字,能让你想起什么词或者字吗?

他的脸红红的,呼吸慢慢地变得急促一些。

我慢慢的引导:慢慢来,慢慢想,不着急,我会陪护着你。

一只胖胖的男人手……

说出这话之后小明像卸下很重的包裹,身子不由的往上挺了一下,眼泪打湿了睫毛。

一切都不是那么明显,但我还是感到他的轻松,继续引导: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你认为的故事 ,但是那只是你的认为,也许它不是那样的,慢慢的说出来让老师帮你分析好吗?

他突然大声说:就是那样的!

他说完扭转脸,开始抽泣。

我递给他一张纸。

他拿着它,握在手里,揉成一团,脸彻底的朝向一边,任由泪水顺着脸下,他怂着肩膀,哭泣从无声到毫无遮拦。

我静静的坐着。

窗外的雨,还是那么淅淅沥沥,带着诗意,清晰和真实。

眼前这个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应该说不错的男孩,我想说也许正是这个不错的环境,让小明缺少了一种和社会上其他人接触的机会。

这种缺失,在某种程度上让他的成长变得单纯化和理想化。很多事情他会用自己的观点去判断,判断不了的会在家长老师和书本间寻找答案。如果这种找寻得不到结果,那么就会导致他成长中的不理解,这种不理解加上不太健全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也许就会演变成为一种危机。那么小明的危机真的是他妈妈造成的吗?

我不敢轻言。

两分钟后,小明终于面对着我。

他擦干脸上的泪水,喝一口我为他倒的温开水,看着我认真的说:“老师,我妈妈她读书不多,我爸爸也要求我在某些方面对我妈妈的要求不要太高。我感觉我自己已经很宽容她了,而且从心底并没有嫌弃过她。”

嫌弃过她?

小明这句话有点让我吃惊,我不知道那位母亲曾经做过的什么事情,要让儿子宽容甚至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嫌弃她。

我平静的朝他点点头,表达出自己对他的“认可”。

于是他开始说:我一直想把那件事忘了。不敢告诉爸爸,也不敢告诉其他人,甚至不敢写在日记里,我知道家长都会去偷看自己孩子的日记。我害怕我的日记也会被偷看。但是有些东西的清晰度不是你写在本里的,而是刻在心里的,而且这些东西会随着时间发酵,让你欲罢不能,挥之不去,甚至和你处处作对,在某些你最想丢开它的时候,偏偏紧紧地抓牢你,让人避之不掉,逃无可逃……

我真诚的回应:嗯,我们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也包括一些始料未及的事情,能告诉我你遇到的是怎样的事情吗?

小明继续:初三那一年的春节刚过,我和妈妈一起到出租屋去住。我们邻居也住着一个和我一样的初中生,是个女孩子,没见过她妈妈,给她煮饭的是她爸爸。那个男人胖胖的,戴着眼镜,听说是个医生。每次看到我总是笑嘻嘻的,很和气的样子。刚开始我觉得他知识渊博,热情智慧,特别是听说他还带硕士研究生之后对他真的很佩服。心里曾经想过以后也要考医科大学,然后像他一样在大医院里上班。我一直天真的以为他会是一个激励我走向理想的动力,没想到这一切很快就变了。

他沉默了。不再言语。

我明显的预感到那个原始点的来到。

面对他的沉默我其实有点急切,但又害怕这种急切会打断他的思维,于是给了他温和的关注。

小明看了我一眼,有点欲言又止,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了下去:有一天我到教室发现忘记带一本综合练习便转回家去拿。走到楼栋时刚好看到那个胖叔叔的手伸进我妈妈的腰里面,并笑着说:“你的肉摸着好舒服,今天让我好好摸摸。”老师你能想到我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吗?我傻了,甚至不知道生气,我怔怔的站在那里。可我妈妈并没有生气,还傻乎乎的笑着躲开那个人说:“我老公今天就回来,看到了要你好看。”我竟然不知道我是怎么软弱的悄无声息的离开的。我甚至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一个男人,我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从上去对着那个男人伸出我握得发疼的拳头?

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我,凭我对妈妈的了解要是她发现我的回去一定会追出来,可是没有。我坐在路边的树下面,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那天下午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满脑子都在预测我走后他们在干什么。

那个时候我爸爸刚好被他们学院派到外地学习。我不知道妈妈和那个男人什么时间那么熟到那种地步的。那男人在我的眼里那么有文化,有修养,是我感觉错了吗?这样的人各方面应该和我妈都不是一个档次,他怎么会和我妈妈那么熟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是个地地道道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除了卑鄙地玩弄我妈妈的无知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我更替我妈妈感到羞耻。也许被子厚的原因,那天晚上我一直感到浑身发热,也明显的感到妈妈一直在床上翻动着没有睡。有几次被子被她掀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露出胖胖的腰身,我就会感到胸闷。我偷偷的长出一口气,慢慢地靠坐在床上,竟然不知道是很难过还是委屈,我有点想哭。

也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失眠了。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一直休息不好。夜里休息不好,白天就会无精打采,慢慢地我头疼的厉害,无奈只好瞒着妈妈去找医生。校园外面的那个小诊所的医生就给了我一堆药,我给他说我吃药不方便,他最后给我几片安眠药。我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吃的。好在很快爸爸回来了,那个人和我爸爸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好起来,有几次只要爸爸去,他都会和我们在一起吃饭。看得出爸爸对他也有好感。有时他也会当着爸爸的面夸我妈妈能干,贤惠。我看到大人们之间那么亲热,就感到自己真的不该多想,可是有时会明显的感觉到那个人看我妈妈的眼光不一样。因为很快中招,我强迫自己把心思全部用在学习上。好在那时候接近毕业,我的成绩没有收到太大影响。

我点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小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经历了一个暑假,那件事真的已经被我完全忘记了。可就在我高一上学期期中考试前,我又一次在我们新的出租屋前看到那个胖胖的男人。当时妈妈一个劲的给我解释他是来帮女儿问学校的,但我已经明显的看出他们的不自在。老师,我爸爸虽然年龄大但真的不错 ,在学院里课讲的好,业余生活也不复杂。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里练字,读书。外表上虽然看起来不修边幅的样子 ,但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能感到他内心的清雅。他和我妈妈在家话也不多,我最常见的时光就是爸爸一个人要么煮茶,研究围棋,要么练大字,读书 。而此时我妈妈大都在洗衣服,打扫卫生。他们之间从来不吵架。我妈妈对我爸爸是很尊敬的,当然我爸爸对我妈妈也很关照。每当我妈妈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够恰当,或者其他人传到家里时我爸爸总是给她安慰。也许知道在别人的眼里,他们是一对很奇怪的夫妻,但在我的眼里我的家是幸福和完美的。可是,这样的关系夫妻双方也会背着另一方发生那么不堪入目的事情吗?我妈妈,她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呢?我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该有多傻?怎么允许别人对她那么不遵呢?

此时小明 已经没有泪水,话题说开,难为情也就消失了很多,虽然连不时朝外面看雨,但明显感到他的语气除了疑惑也比以前有力度了很多。

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探究下去对孩子没一点好处,我决定避开它。

于是,试着为他的妈妈做一句客观的辩解,虽然并不知道这种辩解力有多强:也许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妈妈在你爸爸的单位就因为人缘好才嫁给你爸爸,为什么就不能在外面人缘好?为什么就不能外面的人和她开一个玩笑呢?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委屈了妈妈吗?

小明看着我说:老师,我真的很想让自己相信你的话是真实的,也不止一次的暗暗的骂自己内心肮脏,可是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有时只要看到妈妈就会想到她背后腰里伸进一只肥胖的男人手。没人的时候我曾经狠狠的打我自己,老师,你知道吗,于事无补,我还是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一段时间之后我给爸爸说让退了出租屋,搬到学校去住,可爸爸不同意。我也曾坚决的提出让妈妈不再给我做饭,爸爸也不同意。这期间为了第二天能有精力上课我吃药的量越来越大,以至于后来医生不再给我开。当爸爸发现我身体也越来越差的时候,我已经感到记忆力,精力都不如从前了。

在爸爸强烈要求我去医院看病的时候我对爸爸讲我失眠好久,也许这个时候爸爸才发现问题的严重,带着我开始在各个大医院往返着跑。然而两个月过去,不但情况没有好转我的学习成绩在一次月考时已经退到年级三百多名。我明显的感到爸爸的恐慌和无奈,他和班主任商议之后决定让我休学的……

小明终于说完了。

接下来的意象里我们进行了几场对话,相互间语气越来越轻松。

到最后,我们仿佛在谈一件与彼此无关的事件。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一切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的样子。

小明坐在那里,咋一看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突然想到他第一次到结束的时候:我说完了,你看着办吧。

也想起小明第二次来说到自己成绩不好父母让他写总结的时候,他想到的地震,房倒屋塌的那种地震。如果那时候家长不再对他更好的照顾……而是让他自己在外面肆意的发发疯疯,会是怎样呢?让他住到学校宿舍里碰巧和那些年纪相同的孩子相处并知无不尽的聊聊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三个多月,不知觉中十几次的咨询,小明谈到自己妈妈的时候最多,原以为妈妈住在那里给他过分体贴的照顾会让他在思想上有压力,没想到这种压力竟然是小明自己在内心千锤百炼煎熬成的。

我们都有体会:一件事情,一旦被定为自己的事情,那么就不会在往外面说。但是事情不会因为不说就结束了。它会和这个人的潜意识和想象力紧密的共同创作,直到事件完整而又清晰的自成一体。于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当事人有了最充足的理由去撒手这件事的时候,他会让自己体面而又顺利成章的出事了。

就像小明,在他最想摆脱,最不愿意相信妈妈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的时候,他失眠了,以至于最后无药不眠,体重变轻,不能集中精力学习,成绩下滑。他一定要让自己虚弱下去,掏空体内的不该存在的东西,对,掏空他最不想要的东西……

我突然发现自己险些陷入小明设计的圈套。

咨询到现在,小明成绩不好有理由,失眠有理由,休学有理由。

那么这些理由背后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理由呢 ?

我相信真相会越来越近了。

接下来的两次咨询里我给他做了更深层次的广挖。虽然时间每次都不长,但每一次都能感到他明显的阻抗增强,每次结束的时候我都会感到累,以致于有次他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太多的留意。

孔德名言:“知识即先见,先见即权力。”缺乏性的教育,受影响的首先是个人的健康。但是性的影响不仅仅限于个人生理和心理,很容易到达道德成面。性教育虽然在初中甚至小学阶段都有流过程一样的显现,但是相对于青少年的成长认识 ,书本上的那点朦胧初影的性教育,很容易让孩子们获得一种片面的识见,并且对某些很明白的性的举动产生一种污秽的见解。

我不知道小明是否像我说的那样对性知识的用管窥天,但是我知道正是性教育的缺失才让他对自己的母亲产生那些不堪入目而又绘声绘色的想象。

一个不好的念头对象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这让小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欲罢不能的挣扎,像会收缩的网一样,最终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最后的意象里,妈妈腰部那只胖胖的男人手成了欺辱妈妈的器具,妈妈则变成了小明班里的漂亮的女同学。

好了,咨询至此,我终于长长地出口气,心里也一下子明朗了。

用“见光死”也好,用意象的语言把深层的潜意识提升到意识层面也罢,小明又来了两次之后我告诉他不用来了,咨询历时三个多月终于结束了。

第四章

爱,永远是母子间最真诚的联结。

小明因为自己的母亲的“头脑简单”,从小学就害怕自己的妈妈在别的家长那里丢脸,但是又苦于不会表达,成长过程中不自觉就把自己的这种担心压抑到潜意识。表面上他对自己的母亲一直很宽容,但在他内心感到妈妈“这么傻,早晚有一天你会被别人骗”的念头从来没有消失过,并且这种念头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

可以说,小明从小到大就是在担心妈妈会出事的日子里度过的。

小学时,妈妈不像其他孩子的母亲那么富于灵便曾给小明留下深刻的印象;长大后看到一个同学的父亲和妈妈开玩笑时把手放在妈妈的腰里时,那潜伏多年的幼芽终于理直气壮的生长了,看,你傻吧,终于被别人骗了。多丢人啊!

更重要的是,恰青春期的懵懂小明,看到班里漂亮的女同学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并发生第一次**。

此时的小明,一方面在内心对妈妈不检点有着责备和担心,另一方面又因自己出现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感到懊恼羞愧。

于是,站在道德标杆上的小明,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自己的“下流” 。

过多的焦虑和恐惧面前,小明把自己从人间拖入了“地狱”。

不管怎样,一切都过去了,祝福他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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