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的轨迹 第六十六章 轮回

大地之下，传来阵阵撕裂产生的哀鸣。

红色的纹路，顺着已经撕裂开来的皮肤瞬间绽放开来，同一时间，约阿希姆的身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只不过这次，原本坚硬如钢铁的皮肤开始变成像是流体一样的东西，身上那一坨恶心的东西上伸出几只看起来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狠狠地插入到已经变得脆弱不堪的地面。

坚硬的大理石像是被切豆腐一样轻易破除——那紫红色的触须，就像海里的游蛇一样，在地下慢慢接近目标——

砖石在那一瞬间化作腐肉和恶臭的地狱。下一刻，无数的红色出手从每个人的脚边袭击而来。

“「终之太刀——黑煌！」”亚里欧斯周身斗气流转，舞动出一个奇妙的架势，在众人看来就如同是暗夜中慢慢消散的背影一般，随后又在黎明的日光下照耀着——这正是亚里欧斯身为「风之剑圣」的绝技奥义。在感受到异动的那一瞬间，他就启动了对奥义的使用。

雪，风，雷——平日里亚里欧斯的所有战技中都带有着的那些元素，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完美无暇地融合在了一起。「疾风之理」正用它那特有的迅捷和勇猛，驱散着来自深渊的恶意。在亚里欧斯毫不手软的果断出手下，辅以众人咬紧牙关的全力抵抗，这些触须正在一点点地被斩断，消灭。尽管数量庞大且还在不断地增加，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约阿希姆人生走到这最后一刻之时，爆发出的最大的绝望——一旦撑过去，就是胜利。

比起有着依旧保有完全战斗力的亚里欧斯作支持的众人，海利加那边陷入的情况要复杂得多。一方面，正是海利加的存在使得约阿希姆一败再败，这份愤怒和绝望积攒到爆发之时，也是海利加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照顾」——「龙之形态」外表的那层光焰，乃是对龙魂这一存在本身进行的二次理解——初代龙裔米拉克深谙此道，而海利加力量的来源也不遑多让。于是，金色的光焰在一点点地烧蚀着不断袭击而来的触手，其攻击的密集程度，已经让海利加那里看起来变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巨大肉团。

在理智断裂前的最后一刻，约阿希姆对狂化后的自己，在脑海中下达的唯一的命令就是——杀掉所有人，尤其是那个对他造成最大伤害的家伙。

有时，人拼尽生命最后一刻的力量，会是超出常理的强大。可惜，那不包括约阿希姆这样的，自暴自弃，只为了逃避自己的凄惨失败的可怜结局。那些战斗到最后一刻，慷慨赴死的勇士虽然悲壮但绝不可怜，他们值得这样一次强大的燃烧来证明自己生命的光辉——但约阿希姆这样内心阴暗，面对真正的困难只知道破罐子破摔的存在，是不可能拥有那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匹敌天下的气势的。

看似声势浩大，但实际上甚至还不如刚才对攻时的力度。距离「龙之形态」的解除还有不短的时间，海利加有的是机会，直接在这里终结掉约阿希姆的生命。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和莱维说过——玲的事情，必须由玲自己解决，而莱维则是对此十分赞同，并且热情地配合。

这一次，依然如此。

魔能爆发。纠缠着海利加的那些触手全部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烧蚀，毁灭。

当海利加把目光投向上方的断层平台时，隔着几十亚矩的距离，在光线昏暗，还有尘土和瘴气干扰的情况下——那两位早已守候在那里的观战者，明白了海利加的意思。

“去吧。”莱维轻轻拍了拍玲的肩膀。

“……”玲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点了点头，不带一丝犹豫地跳了下去。

伴随着玲的动作，导力引擎的轰鸣声开始响彻全场。在众人有些面带惊讶的注视下，重新过漆，各种设备得到了完全加强的巨大人形兵器——「帕蒂尔·玛蒂尔」带着属于它的小公主，从天而降。

“……他就是……”玲的目光看向正在发出痛苦而不成人声音的……那团血肉。魔力已经耗尽，短时间内得不到能量的补给，就连灵压都已经消失殆尽——现在整个空间内，只有海利加那磅礴的力量不断地撩拨着身旁的众人而已。

“嗯……数年前就该结束了的故事，一直拖延到今天才不得不解决的孽缘。”海利加轻轻感叹道，十分干脆地解除了「龙之形态」——伴随着金色光焰的淡淡退去，海利加感觉到眼前猛地一昏，险些直接瘫倒在地。

随后，一阵雾状的东西，伴随着身旁的巨大人形兵器缓缓散落——原来是帕蒂尔·玛蒂尔启动的自动体力辅助程序。这是约古鲁老人的最新设计，利用多个新接入的排气口，尝试着让「帕蒂尔·玛蒂尔」在不接收玲的指令的情况下，自行根据重新编写的思考程序进行是否使用的判断。很显然，它把身旁这个血压和心率忽然变得飘忽不定的家伙，当作是自己的同伴。

“……真可怜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个失去理智，甚至失去人类躯体……把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全部丢弃……”在确认海利加只是一时的不舒服而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后，玲又把担心的目光望向约阿希姆——紧接着，那复杂的眼神中，剩下的只有怜悯。

“给他惩罚……或者说解脱吧。”海利加喘了口气，瞟了一眼一边的众人——触手早已被全部消灭，亚里欧斯等人早就已经空出了双手，在玲和「帕蒂尔·玛蒂尔」从天而降时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但不知道由于是什么原因，他们一直都没有说话，包括来克洛斯贝尔的目的就是来寻找玲的艾丝蒂尔和约修亚——也是如此。

他们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知道这份权力不该由任何人去打扰。

“帕蒂尔·玛蒂尔。”玲用一种复杂的语气下达了命令，不是当年那带着噬血笑容的「歼灭天使」——而是包含着复杂情感的真诚的少女。

“双重碎裂激光炮！”

手中，巨镰在阴影中干脆利落地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