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道种铸永生 第九百四十八章 春日里的第一朵花

“扑哧……！”

北炎国正使忍俊不禁的嗤笑，和玄司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名，面对雷帝质问，公然发笑的华服青年，感到有些荒诞和不真实。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不知死活的狂人，胆敢在东域共主的雷帝陛下面前，如此失态。

要知道，这位雷帝陛下，能够成为东域之主，靠的可不仅是实力和智慧，还有那森严无情的残酷手段。

当年雷鸣王朝崛起，大陆上不知多少强者天才，因为阻挡雷鸣王朝一统，被雷帝陛下亲手碾灭成灰。

众人甚至怀疑，这名青年会不会在下一秒，就被雷霆轰成齑粉。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或许是因为今日万国大会，雷帝陛下多了几分忍耐，又或许是雷帝陛下，不想在皇后面前，造出杀戮。

面对北炎国这位年轻使者，如此无礼的举动，他并未动怒，反而平静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在北炎国担任什么职务？”

面对询问，华服青年脸上笑意这才缓缓收敛。

“下臣赵恒，北炎国一阶小吏，不足陛下挂齿。”

夏侯霆面无表情，继续发问道：“赵恒，朕且问你，为何发笑。

难道朕推行的政策，有何不妥之处？”

看似简单的一句询问，却令玄司殿内，仿佛刮起一场凛冽寒风。

所有人都知道，雷帝的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雷鸣王朝的国策，已经在东域大陆推行数千载，各国纷纷效仿遵循，几乎成为东域大陆的天条法令。

此时，若有人胆敢质疑这项国策，无异于打破天条，挑战整个东域的秩序。

众人相信，只要北炎国这位年轻使者，没有妖魔附身，精神稍微正常，就不会再发惊天之言。

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

面对雷帝表面平静，实则蕴含惊涛骇浪，狂风闪电的问询之言。

赵恒不假思索地开口道：“陛下制定的国策，极为完美，令东域大陆人人平等，有善无恶，令东域变为一片净土，乃大功德，大造化！”

此言一出，满座国君使臣，俱都愕然，看向赵恒的目光，有惊讶，有鄙夷。

感情这句话方才发笑，不是哗众取宠，也不是公然找死，而是在这里憋一发大大的马屁。

便是雷帝闻言，也不禁微微一愣，嘴角刚刚浮起一丝弧度。

赵恒却是话锋一转，轻叹出声。

“唉……只可惜，再完美的国策，也只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的假象罢了。”

这句话一经道出，于无声处听惊雷，大殿众人再次被惊得目瞪口呆，便是雷帝也不禁一呆。

“你说什么？”

雷帝语气终于变得低沉，连带着整个玄司殿的灯光，似乎都变得暗沉。

空气中某种躁动汹涌的能量微粒，开始不安跃动起来，殿内众人，仿佛感受到了天威，心神战栗。

一时间，大殿内，各国国君使者纷纷俯身下拜，瑟瑟发抖。

似乎要证明自己的虔诚与忠心，划清与北炎国使者的界限，深恐被此人牵连。

转眼间，大殿内，唯有北炎国的青年和身边两位副使，站立着望向雷帝。

看到屹立在殿中的这三道人影，雷帝目光微微眯起，再度审视三人，目光又定格在赵恒身上。

“朕需要你的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们三人，都将遭受天罚，形神俱灭！”

雷帝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却充斥着一丝森然之意。

感受到周围，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笼罩而来。

海棠雨澜和段凌霄眼中寒光闪烁，开始暗中调动体内能量，准备出手迎战。

然而，二人中央的赵恒，却是微微抬手虚按，示意两人稍安勿躁。

赵恒上前一步，直视雷帝，拱手抱拳道。

“陛下，我早已经做出了解释。”

雷帝微微一怔，在他身旁，一直默然不语的皇后，却是率先反应过来。

“你说的是北炎国的那件礼物？”

赵恒微笑颔首，“皇后娘娘果然智慧，还请陛下将下臣准备的礼物呈上。”

雷帝眉头微皱，看了眼身旁目光柔和的皇后，终于是耐着性子吩咐道。

“将北炎国进献的礼物呈上。”

片刻后，便有宦官，端着一块锦布铺盖的托盘，来到雷帝和皇后跟前。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雷帝伸手揭开锦布，托盘中飘起一道白色光团。

光团之中并非什么天材地宝，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却是一株开在坚冰冻土之上，不知名的花朵。

浅粉色的花朵，看起来并不如何美艳，但在生长在冷硬灰黑的冻土之上，却显得格外艳丽。

“这便是你进献给朕的礼物？”雷帝的语气带着一丝质问之意。

先前他和皇后，便是被这件礼物所吸引，因为礼单上只写着“来自北域的一朵鲜花”，二人还以为这朵鲜花有什么玄机，因此好奇。

如今一看，这朵鲜花似乎真的只是一朵普通花朵，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甚至连没有一丝灵气。

赵恒再度点头道：“陛下，这的确是一朵生长在北域的普通花朵，当然它也并不普通，因为它是北域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花。”

说着，赵恒反问雷帝。

“陛下可曾见过东域，春日里的第一朵花？”

雷帝皱眉。

“这与治国何干？”

赵恒平静道：“那朵花，是在冰雪未消时绽放的，它不惧严寒，不畏风雪，只因为它心中有绽放的渴望，这便是生命的力量。”

看似与雷帝问题毫不相干的一句话，却让雷帝目光微微收缩，眼中泛起一丝寒意。

“你是说，朕压制了百姓的生命力？”

赵恒嘴角泛起一丝弧度，抱拳道：“陛下英明，您虽以雷霆之威，维持了世间秩序，修士百姓，的确不敢作恶。

但他们不敢欢笑，不敢哭泣，不敢表达真实的自己。

这样的世界，不就是空中楼阁，只存在理想，而脱离现实吗？”

一句反问，却令雷帝陷入了沉默。

但也只是片刻的沉默，雷帝又开口道：“哼，你所谓的现实，难道就是释放出众生的恶念，让他们敢想敢为？

朕以雷霆法度，裁决一切，至少可以给予众生公平，让一切正义得到声张，让所有恶行得到应有的惩罚，难道不该吗？”

赵恒闻言，默然不语，只是取出了一幅画卷。

第一幅画中，一个孩童因为偷了一块糕点，被当街鞭打。

第二幅画中，一对恋人因为私会，被处以重刑。

第三幅画中，一个老人因为说了句“雷霆太盛”，被投入大牢。

这些都是赵恒在赶来雷鸣王朝时，在大陆沿途所遇之事。

看到画卷中的画面，夏侯霆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人都触犯了律法。”

“但他们犯的，都是小错。”

赵恒收起画轴，“陛下可知道，那个偷糕点的孩童，是因为母亲重病在床？那对恋人，是因为家族世仇不能在一起？那个老人，只是感慨天气太热？”

夏侯霆沉默。

“陛下，您可曾听过“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这句话？”

赵恒继续说道，“但现在的雷鸣王朝，只有雷霆，没有雨露。百姓活在恐惧中，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不敢表达。”

夏侯霆的拳头紧握，体表淡蓝色光芒绽放，惊人的雷霆之力，化作数条游龙，在他在周身极速流转。

“陛下！”一旁的皇后，有些紧张地拉起夏侯霆的手，看向赵恒三人时，脸上的柔情骤然化作冰冷。

“来人，将这三人轰出大殿，赶出皇宫。”

殿外侍卫正要上前，却被夏侯霆抬手制止，他目光死死盯着赵恒，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你说，该如何治国？”

赵恒收敛消息，掷地有声，“以雷霆手段，怀慈悲之心。”

“就像那朵生长在冻土之上的花朵，便是在坚硬冰冷的土地，也会在春天开出柔软的花。

陛下，您还记得吗？千年前，您作为雷霆神将，守护人间时，可曾如此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