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纪 二八四 尾声

半年后，山南。

洁白的浪花冲刷着金色的海滩，天的蓝色和海的蓝色在海与天的尽头连成一片分不出彼此，几团悠悠的闲去浮于天上，缓缓、缓缓地飘动。

一身笔挺深蓝色金边制服的李冉站在沙滩上，胳膊底下夹着帽子，静静地望着水面上的波光，海风吹动他的发丝，丝丝飘舞。

一串踩动海沙的声音由远而近，打破了片刻的安逸悄然停在他的身后，李冉头也不回地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同样一身制服的李明海沉声回答，心底莫名地生出几许怅然。

“怎么？”李冉仿佛察觉了李明海的重重心事，头一偏用眼角的余光瞅着李明海，“你也舍不得离开吗？”

“我？”李明海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什么舍不得的？”

“有什么舍不得？说到底地球是人类的家，连我也不知道离开地球是好，还是坏。”李冉眉头微微皱起，喃喃地自语。

“你犹豫了吗？”包继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惊讶的李冉猛地回身一看，顿时吃惊地张大了嘴。

一台悬浮平台正停在李明海身后，一个完完整整、健康的年轻版包继赫然正从平台上走下来。

与之同行的还有丁氏兄妹、周勃吴琼一干人等。

“师，师傅？这，这是……你克隆的自己？”

“哪有那么容易？”包继揪着自己的上嘴使劲往上掀开，露出仿生皮肉下的电子板，松开手之后说，“给丁锐造代步机的时候顺便给我自己造了个身子，其实就是一台包着仿生外皮的机器人，我试了一千多遍才能把主程序复制一份装到硬盘里，怎么样，看起来和真人一样吧？”

“像比我还年轻！”李冉说。

包继高兴地嘿嘿直笑：“有两个自己的感觉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突然得了精神分裂一样，真有意思。”

李冉一个劲地摇头：“要是你的主程序说复制就复制，所有的智能系统还不得全是你一个？”

“那感情好！”包继哈哈大笑，似乎觉得再多出几个自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算了，和你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丁锐，你真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这儿是我的家，我想留下。”丁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现在的他从表面上看完全是个正常人，只有熟知内情的人才知道他的残缺的身体上“穿”着一件类似于装甲动力服的仿生机械，不仅能让他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而且能让他和正常人一样活动自如，那些仿生皮肤甚至能够提供和真实触感一模一样的触觉！

“也好。”李冉点点头，抬眼看看丁锐身边的丁芮，丁芮淡淡地笑笑，偏头瞅瞅哥哥，丁锐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丁芮猛地抱住自己唯一的亲人，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我不走！”

“傻丫头……”丁锐拍着她的背，眼角止不住的酸涩，这一去千难万难，两人今生今世怕是再也没有相见的一天，“去吧，别说傻话，你的未来不在这里。”

丁锐狠住心肠拉开丁芮的胳膊，把她往李冉的身边推了推：“好好照顾我妹妹，别看离着远，敢欺负她我一样不放过你！”他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李冉环住丁芮，故做轻松地笑笑：“放心吧，别看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不会给自己找机会浪费体力的。”

“去你的！”丁锐轻轻地锤了李冉肩膀一下子，表面上装做无所谓，可他的心里却一直不断地提醒自己只剩下这一个妹妹。

“你们呢？”李冉扫视一周，“都谁和我一起走？”

“我去！”李明海的手高高地举起来，“宇宙这么大，除了宇宙生物还不知道有什么呢，我想去看看！要是能找到旧时代的移民就更好了！”

李冉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没问你！”

丁芮噗嗤一声笑了，离别的愁绪被两个的的插和打混冲淡了许多。

“我留下！”周勃说，“留守舰队需要一个指挥官，没有人比我更有经验，也没人比我更有资历。”半年的时候，从全球各地挖出来的战舰足有六十多艘，虽然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但经过维修，已经有三十多艘恢复正常，剩下的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自旧时代结束至今，地球的防卫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远征军本就因为宇宙生物的迫近，或者有求于李冉而聚集而来的集合体，现在宇宙生物的威胁已经消失，再维持这样的集体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也留下！”查兰摸了摸自己缺损的耳朵，“冰原上肯定还有蠓虫，我要报仇。”

“我也留下！”吕铃说。

她挽着吴琼站在人群最后，话刚说完，吴琼就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个响嘣：“你留下干什么？陪着老太婆我等死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我舍不得你嘛！”吕铃难得地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扯住吴琼的胳膊乱晃。

“有什么舍不得的，生老病死，谁也解脱不了，去吧，你们年轻人一起去闯一闯，要是哪一天真的能回来，再来看看我老婆子我就知足了。”看起来只是中年的吴琼一口一个老婆子，让大伙觉得十分怪异。

吴琼是远征军里唯一一个不愿意离开，自愿留在地面的人，她不想离开生养她的地球，战斗的时候她始终仰望星空，亲眼目睹了核爆炸的炫目弧光和激光横空飞舞的惨烈……身为一名生物学家，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生命的本质！

无论是渺小的单细胞生物还是强悍的宇宙生物，生存和种群的传承都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同样是为了生存，人类没有错，宇宙生物同样没有错，然而无错却有立场，为了种群的延续，必然有一方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弱肉强食！

“好吧！”李冉长出一口气，“后会无期，保重。”

“保重！”

李冉等人登上悬浮平台，挥手向同伴道别，平台慢慢地上升，一缕阳光斜映，平台后下山南宽广的大地上，一座新兴的工业城市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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