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的轨迹 第二百三十四章 匣之术士

海利加现在很疑『惑』。

周围的实景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到无从探知的深邃漆黑。

看着眼前这个平时一直以一副老好人形象示人，此时却『露』出精悍气息的男子，海利加内心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几乎是本能地，他伸出手——果然，自己与「寒裂」的链接受到了些许的干扰和阻碍，就像是撞进了钢筋混凝土的飞弹——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够，只要等几秒钟——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匣」支撑不住那样的力量。”面前的男子说道，“「圣痕」的力量终究只能对这个世界本身造成足够的杀伤，在那之上的未知力量，特别是就连总长都十分忌惮的你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撑得住的。放心，我只是想和你谈谈——这么久了，我也该对你表明身份了。”

虽然并没有特别激烈的言辞，但是在听到「圣痕」这个名字之后，海利加在一瞬间就放弃了之前那些对于这个男人身份的种种猜测。他停下了手，不过还是在用疑『惑』而警惕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那副古朴的老式眼镜，在他轻轻推动之后却闪动着一丝诡异的光彩，“我的真实身份，是「星杯骑士团」第二位，「匣之术士」托马斯·雷山德。”

——————————————————————————

一切还要从一个小时之前说起。

海利加一边快速地在学校的走廊间奔跑，一边无视着亨利主任那「不要在走廊里跑动」的训斥，一边继续在脑子里把自己刚才的推论重新演示了一遍——逻辑上无懈可击，只差所谓的证据了。

「d.g教团」的神秘帮手。古代炼金术的残留痕迹。「ibc」的诡异动向。克洛斯贝尔地下那大到近乎偏执的「地下空间」。情报的碎片开始拼接在了一起，再联系到更早之前从「神狼」蔡特口中得到的消息，和罗赛前不久透『露』给自己的，隐藏在帝国历史中的那宿命的轮回——最后，再加上「幻焰计划」这个现在看来，几乎就是开诚布公的名字。

结社，整个西大陆，现在在做什么——海利加已经很清楚了。

「七至宝」，这个被塞姆莉亚古代文明所用，让文明达到辉煌的女神的馈赠，在一千二百年前的那次灭世之灾——大崩坏后，这一切的文明都毁于一旦。那些曾经给予人类无限馈赠的至宝，也都以各种形式，消散于世界上，有的甚至还是失去了存在于现实的载体，有的则是被人类当中的贤能智者封印起来。

每一个「至宝」都有其对应的古老血脉和圣兽进行守护。利贝尔的「辉之环」，由利贝尔的王室，奥赛蕾丝家进行守护，保守者这一持续了千年的秘密，一直持续到如今这个时代，若不是「结社」的计划唤醒了这段古老的记忆，恐怕就连奥赛蕾丝家里的人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这段历史。与之对应的，对应空属『性』的至宝「辉之环」的是同样能够联结空之力的古龙雷古纳特——他与整个宇宙中一切巨龙的起源——阿卡托什似乎也有点关系，但是那些问题海利加也懒得深究，总之在「辉之环」事件结束后，结束了一切使命的他已经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如今不知道去了哪里逍遥快活。

帝国的两大至宝，分别是炎之至宝「炽『色』弧光」，和土之至宝「失落元素」——两大至宝也许是由于天然的排他『性』，在如今埃雷波尼亚的土地上发生过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那一战让日月都黯然失『色』，凡人们自然是只能窝在家中瑟瑟发抖。最终，两大至宝相生相克，互相湮灭纠缠不清，最终竟然生出一个新的，名为「钢」的力量——深知这股力量如果纵容不管，将会对整个世界造成极大破坏的两大家族分别出手，最终联合起来，想出了一个办法——把这份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分成数份，由其中的一方建设相关的设施，另一方来秘密引导后人当中那些被命运选中的勇士，不断地消融这份不可能安宁下来的力量。这个力量就是被称作「巨硕之力」的东西，是帝国隐藏着的秘密，而那两大家族便是此前罗赛告诉自己的，她和艾玛所属的「魔女」，以及如今已经销声匿迹不知去向的「地精」。尽管地精已经不知去向，但是魔女一族还是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命令，引导着她们口中的「启动者」参与骑神的战斗。

与之相比，在克洛斯贝尔地区的「幻之至宝」，结果就多少令人唏嘘不已。同忠实而无所不能的程序——辉之环比起来，这个自己还不知道名字的幻之至宝拥有类似人类一样的情感和智能。正因如此，和只是忠实地执行人们愿望的辉之环不同的是，幻之至宝能够清除地感受到人类在提出要求和愿望时的种种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无论是喜悦、快乐还是对未来的憧憬，还是悲伤、绝望和对未来的消沉，无不一次次冲击着同样具有人格的人类。伴随着那导致世界毁灭的灾害，以及隐藏在这背后的「根源」的力量带给人们的痛苦的增加，幻之至宝得到的来自人类的负面情绪反馈在逐渐增多。终于，被人们当作情绪垃圾场的幻之至宝，被突破了在情感上接受的阀值，无法忍受人类继续这么下去的它选择了自我了断——依靠「幻」属『性』在人类思维中掌管者一切认知的能力，彻底抹消了自己自己作为实体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人类再也无法奢求从至宝这里得到任何帮助。不过，根据蔡特的说法，「至宝」是由女神制造而出的东西，不会仅仅因为人类的恶意就彻底消失——尽管容器已经不见了，但是那股属于至宝的独特力量却依然还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

利贝尔方面自然不用多说，而帝国的守护至宝的家族就是「魔女」和「地精」，以及拥有神奇太古血脉的亚诺尔皇族一家。至于圣兽，罗赛也肯定了它们的存在，并且表示因为魔女引导启动者参与骑神大战的这套机制运行稳定，并没有需要到他们出手的必要，因此他们一直都还在原本的地方沉睡着。唯独克洛斯贝尔——至宝的存在也被证实了，圣兽蔡特的存在海利加也很清楚，唯独不知道那支和「幻之至宝」有关系的古老血脉究竟是哪一家。

如今，这一切几乎都已经明了，而且在海利加心中的可信度越来越高。库洛伊斯家族，据说几百年之前就是还未繁荣到如此程度的克洛斯贝尔当地的银行家，之后在数位家主的努力经营下，更是达到了如今世界首富的高度——这能够和家族的历史对得上。与此同时，因为拥有强大的财力，他们自然能够支持那些花费极高的实验，包括作为幻之至宝的使者，对于在人类思想方面的控制的研究。从这个角度来说，教团的那些人所做的实验，怎么看都像是能够和这一方面扯上关系的。再加上当时自己在处理完教团的残党，准备离开之时，又得到了ibc的资金流动异常的消息——当时虽然没有太过在意，但是现在看来，反倒是成了几乎只有自己知道的决定『性』证据。无论是在服务器终端存储了这些资料的约拿，还是把这些信息情报分析并告知自己的玲，恐怕都不明白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以克洛斯贝尔的幻，引导出帝国的焰」——这就是海利加对于幻焰计划这个名字最直白和直观的理解。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件事情，只要是和结社扯上关系，就绝对不是互相独立而无关的。海利加深知这一点，也明白帝国将来必定会受到巨大的影响。因此，他要做出足够的应对，来保证自己，保证奥利巴特尽量不受其中的负面影响干扰，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还能借此进一步削弱对手，不管是贵族派还是改革派，甚至是共和国和结社。

因此，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三个应对方案——第一，通知玲。尽管他每个月都会和玲有一次通过临时终端的通话，利用学校里的导力终端进行和玲的交流，但是这次绝对算得上是突发情况中的突发情况，请她帮忙的话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算是因此得到约修亚和艾丝蒂尔的白眼也没法子——这两个人一直试图让玲远离和「结社」有关系的事情，如今海利加非要开这个倒车，他们二人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

其次，通知奥利巴特。对于他，海利加是非常放心的，只要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准确地告诉他，他就能够自己做出应对，到时候不管是在正规军中他的势力那里做一些额外的布置也好，还是和利贝尔进行进一步的合作以求更进一步也好，都是他的事情，海利加相信他一定能够处理好。最后的第三点，也是海利加一直以来都可以避免惹上麻烦的一点，就是「七曜教会」的帮助——尽管上次艾因假借凯文之口，向自己转达了教会愿意和自己合作，就像和魔女一族建立合作关系一样，但海利加还是希望尽量不要把这些里世界的事情牵涉到自己在表世界的活动当中。不过这次，涉及到至宝，完完全全的里世界的大事，海利加觉得这次不能再让教会在至宝的问题上被结社抢先一步了。

因为不是约定的时间，所以临时的导力通讯上玲并不在对面的接线处。海利加只是草草地留言，表示自己急需ibc最近动向的数据，随后就切断了通讯。随后，他准备回到学生宿舍那里，在自己的房间和奥利巴特进行通讯和交流，没想到却在半路遇到了一个出乎自己预料的人。

“抱歉，托马斯教官。”总是『迷』『迷』糊糊的历史系教官，被急着赶路的自己撞了个趔趄。他一边道歉，一边准备继续赶路——随后，就发现街道周边的景『色』逐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气氛完全不对的托马斯，以及周围这漆黑的一片。

————————————————————————————

“原来如此……你是就是星杯的副长。想来你是从你们总长那里听说了的我的事情了。”在海利加看到了他背后那若隐若现的「圣痕」的痕迹，和他手中的星杯纹章之后，他彻底打消了之前的疑虑，“只是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和你的真实身份。”

“无妨……总长派我来帝国的目的，无一例外都是需要保密的。”托马斯点了点头，“你的事情我自然是听说了……但是原本我判断，似乎没有和你搭上太多关系的必要，这其中的考量，恐怕和你是殊途同归吧。”

海利加没有说话。和激进的艾因不同，这位副长似乎是个偏向保守沉稳的人。和自己一样，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而惹上太多的麻烦，不过这次他还是这么做了。海利加盯着托马斯，最后是托马斯先开了口。

“如你所知，教会对于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古代遗物们非常感兴趣……我们平时的工作也就是以此为中心。不过这次，我要找的古代遗物是有些特殊的东西……只有帝国才有，而且和帝国的历史背景十分密切。”

“原来如此……就是魔女们讲的那些，巨硕之力什么的吧。”海利加想了想，说道，“然后呢？”

“看到你刚才的样子，我也能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关于你的事情，我基本上也都清楚，你应该是想要主动寻求什么改变了吧。我给你指一条捷径，你要听吗？”

“……”海利加陷入了思考，眼前的这个人自称是星杯的副长，这一点其实很容易证实，海利加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这件事里，教会又参与了多少？

“不会耽误你任何时间的——在「匣」中，时间是不受现实的影响的。”托马斯补充道。

“那好吧……那就让我听听星杯的副长有何高见。”想了一下，海利加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