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情罪 第三节、围城之中

小生命的到来本应该是让芳草夫妻兴奋异常的人生大事，但罗跃进只是高兴了三五天，孩子整夜整夜的吵闹让他睡不安生，外面的酒局也不能参加了，他的无名之火便悄无声息地产生了。

而芳草第一次当妈妈，育儿经几乎是空白，常常手忙脚乱也成效甚微，孩子不是吵就是闹，没有谁来搭把手帮帮她，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时常在孩子吵闹停歇间侵袭而来。蓝心有时候来看看，但蓝心也帮不到芳草，蓝心婚都没结，对于育儿经更是一张白纸，有时看芳草不得章法也上来帮帮芳草，但常常是越帮越乱，让芳草与蓝心无可奈何。这时，芳草想找丈夫跃进一起想想办法，哪里还有跃进的影子，他看到蓝心来了，早就跑到没了踪影。

这一日，孩子更加吵得厉害，芳草使尽了办法也没有半点效果，正自对自己的无能生气时，跃进的妈妈来看孙子，她手一摸孩子的头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孩子生病了，以跃进妈妈强势惯了的性格自然免不了对芳草好一顿教训，芳草自知理亏，只能默不作声。当务之急是把孩子送医院去，芳草便假也没请就抱着孩子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又被医生一通数落。“你知道你孩子得了什么病不？肺炎。你知道肺炎的厉害不？它可是能要人命的，你这个妈妈不知道怎么当的？”。芳草陪着笑脸，生怕得罪了医生。医生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看芳草泪眼婆娑便没再说什么。然后是缴费、办住院手续…，芳草抱着孩子一路小跑，直到孩子输上液，不哭也不闹了，她才在病床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歇一歇，举目四望，病房里其它孩子的病床前都簇拥着孩子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至少也是爸爸妈妈一起为孩子忙碌着，而看看自己，孤身一人，一种深深的无助与孤独感便不请自来。

“怪不得别人，都是自己作的孽，只能自作自受”芳草对自己说道。

好在蓝心赶了来，芳草才有了个说话的人。

“罗跃进呢？”蓝心问。

“找不到人”

“那你婆婆呢？”

“回单位上班了”

蓝心听了，咬得牙齿嘠嘠响。

从此以后，跃进就把带孩子的事一股脑地推给了芳草，借口单位要提拔自己、工作上必须多舍力多管些事，整天不着家了。至于丈夫是否真的有这么忙，是不是泡在酒桌上，芳草也懒得去管。好在芳草还是聪慧的，摸索了一段时间，加上又虚心地向学校做了妈妈的同事请教，不懂就问，很快就摸到了一些育儿的门道，带起孩子来也没有以前吃力了。

这段时间，还多亏了蓝心在芳草学校领导处为芳草说情，为芳草争取到了一个比较宽松的工作环境，芳草才能一心二用，既上着班又能独自带着孩子。

芳草独自苦撑着冷暖自知的日子，对偶尔回家来的丈夫跃进自然不冷不热，更深的原因是现在芳草的精神分裂症完全治愈了，再也不会错把跃进当晴川对待了，原本的激情顿时消失，对跃进再也提不起夫妻兴趣，而跃进总是恃强凌弱不想放弃发泄的机会，矛盾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跃进对芳草更没有了好脸色，开始夜不归宿，又与上大学前结识的一帮社会混混搅和在一起，酗酒，赌博，玩女人…

要么回家来，也大多在深夜甚至凌晨，芳草要带着孩子，还得帮醉酒的跃进熬制解酒汤，擦抹跃进身上的污垢，安排跃进歇息，然后收拾屋子里这一处那一处的呕吐物，碰上这样的情况，芳草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时候，第二天又得睁着熬红的双眼去上班。夜深人静的时候，芳草想起自己的婚姻，常常这样评价道：“如果说我还有婚姻，这也是令人作呕的婚姻”。

而发生在医院的一件小事，更让芳草对自己的婚姻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孩子得了肺炎之后又再次生过一回病，抽血检查结果出来，芳草得知孩子子英的血型是O型，而芳草知道跃进的血型是B型，而自己是A型，一个A、B型血型的父母是不能生育一个O型血的孩子的。

芳草突然意识到子英始终都是横亘在夫妻之间的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可能引爆。从此以后，芳草的血型就由A型变成了0型，对孩子子英的身世的掩盖更加细心周祥，生怕露出一点破绽。

这样的日子太累人了，对芳草来说几乎就是一种折磨。

芳草病情稳定后，思维清晰起来，她痛定思痛，开始思考自己当初与罗跃进结婚的选择是否妥当，是否是自己所要的人生。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对自己说：“我还这样年轻，我不能让别人左右自己的人生”。

日子久了，芳草便产生了逃离家庭、走出围城的想法。

要如何实施呢？芳草衡量过N种逃离的方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与跃进协商离婚，但芳草立即就否定了这种办法，因为她知道，跃进绝对不会轻易答应自己这个要求；这个简便的办法行不通，就只能走诉讼离婚这条路，但芳草权衡了多次，最终都断定法院不会支持自己的诉求；哪就直接丢下跃进逃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城市，比如深圳去讨生活……，这个办法虽简单直接，但想想丢下工作对孩子与弟弟意味着什么，芳草还是下不了决心，而且她还始终记着晴川离别之夜对自己的叮嘱“你有一个家要你来撑着，你怎能放弃好不容易奋斗来的工作机会呢？你工作了，有了收入，你爸你弟就都有了依靠。要是你随我而去，你的奋斗就白费了，你家里也失去了依靠，我现在也给不了你什么，你叫我情何以堪？”，万般无奈之后，芳草还是敲定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考研。选择一个天远地远的地方，比如深圳，比如北京，后路芳草也筹划好了，孩子自己带在身边，弟弟芳敏继续读寄宿，请蓝心平日里多关照关照，也没有不可放心的，一切设计停当，芳草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备考。

仅仅是为了走出围城的目的吗？无人能够回答，除了芳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