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1492 第四十三章 北上

当哥伦布第二次远航的船队刚刚离开加那利群岛的时候。

“啊——”伊斯帕尼奥拉岛上，带着愤怒、惊恐、后悔与不甘，“圣诞村”最后一名活着的留守船员，后背带着深深插入的毒箭，倒在了海岸附近。

……

哥伦布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为留守船员的命运感到担忧。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但是太迟了。

卡斯蒂利亚船队抵达了当初留下殖民者的伊斯帕尼奥拉岛，但是该岛是西印度群岛第二大岛，殖民者在北岸，而船队只到了东部。

哥伦布此行在历史上，一开始就是抱着建立永久性殖民统治的目的。所以官员、工匠、技师、教士、一些生活资料还有牲畜都带了，1500人和大批物资形成了一个移动的小型社会。

哥伦布在伊斯帕尼奥拉岛东部建立了一个据点，用女王的名字命名为伊莎贝拉。伊斯帕尼奥拉岛从此成为卡斯蒂利亚探险活动的集结地和殖民的最早据点。然而伊莎贝拉镇日后的情况混乱不堪。

“用伊莎贝拉的名字命名这个地方，简直是给她丢脸。”斐迪南的看法大致就是这样。现在，和哥伦布同行的人已经发现，这里并不像哥伦布描绘的那样尽善尽美。热带的潮湿环境滋生了大量的蚊虫，斐迪南几乎从不离开自己的蚊帐五十米之外。“第二分队”的活动范围也限制在海岸。

哥伦布率领几艘船向岛北部赶去，而斐迪南并不打算继续与他同行了，他留下了第二分队，以及丰塞卡。“丰塞卡，有一个艰难的任务，需要你留守新领土的北部，我过段时间即将北上，你愿意和我同行吗？先告诉你，你可能会死在那里。”

丰塞卡是非常想做出一番事业的人，现在是获得国王信任的好机会，他觉得应该拼搏一次。“我愿意为您奉献一切。”

“很好，那么告诉你一些秘密，你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斐迪南说这句话好像都成输出模板了，复制粘贴好几遍，但其实他心里是很有数的。

15世纪末的西班牙，说实话，斐迪南了解得不多。但是对于国内政治，他有“宫廷事务六项原则”是清楚的。

第一，斐迪南的宫廷，除了路易斯·德·桑堂赫尔这个内廷财务总管还有托马斯·德·托尔克马达这个虔诚度爆表的忏悔神父和宗教裁判长，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渣渣。

第二，宫廷人才不够了怎么办？找伊莎贝拉借准没错。比如以撒，比如阿隆索，比如丰塞卡，比如贡萨洛，比如西斯内罗斯……反正能用的基本都找卡斯蒂利亚借，丢脸就丢脸，没办法。

第三，除了自己亲自干预的大事，其他一律甩给伊莎贝拉女王，绝对错不了。

第四，西班牙的教会信得过，人品好，而且听话，需要提防的是罗马那盆脏水。

第五，大部分秘密都可以告诉自己在历史上认识的忠臣——一个个都是死忠粉无例外，而且能力爆表，不是自卸兵权就是英勇献身或者七十三岁还出征北非（西斯内罗斯）。

第六，胡安娜很听话，基本什么都听，当成木偶也不会有意见。虽然这么说有些缺德，但是从掌握权力的角度看来这点确实很不错，毕竟卡斯蒂利亚是主体，而且掌握整个新大陆，阿拉贡的君主想要完全掌控卡斯蒂利亚，要么把卡斯蒂利亚君主“被精神病”，要么让对方对自己绝对服从，不然国家稳定不了。

原主的被精神病手法，斐迪南还下不了手，不过胡安娜确实完全听自己话，消除了这方面的隐患。

……

斐迪南目前告知新大陆的人，都是他“以前认识”的人，算是有名有姓有节操，所以泄密是不担心的。

“新大陆的这块区域，北纬49度以北，西经141度以东，Greenland以西，太平洋、大西洋与北冰洋之间，385万平方英里的广袤土地，都归你——加拿大省长管辖，同时你也是西部领土事务大臣，负责新大陆的总体政务。但是现在，你要负责从土著手中买下一个小岛，然后驻守更北方的一个隶属加拿大的大岛，留守4年多时间。”

“我会完成任务的。”

“让你在这个岛上发展外交关系，你会考虑什么……”

“安抚土著……”

“对的，不要招惹他们，但是你有更重要的外交工作要做。”

斐迪南拿出一封信，递给丰塞卡。

“1497年的时候把它交给英格兰国王的使者。”

斐迪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丰塞卡脸上的惊讶之色。

“所以我让你去，英王是小意思，亨利七世还是能说话的。日后你还要打发走不太友好的法国人呢，我没有给法兰西国王准备信件。”

……

伊莎贝拉镇已建立就麻烦丛生，很多人患病感染，而从卡斯蒂利亚带来的给养已经显出短缺——当然这跟贵族们的大手大脚有关系。当地很难找到食物，而且极难下咽，当然这也跟贵族们被惯坏了有点关系。

“烤红薯多好吃啊，就算不好吃，也不至于咽不下去啊？”斐迪南一边品尝新大陆的美味，一边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玉米和红薯的高产吧？甚至还没有想到吃它们。而且他们也放不下身段去劳动，很多人就是这么死的吧？噢，还有梅毒，除了单身狗无一幸免……”斐迪南大致分析出了原因，因为莫森已经来找他报怨，自己这样出身高贵的贵族居然要到处去找吃的。

尽管斐迪南对此鄙视，不过从莫森的表现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可以种玉米红薯，而且根本不知道它们可以食用。有些人肯劳动也只是播撒带来的麦种。

悄悄藏好半个红薯，斐迪南问：“您怎么不去种小麦呢？”

“陛下，小麦现在种也收获不了啊。”这是事实，然而斐迪南知道他的重点不在这里。

“况且我们都是贵族，怎么能干这么粗鄙低下的职业呢？”

“果然，我就知道你们懒到家了。”斐迪南毫不留情地讥讽道，莫森的脸顿时红成了猪肝色。

“那些贵族出身的水手，是不是有哗变的念头？”斐迪南继续重磅出击。

“不，我们……不是，是他们……他们怎么敢……”莫森脸顿时吓成了惨白色。

“你最好去警告一下他们，你知道的，我手下有2700多名战斗人员，人数是3比1（哥伦布带了些人走）而且武器比这帮家伙好得多，完全有搞一次大屠杀的条件。”

“不，陛下，他们是真的不敢！”莫森终于说清楚话了。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们确实不敢。”斐迪南知道，水手们之所以哗变，一个原因是条件不好，另一个原因是看不起哥伦布，第三个原因是远离本土，那些威望大、镇得住场面的大人物都不在。历史上有三艘船逃回去，重点找斐迪南告密，请求惩治哥伦布。

但现在斐迪南本人就在这里，国王亲临，而且国王手中掌握着强大的武装力量，水手们自然不敢哗变，因为那样就不是简单的哗变，而是公然造反了。

“但是等我离开就难说了，不过我也不想管那时候的一团乱麻。”斐迪南随意地双手摊开，然后挥了挥手，打发走了莫森。

“阿隆索，让第二分队的人上岸，这一次允许向内陆深入一点，也可以与印第安人接触，寻找玉米和红薯、辣椒，尤其是红薯尽量从土著那里要，不要拿野生的，野生红薯产量不高。态度要好，速度要快。玻璃珠子，甚至小宝石，不要吝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哥伦布手下那些骄兵悍将很快会搞一个大新闻。”

阿隆索对局势没有那么悲观：“陛下，我看那些水手和士兵都挺安分的，贵族也没有什么异动，他们也没有招惹土著。”

“废话！”斐迪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阿拉贡国王还在这里呢！地位比他们高了无数级，他们怎么敢搞事情？等我们一走，他们肯定会翻天的！”国王亲自到场做微操，也是够拼了，但斐迪南不可能一直管着他们。

“我没有精力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圣诞节一完我们就走，玉米、辣椒、红薯一定要收集足够，这是能改变世界的高产作物。”

斐迪南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噢，丰塞卡，大帆船和大渔船上携带的小渔船没事情吧？渔具都没事情？”

丰塞卡说：“是没有问题。陛下，真的有您说的千年封藏的超级渔场吗？”

斐迪南的座舰是小型盖伦船，但是其他的船都是大型克拉克帆船，比哥伦布直属船队的平均水平高出许多，但只带了3000人，除了多带物资，剩下的就是带了渔具，和塞了不少小渔船，不要怀疑小渔船顶不顶用，纽芬兰的传统就是这样的。

“何止千年，万年不止啊。哦，托尔克马达神父，教皇冕下会很高兴的，还用我们的门多萨主教，教会可以解决吃什么的问题了。以后你在斋戒日可以大饱口福了。”

天主教会规定斋戒日不许吃肉，虽然对教皇冕下和罗马的大主教们没什么用，但是虔诚的教士就瘦成了皮包骨头。比如说托尔克马达、西斯内罗斯、门多萨，这三位地位显赫，但是都是瘦长身材，就是因为很虔诚，到斋戒日（一年有50多天了）就要饿肚子。而鱼是允许食用的。

“所以说，丰塞卡，你的任务很艰巨啊，纽芬兰渔场可以养活整个欧洲，而你要制止整个欧洲的觊觎。还有，渔业资源也要保护，到了休渔期，该休渔就休渔。当然，保密工作也是要的。”斐迪南严肃地说。

丰塞卡点了点头：“放心，陛下，我一到那里就会严肃休渔期！”

“唉！别犯傻啊！”斐迪南无奈道。

“这四年来环境有多恶劣你知道吗？留守人员的生命安全随时受威胁，你还想休渔？尽情捕捞，你们几百号人要独自坚守荒岛，食物是一定要保证的！”

……

伊莎贝拉镇中，哥伦布直属船队成员的情况更加恶化，卡斯蒂利亚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吃狗肉和爬行动物，然而还是有一半的人濒临饿死。当然印第安人的情况也不好，他们感染了欧洲人带来的种种传染病。天花、麻疹、霍乱、伤寒、鼠疫……遍地死尸，臭气熏天。

哥伦布抵达“圣诞节”村时发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定居者已经全部死亡，可能是在上个月被杀死的，有十几具尸体就那样被抛弃在烈日之下暴晒，几成干尸。更可怕的是，死者的眼睛都被挖掉了，村庄也被付之一炬。

哥伦布找来了那个一度让他觉得十分友善的酋长，这个时候已经有印第安人和卡斯蒂利亚人能够在土著与卡斯蒂利亚人之间充当翻译。

酋长呆呆地站在那里，表现得支支吾吾，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让其他人更加生疑，严厉地逼问。

酋长于是做了一个蹩脚的表演，用手捂住左腿，唉声叫唤，假装腿受了伤，想借此溜走。

大家很容易就识破了这个骗局。“TMD！”有人愤怒地喊道，当然喊的是卡斯蒂利亚语。

于是很多人要求惩罚酋长，但是哥伦布认为没有搞清楚真相之前不能杀死酋长，否则全岛土著可能都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最后真相还是浮出了水面，责任在欧洲殖民者一方。

当时哥伦布离开之后，39名定居者很快就去从印第安人那里抢劫食物和女人，而且是在物资充足的情况之下。欧洲人每人抢了四五个印第安女人，又找到了一些黄金，然后彼此又为了黄金内讧……

酋长不能约束手下所有部落的不满，况且他自己也十分不爽，于是一个印第安人部落进攻了这些定居者，最后没有一个人留下来。

哥伦布最终没有为难酋长，但是同他一起来的卡斯蒂利亚人就对哥伦布更不满意了，他们认为哥伦布放任土著杀害同胞，是软弱无能和抛弃船员生命的表现。甚至一些传教士也希望哥伦布采取强硬立场。尽管伊莎贝拉女王曾经要求他善待土著。

就在哥伦布陷入困境的时候，斐迪南的大批部队在胡安·德·拉·科萨和亚美利哥·韦斯普奇的带领之下即将于12月26日出发。

12月24日夜，斐迪南等人在“鹈鹕”号上过了新大陆的第一个圣诞之夜。

斐迪南这一次没有给胡安娜送礼物。“礼物就是整个新大陆。”

胡安·德·拉·科萨和亚美利哥·韦斯普奇终于被告知了新大陆的秘密。

当然，斐迪南对他们就没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而是说这是他“推断”的结果。

没错，欧洲已经有很多人这时候开始怀疑了，当然仅仅是怀疑，斐迪南则把怀疑变成了肯定。

亚美利哥自然是最欣喜若狂的那个。不用说，斐迪南承诺只要他尽心竭力为自己卖命，就把新大陆命名为“亚美利加洲”。这只是由于习惯而已，但是对这个意大利航海家而言，绝对是一生最大的荣耀。

胡安就有些郁闷了，毕竟他才是司令啊，斐迪南安慰说，他会命名一条河流，“圣胡安河”，位于新领土的中部。

12月26日，这一天当然吃不上火鸡。斐迪南的船队祈祷上帝之后，扬帆起航向北方而去。

对了，忘了一个伟人啊。

“Chairman-Mao-is-always-living-in-our-hearts.”

陛下怎么突然用英格兰语言说话了呢？在场诸人不解。日后这又成了关于主席的一桩奇闻，而且是真实可靠的历史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