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8新风暴 第四章 梁家商业网络（二）

饭后回房休息，过了一会儿梁老爷子就唤人来叫他过去。梁思瀚依稀记得见祖父是需要磕头请安的，这个时代很注重礼仪，梁家这样的大家族更是讲究。

于是梁大少爷刚进祖父房间，就对着梁老爷子跪下磕头，当然不需要像皇宫里大臣对着皇帝那样磕“呯呯呯”的响头，那样非得把脑袋磕晕了。真想不明白那种磕头磕出血来的怎么没有得脑震荡，看来磕头也是门技术活。

梁老爷子可没想这么多，这个长孙他是非常喜欢和看重的。中国旧有的传统一般是长子接班成为将来的家主，当然，如果这个长子实在不成器另当别论。连皇帝传位一般都是嫡长子接位，所谓长幼有序嘛。就是说如果梁老爷子逝去，接班任家主的长子梁浩业将分得很大的一份家产，其余的六个第二代男丁再均分剩余的家产。这样做的好处是能保证家族主要势力不会削落，家族的长久传承更加能获得保障。相应的对下一代家主的能力要求肯定比较高，否则对家族发展不利。

梁思瀚是长子长孙，不出意外的话他是梁家下下代的家主，梁老爷子对他当然重视。梁大少爷从小就聪明可爱，很受祖父的喜爱，祖孙间的关系自然亲密。

“孙儿，你的学业如何？”老爷子的喜爱轻易不会外露，一开口就关心孙子的学业。

“爷爷，孙儿可没给您丢脸，我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的，校长詹森先生特意找我谈话，要推荐我去那英吉利留学”。说到学习，两世为人的他一直是学霸，自信得很。

“好，好！”梁老爷子很开心，“那你想去英吉利留学吗”？

“爷爷，跟您说实话，我真不想去”。

“孩子，你不想去英吉利留学，那去哪里呢？那个詹森校长亲自推荐，这样的机会浪费了岂不可惜？”

“爷爷，我是不想念书了”

“啊？那不行！”梁老爷子吃了一惊，“你这个年纪，不好好念书怎么行！”

“爷爷，我想帮家里做事”

“家里有我，你爹，你叔叔伯伯们，咱家现在不缺做事的人，你这么小就该好好读书，学好了本事，长大了才能做事，你说你现在才这么大能做什么事？”梁老爷子已经有点不开心了。

梁大少爷依旧很坚定，“爷爷，你别急，听我慢慢讲”，“嗯，你说”，梁老爷子也不是急性子听不进话的人

“爷爷，我先讲讲大势，”梁大少爷定了定神，慢慢讲道“大清经过两次鸦片战争，平定了长毛之乱，国家逐渐稳定，国家稳定了，商业应该会更好的发展，可是整个广州，商品的交易量与前几年相比，并没有增加，与鸦片战争前是更不能相比了，这是为什么呢”？

梁老爷子听了这些，眼睛一亮，却不发声。梁大少爷继续娓娓道来：“因为大清开放了很多通商口岸，从南到北，再延伸到长江内地的九江汉口，总共有十六个通商城市。这么多的通商城市，外贸交易量被各地摊薄分润，广州的交易量还会增加吗？将来只会逐步减少，因为其它的通商港口慢慢发展起来了，此消彼长，广州不可能会像从前那样风光了”。

“第二点，大清的出口商品，以丝绸，茶叶，瓷器为主，丝绸以江浙的产量为最大，质量也是江浙最佳；茶叶的产区很多，大多在闽浙，两江，湖广各地，广东茶叶产量质量均不高。瓷器更是以江西景德镇为主。这些商品的产地都不在广州附近，相反现在那些商品产区附近都有通商港口了，那么将来这些出口商品流到广州的部分肯定会越来越少”。

梁大少爷继续打击“现在整个广州，数我们梁家的生意最好，一来我们资金比较充沛，二来我们人力比较充足，我爹和几位叔伯正当年，在您的教导下都是一把好手，三是我们梁家信誉好，这么多年不管是上家还是下家，都结交了很多客户朋友，所以我们梁家的生意现在还不错，可是整个广州，那么多的商家，生意肯定是在走下坡路，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整体下滑，梁家的一枝独秀是不可能长久的，否则梁家就成了众矢之的，这肯定不是您想要的结果”。

梁老爷子眼睛眯了起来，盯着他的长孙：“不错，你继续说”其实他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这孩子才十三岁，眼光见识超过许多成年人，难道香港的那所学校这么厉害，教出的学生会懂这么多么？

“十三行的那几家，潘家的三家商行已经基本退出了，其它几家大多在勉强维持，连伍家都快撑不下去了，这说明大势如此，再不改变就会被淘汰”。

“那你讲讲怎么改变呢”梁老爷子继续考校孙子

梁大少爷决定放大招了：“首先，梁家的生意应该铺到全国各个通商口岸，这点我们可以做到，因为我们有资金和人力的优势。第二，我们在各地设立的商行不再是单独一个商行，而是包括商行，钱庄，镖局，三位一体的商业网点。这其中商行做商品贸易，镖局负责商品货物的运输和安全，钱庄开在各地可以方便银两汇兑，做生意不再需要随身携带大笔的银子，既安全又方便。鉴于大清目前的状况，安全是第一位的”。

“嗯，有点意思，这样一来，摊子铺得很大，外地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就怕出什么乱子”，梁老爷子还是以稳为主。

“当然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所以我们不需要一步到位，可以一个一个来，增开一个，站稳做熟了再增开一个，有了一些经验后就可以逐步铺开，这样更加稳当”。

梁老爷子听了越来越有兴趣了。广州目前的状况他当然明白，他和那些老伙计们也会经常交流，也有人去外地开发的，但都是困难重重，毕竟是异乡，人生地不熟，人家随便刁难一下你就有麻烦了。中国人的乡土观念和地方保护思想都比较重。所以冲到外地的生意也不好做。孙子的想法还是有许多新意，这个三位一体倒是前所未有的。梁老爷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