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议长 第一百六十七章：为了和平

十五年时间对于艾德尔·金来说，堪称是第二人生。

废船、救生艇、暴雨滂沱、舍命救人却被人暗杀的姐姐。

艾德尔办理好出境手续，准备前往李德维登斯再搭船前往肯威-佛百思，他阅读着报纸的新闻，面对着陌生的利维坦王国，心中百味杂陈。

时间改变了。

艾德尔忍不住回想起十五年，他亲眼目睹【皇帝】安迫罗弑杀神灵，自己和雅米仅仅是在船上老老实实呆着，就被殃及，压在了救生艇下。

在那种时候，是长期照顾他们的奎丝少女薇尔微挺身而出，哪怕要破坏整个救生艇也要救出他们两人。

“薇姐……”

艾德尔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雅米死了，薇尔微也死了。

如果不是薇尔微的以太之血让自己转化成了职业者，靠稍微强化出来的生命力，他被共命军的海军战士救上了渔船，又恰好遇到了在同一艘船上当船医的【教师】克劳施维茨，自己必然也是葬身鱼腹的结局。

艾德尔对于自己的仇恨已经放下，毕竟他还年轻，既是理想主义的职业者，又是一个医生，他没必要把自己沉沦在过去的痛苦和仇恨中，毁了自己的一生。他每天都在救死扶伤，帮助他人，并且还加入了威克共命党，是坚定地反封建战士。

个人的私仇，跟解放被压迫者和饱受病痛折磨的病患相比，就像是孩子堆砌的沙堡跟利齿峰的差距。

可是雅米和薇尔微姐姐的仇恨，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应该说，艾德尔始终记得母亲临终前的教诲。

“雷德、雅米、艾德尔，女神保佑，我爱你们，但请原谅妈妈，我不再能跟你们走下去了。雷德，你要好好照顾好弟弟妹妹，但千万记住——我们虽然贫穷，但也是体面的工人家庭，我们不是恶劣的劫匪，也不是贪婪的小偷，天上的女神看着我们呢，不论到什么地步，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和劳动赚取财富，不偷不抢，女神早晚会赐福你们的。”

艾德尔还记得母亲离别时的样貌，她瘦的像是一根芦苇杆，彷佛一阵风就能把她打碎了，在阴暗潮湿的小工棚里咳嗽、咳血，连流泪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当大哥谎报了年龄进工厂后，妈妈就再也挺不住，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那天哥哥加班到深夜才回来，累得头昏脑涨，直接倒在了尸体旁，梦里还在呓语‘还差两个螺母就凑够1迪伦’。

他们就那样和妈妈的尸体睡了一晚上，连句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死了。

后来大哥工伤，腿卡在机器里，让监工被砍了腿，如果说妈妈的死亡对于懵懂无知的孩子来说还不算什么大事，那么当两个孩子看着平日里坚强聪明的大哥重伤昏迷，浑身是血地被抬进医院时，艾德尔清晰地记着哥哥伤口的肉渣甚至掉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后来哥哥幸运地找到了一片黑松露产地，得人相助，那么他们早就死在了1173年的冬天。

艾德尔本以为大哥人生转好后，会成为大律师，然后成年了就找机会跟薇尔微结婚，带着米哈尹尔一起，大家幸幸福福地生活在那栋连地下水都没有的乡间木屋里。

雅米大概会去当个老师，而他则会选择参军，或者当个水手，但日子总是很好的。

他们就这么一辈子安稳地过下去，多好啊。

但当艾德尔被共命军战士带回威克共和国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哥哥雷德·金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军阀大财阀大资本家，如果不是他支持庇护了很多共命者，艾德尔完全不敢认他。

“资本主义都是狗娘养的，连我哥哥都被资本夺走了，操他妈的。”

艾德尔不想去找哥哥，一方面，他已经在那段时间被共命者感化，比起来锦衣玉食当个大少爷，他更愿意去工厂当工人，去当医生，去当个教师，这些是对社会有益的职业。

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雷德·金有这么大的能量，却始终找不到他和雅米。

这绝对不是雷德·金找不到他，而是对于雷德·金来说，亲人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最近经常听闻托拉斯集团的实际掌权人，雷德·金的私人府邸内，甚至有美丽的半精灵美人出入，那多半就是他的情妇了。

对于艾德尔来说，隐秘降临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作为职业者，只是一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身份而已。

不论如何，哪怕他的存在寂寂无名，死后也被历史淹没，无人记住他，但是那些被他拯救过的人，是实实在在会活下去的。

这就足够了。

在离开詹夏思市之前，艾德尔深思熟虑片刻，还是决定去给来茵市发一封传真。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行能不能平安归来，【医生】虽然是议员级职业，但是除了隐藏能力可以伴随以太之血浓度提升，而不断增强生命力以外，他的体能素质不比常人强多少。

而且谁知道，未来如果施曼茨真的和威克共和国开战了，会不会就此断掉联系。

火车还没到来，他赶紧跑到传真店，快速敲打起来文书。

-------------------------------------

致尊敬的‘利齿峰’阁下：

这里是来自威克詹夏思的来握卢申·多科特。很感谢您和您的组织，为施曼茨的反战事业作出的卓越贡献。

我知道，拍电影、搞慈善、做演讲、办报纸，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您是因为爱心和对和平的美好憧憬，心甘情愿投身于这项事业的。

虽然有很多人质疑您的绝对和平主义和禁绝暴力主义，认为这过于天真，但在我看来这并非不可能实现的。

就好比如今的原大陆，除去战争灾害，每年至少几十万人是死于民间枪支泛滥造成的影响，我相信等到战争结束，社会秩序稳定的时候，也会禁止枪械的。

我是相信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经济水平提高后，人们会找到取代暴力去解决问题的办法的。过去几千年来，人类也不过是一种进化了大脑的动物，是文明和秩序让我们和其他生物相比脱颖而出，在几十年前，人们还流行用决斗处理矛盾呢。

早晚有一天，野蛮的暴力会被更文雅无声的‘暴力’取代，我们可以利用囚禁和劳动改造来惩戒犯罪者，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最终死刑也可以被取缔，我相信那一天会到来的，只要全人类联合起来，摆脱封建、阶级、民族、文化的隔阂，人类是可以有着那样的光辉未来的。

我要去肯威-佛百思支援抗疫了，这一行为肯定会被歧视，甚至会有威克人对我冷嘲热讽：多少威克人还在病床上等着呢，你怎么不去救他们？

对于此类问题，我必须作出回答：威克人或者肯威-佛百思人，都是人类社会的一份子，我们不能因为肯威-佛百思人在跟我们交战，就忽略那些不愿意战争却被卷入战火，或者被天灾疫情所迫害的普通妇孺百姓。

再者说，我是共命党员，我的觉悟必须要比普通人更高，才能起到带头模范作用，很多人享受了政府的福利后，就忘记了一点：共命体内有阶级，而无民族。

天下人类本一家，我们都曾经面对兽人的侵袭屠戮，而团结在一起，并肩战斗过，建立了我们的人类文明。

如今我们要面对的，是天灾瘟疫。

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隐秘社会的子民，我是职业者，但我是生于人类、长于人类、服务于人类社会阵营的职业者，我清楚我的身份和种族，但在我看来，信仰比种族更重要。

隐秘社会的职业者不会考虑人类的命运，现实社会的神灵也不在乎人类的死活，如今法利西亚那里又降临了一大批机械怪物，他们掳走人类，强行将他们改造为‘湿件’。

隐秘、现实、机界、封建、资本主义社会——不论是谁，是魔幻的还是实际的，对于任何一个社会来说，凡人仅仅是一个筹码，底层人民永远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如果连想象获得自由的权利都没有了，那人们是不是太可悲了呢？

我只是个医生，手无缚鸡之力，请原谅我无法去战斗，夺回人类的荣光，就寄希望于您和星望组织了。

虽然暴力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但是现在正是需要您用可以被掌控的暴力，去拯救人类命运的时候。

火车快要到了，鄙人文笔不好，思想浅薄，施曼茨语可能会有很多语法错误，许多文字仅仅是临时起意，还请您见谅。

祝您工作顺利，生活美满，祝愿施曼茨人民和威克人民和平幸福，祝人类荣光永存于世。

——您真诚的来握卢申·多科特

1191年11月17日。

-------------------------------------

来茵市，朝花福利院。

‘利齿峰’詹妮亚放下了传真，她呆呆地望了一会儿福利院门前的街道。

如今的施曼茨王国厌战情绪和渴望战争的情绪都达到了极限，市民的厌战并不能阻止军队、暴力机关和贵族们渴望发动战争，继续扩张的野心。

确实，正如这位共命党人所说的。

“已经到了，不得不用暴力来制止暴力的时候了。”

詹妮亚缓缓站起身，她对自己的秘书【书记官】简·阿妮说道：

“请给我接克来修斯帝国的卡美洛内城。”

“这条线路可不便宜啊。”简·阿妮惊讶：“要瞒过杜驰兰二世的话，加密通讯占用的线路，至少是每秒钟4万施曼茨马克呢。”

“钱和和平比起来完全不重要。”詹妮亚面无表情地说道：“除了克来修斯帝国的【军人】盖尹·库雷特，也请尽快联系巴哈姆特的【裁缝】洛兰·穆罕默德。”

“告诉他们，凡人的时代，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