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的轨迹 第091章 月夜之下（中＋下）

格兰塞尔王都竞技场——这座于当今利贝尔女王登基时修建的建筑，自建成的那天起，除了举办历史悠久的利贝尔武术大会之外，就是偶尔用于军队的训练事务。不过，位于雷斯顿要塞的训练场建好之后，这座建筑就只用得着承担前面的那个功能了。而在平时，它成为了在某些特定日子对民众和游客开放的景点。

因此，当负责管理竞技场的管家看到大名鼎鼎的剑圣居然在深夜拜访，并且请求借场地一用时，他是相当吃惊的。不过，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于是在吃惊之余也就很快答应了，甚至忘了问跟在他身旁的少年少女是什么来头。

“嗯......我想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海利加放下手，手中的魔光也消失了，“我布下了法阵，短期内这里的声音不会传出去。你们可以在这里打个痛快。不过玲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够了吗？”

“足够了......无非就是，宣泄一下心中的怨气罢了。”玲抬起右手，标志性的等身巨镰闪烁着幽毒的寒芒，“虽然玲也不是很明白这股怨气是从哪里来的......”

“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吧。”卡西乌斯也已经取出了塞姆里亚石制的长棍，“虽然玲你并非武者，但是也是懂得用武器说话的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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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约修亚惊得嘴巴都掉了——这使得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夸张，甚至都没有一点要维持风度的意思，“爸爸他和玲，还有海利加一起——”

“去了王都竞技场？”艾丝蒂尔的嗓门只会比约修亚更大，她大吼出声，把在场除了早已习惯了的约修亚之外的人耳朵震得生疼，“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不会是真的像约修亚说的那样......嗯......”

“约修亚说了什么？”科洛丝好奇地问道，全然不顾约修亚那有些慌乱的表情。

“好像是说......抢亲......什么的吧......”艾丝蒂尔努力搜刮脑海中的记忆，“约修亚好像说过，如果爸爸不同意和我的事情，他也做好打算——唔唔唔！”

“呼......”约修亚长出一口气——那是自己闲着无聊和艾丝蒂尔说着玩的，调情的悄悄话，居然差点被这个家伙给说出口。不过，看科洛丝和其他游击士同僚们那微妙的表情，他们大概都猜出了后面的半句话是什么，一时之间相当尴尬。

不过，比起这些什么时候都可以拿来调侃和细说的闲言碎语，众人还是觉得应该赶快前往竞技场看看情况。虽然约修亚说海利加和卡西乌斯之间应该不会出现那种问题，这话听起来挺让人放心的，但是有些性格谨慎的还是觉得应该保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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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棍和镰刃撞击的清脆声再次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只不过，和前几次不同的是，有着剑圣手腕的卡西乌斯·布莱特这次终于抓到了一个极其细小的空隙，不易察觉地轻巧抖动手腕，将带着些许螺旋之力的长棍递出，刚好斜侧着同镰刃最外侧平缓的刀口向下延伸而去。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技巧是卡西乌斯最为擅长的，借助对手自己的力量来打倒对手。尽管玲作为前执行者有着不俗的身手，但是面对卡西乌斯来说还是不够看的。在适应了玲前期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后，卡西乌斯终于找到了少女力竭的那一瞬间的机会，将这绵里藏针的杀招递出。

按照往常来说，像玲这个级别的普通高手，此时已经应当被这一招打得晕头转向，失去重新组织进攻的能力了；而卡西乌斯这时只需要悠闲地使用一招从疾风演变而来的专属战技雷光击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对手缴械或打趴，从而获得胜利。类似的胜利，他在理查德、希德和尤莉娅身上已经取得过无数次了，至于艾丝蒂尔和约修亚，甚至都很少能够让自己做到这种程度。然而，稍微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穿着可爱小皮鞋的那双看起来纤细无比的脚，此时却忽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玲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脚踝，强撑着自己没有倒下，然后在卡西乌斯诧异的那一瞬间，把手中等身大的巨镰给甩了出去。

一直把优雅和淑女之类词汇挂在嘴边的玲，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平时的那份从容、冷静的样子，取而代之的却像是歇斯底里的**。但是那又并非是真正的疯；现在的玲，更像是在刻意引导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的释放。她一直绑在头上的丝带已经在刚才战斗的冲击余波中飞落，被海利加捡到并且握在手里；轻飘飘的洋装上已经出了好几道撕裂和破损，刚才被以极其极端方式扭曲的脚踝此时也泛着因水肿而有些异常的黑紫色。

如果是在有战友辅助，特别是擅长导力魔法的人在的话，这样的伤势倒是无所谓——日新月异的治疗魔法在法术达人的手中发挥出的疗效极佳，这样的伤势只需要数秒钟的调整就可以治好；更何况导力魔法中还包含有消除痛苦的功能，就连医科大学的医生们都感叹“简直像封闭针一样管用”。然而，尽管玲自己就是一个导力魔法的大师，但是在一对一的战斗，特别是和卡西乌斯·布莱特的一对一战斗中，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空闲的。丢出镰刀的那一刻，海利加可以看到玲的周身缠绕着黑紫色的，**燃烧的斗气，这意味着是她的最后一击。若是不能击退卡西乌斯，战斗便以失败宣告结束。

带有死亡气息的黑紫色镰影朝着自己的心脏飞来，卡西乌斯却依然只是在片刻惊讶后，便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随后舞动长棍，引导者周身的空气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旋风——紧接着，这让人有些窒息的龙卷之中，忽然窜出了一道火蛇，伴随着风的周转凝聚成凤凰形态，而火凤凰周围则是一道肉眼不易察觉的金色光芒。海利加认出来了，那是麒麟功的光彩，是卡西乌斯以对等觉悟接招的体现。

被黑色席卷的镰刃在撞上凤凰的一瞬间就将周围庞大风压吹散；紧接着，便是黑、金、红三色的光芒在卡西乌斯周身缠绕、扭曲，宛如两头受伤的凶兽在那里撕咬、杀戮。卡西乌斯表情冷峻，从容，握着长棍的右手迅速从刚才的姿态拉回，随后一棍敲向那团混合物。伴随着一声异常尖锐刺耳的击打声，玲的巨镰就这样被以原样给甩了回来，不过没有刚才玲甩出去的时候的那股杀气；反而是那锋利的侧刃在月亮照耀下，伴随着快速的旋转不停闪烁着的光芒相当耀眼。

海利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玲身前，用手轻松接住了那把巨镰。卡西乌斯基本上毫发无损，但是他左肩上那象征着中将军衔的军章却被一道渗透到凤凰火焰中间的细小黑刃给切成两半。

玲看了眼海利加，仿佛一切都释然般地叹了口气；她接过海利加递还给她的镰刀，将这把结社造物的神秘武器收纳进了某个不知名的亚空间，并且默默地接受着他手指间划过自己的脚踝，看着那已经相当严重的水肿和扭伤在以奇迹般的速度愈合。

“你......你们这是怎么——”就在此时，一声气急败坏的叫喊打破了周边的宁静。是刚才那个负责竞技场的管家的声音，而紧随其后的是一大群七嘴八舌的嘟囔声，以及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海利加用得意的眼神瞥了海利加一眼，随后把玲用公主抱的方式搂在怀里，消失不见了。

“爸爸......听说你和海利加——”随后，便是那个让卡西乌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遇到麻烦时一听到就本能地头疼的大大咧咧的声音——艾丝蒂尔带着约修亚、科洛丝和雪拉扎德等人冲了进来，随后看到的是手握长棍，神情复杂的卡西乌斯那一副惆怅的模样，以及周围那一片狼藉，很明显是有过一场激战的场地，一时之间无语了起来。

“中......卡西乌斯阁下......”看到这一幕的管家，一时之间也管不得这一大帮子人不由分说地闯进来的事情了。他更关心的是，要如何对明天来到这里的游客们交待这眼前像是被主力战车炮弹打过的竞技场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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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利加不说，玲也不问。在隐身魔法和旋风精语的帮助下，海利加几乎算得上是从城市上空飞出了城镇，朝着格兰塞尔的东南方疾驰而去。终于，在大约十分钟后，两人在一片荒郊野岭处降落。

“这里是？”玲好奇地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片森林当中的开阔地，半径约有一百亚矩，但却没有任何地理要素显示了这片开阔地是正常形成的。玲疑惑地踩了踩脚下的地面，莫名其妙地有股硬硬的感觉。

“这里是我的力量苏醒第一次彻底苏醒的地方......也是和我的某位恩人永别时的地方。”海利加弯腰，想要捧起一捧泥土，而玲也发现了脚感不对的原因所在：这片土地似乎是被高温烧蚀过，以至于不少泥土都被烧成了玻璃。再结合周围那许多倒下树木的方向，和不少光秃秃的树根，玲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海利加当初在这里引发了一场巨大的爆炸啊。

“我的秘密，似乎你还不清楚吧。”海利加举起一片玻璃，轻轻掸去上面沾染的尘土，看着它反射着月亮的光芒，“但是玲的秘密，好像已经没办法隐藏了。”

“......是啊。”玲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也难为卡西乌斯......伯伯的一片心思了。在这种关键时期，肯陪玲玩这种耍脾气的***，难不成他其实挺闲的？”

“这倒不是......我想这样是他处理问题的一贯风格吧。”海利加听了这个猜测，不禁笑出了声；要是让每天高强度工作超过十四个小时，几乎从来得不到休假，完全靠着强健的体魄在撑着的卡西乌斯听到有人说他其实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做，他怕不是直接一个凤凰烈波就招呼上去，“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清楚......我们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是因为......爸爸妈妈的事情吗？”玲歪了歪头，不确定地说道。

“算是吧......两边都是。”海利加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来，“帕蒂尔·玛蒂尔，还有哈罗德夫妇......他们都是玲曾经的羁绊，而且是占据了独特地位，无法忽视的那种。因此，玲是没有多余的空间开启一段毫无顾忌的新的旅程的。”

“......玲就清楚。虽然玲在利贝尔的时候也没对他们藏着掖着啦......”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一般，玲此刻只是带着认命的口气，平静地叙述自己的想法，“但是果然，还是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吧？”

“是啊......第六柱似乎从来没有放弃你的意思。盖伊好像也反映过，有一些针对哈罗德夫妇的奇怪的行动发生，不过都被搜查官们给阻止了”海利加露出一个感到恶心的表情，“虽然没有直接行动，但是利贝尔方面总是能够感受到莫名的压力。虽然我已经通过薇塔·克洛提德委婉提醒过了，但是他好像还是死性不改......他妈的，下次我非得把他眼睛挖出来一两颗不可。”

“哎......博士就是那种没节操的人啦。”玲嘴上说着轻松调侃的话，却在听说哈罗德夫妇的事情后散发出一阵杀气，“不过......挖眼球啊。海利加你的癖好还挺奇怪的呢......给玲留一颗？”

“这不是癖好啦......只是想要嘲讽他狗眼看人低，居然一点不把别人说的话放在眼里。”海利加赶快否认，“玲你没有资格说我吧。你当初做执行者的时候......”

“呵呵......海利加的话，就可以和玲这样说话啊。如果是艾丝蒂尔他们的话，大概会一本正经地教育玲注意一下说话方式之类的......”玲却发出一声可爱的坏笑，“虽然那样的感觉也不坏，但是......怎么说呢，总归是......大概就像海利加你说的那样吧。”

“所以，卡西乌斯也是因为同样的问题，始终无法把你当成家人看待......之前在克洛斯贝尔时，你提到的你们之间那种若隐若离的隔阂感并不是假的。尽管我确信他想要改变这种别扭的方式，而且也确实应该做过相应的努力了......但果然还是因为玲自己没有完全舍弃过去。”

话音未落，海利加腰间的导力器通讯忽然响了。看着奥利巴特那张搞怪的大脸闪烁在屏幕上，海利加一阵无语：艾丝蒂尔他们行动力还真是够快的，这就已经冲进敌国大使馆，把奥利巴特给从睡梦中吼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