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纪 二六五 旧时代的遗产

李冉脑子里像塞进了一群巨骨兽般一片空白，接收邺城已经是天上掉了馅饼，突然间蹦出一艘战舰又得算什么？天上掉满汉全席？

似乎觉得爆料还不够多，包继又说道：“你以为地下城一万多军事人员为什么只有八百个陆战队员？那是因为其他人都是战舰的职能人员！”

“啊？就一艘战舰？”李冉惊愕地下巴差点没砸碎了脚面骨。

“你也不想想那是多大的战舰！”包继给了他一个你真笨的眼神，“几百年前排水量十万吨级的航空母舰满载就能达到五千多人，巨鲸级战舰长度达到六公里以上，是旧式航空母舰的几十倍，体积就更不用说了，装下一万人算多么？就算是三五万也装不满。”

“我说的不是这个！”李冉急忙分辩，“我不关心战舰能装下多少我，人说的是一艘战舰需要一万多人，岂不是说咱们现有的人手最多只能操纵一艘战舰？算上于氏兄弟的基地和佛肚山谷基地，咱们怎么也能弄到三艘战舰吧？”

“是两艘，佛肚山谷基地是守卫燃料工厂的部门，只能算是工厂的上部建筑，和飞船扯不上边儿，培养于氏兄弟的基地倒是有可能。”包继分析道。

“不会！”沉默了有一会儿的沈兴忽然接口道，“这些年一直有旧时代留下的基地被发现的消息传出来，邺城那边应该有详细记录，仔细找一找的话，怎么也能再找出十个八个的基地位置。”

“那就更麻烦了！”李冉两手一摊，“现在能拿到手的都玩不转，找回那么多战舰，让我上哪儿找人开去？”

“闲吃萝卜淡操心！”包继很不客气地评价，“科技是在不断进步的，几百年前的航空母舰需要几千人才能玩得转，大了几十上百倍的巨鲸要是还得用那么多人手，人类这几百年不是白活了？巨鲸级有千把人就能发挥出全部的火力，你不应该担心人手不足，而是战舰不够――那些已经暴露位置的基地，地底下的战舰可能完好无损么？想派上用场不花大力气维修是不可能的，而且大灾难来临的时候所有能升空的战舰都派出去了，连半成品都没留下，没有旧时代的国家力量支持，那些基地储藏的能源大量消耗在维持避难人员的生存上，能不能再造出战舰很难说，我估摸着最好的情况就是造出什么设备都没有的空壳子。”

“那邺城的呢？”李冉赶紧追问。

“邺城的情况特殊一点，大灾难来的时候动力系统还没完成调试，结果试车的时候出了故障。”沈兴回答道。

“怎么？”李冉的眉头一皱，瞅瞅包继再看看沈兴，“这些事你也知道？那接收邺城的时候地下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打死他也不相信地下城出事是件巧合。

沈兴的表情一僵，尴尬地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主弱仆强不是件好事，所以我们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说着偷偷瞄了屏幕上的包继一眼。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包继岔开话题，“几件事必须同时展开，沈兴，你马上赶回邺城，请周勃安排搜集旧时代基地资料，找到之后把山南的人抽出来，他们适应环境，比你们的人更适合寻找遗迹。”

“是不是安排几个我们的人一起？”沈兴建议道，“他们不熟悉旧时代基地的情况。”

“你们看情况安排。”

“好，我马上出发！”说完大步离开总控室。

沈兴离开之后包继明显放松了许多，从屏幕上迈步走了下来，突然笑了笑说：“其实没那么严重，后面的宇宙生物怎么着也得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到，咱们还有时间。”

“有多少时间？”李冉反问，“你不说我也知道人类大舰队是旧时代攒了多长时间才攒出来的，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够干什么的？”

包继沉默了，许久才说：“最少，也能带走一部分人，留下一点火种……”

“什么？”李冉猛地抬起头来，“你找战舰不是为了消灭宇宙生物？”

“消灭？说起来容易。”包继毫无表情地冷笑，“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我心里能没点数么？就咱们这一点实力和宇宙生物死拼只有死路一条，说什么为人类留一点种子也是扯淡，几百年前曾经有个时代被称为大航海时代，估且把2110年开始的宇航时代称之为大航空时代，从那时起，无数航空人怀揣着对虚空的梦想成群结队地开着飞船离开地球和太阳系，飞进无尽的宇宙深处，据我所知，二百年来从地球出发的总人数超过五十亿！就算其中绝大部分在航行途中遇难，但总有些幸运儿能找到颗具有生存条件，甚至只是具备改造条件的行星吧？即使地球和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都完蛋了，人类也不可能灭绝。”

旧时代的宇航技术仍然没能突破光速的限制，从地球出发以亚光速航向遥远的外星系，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因此所有离开的船队都是以具备人工生态系统的移民飞船为舰队核心，第一代宇航人注定要在漫漫旅程中逐渐老去，也许连他们儿子的儿子都没有踏上殖民星的一天。

说什么为了人类的屁话全都是多余，人没有不自私的，谁愿意把自己扔进凶多吉少的宇宙深处？若非当年地球总人口膨胀到了极限，逼得人类不得不走出摇篮……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人类却不能永远生存在摇篮里。

李冉刚刚已经生出了与宇宙生物同归于尽的悲壮之心，没想到才这么一会的功夫情况就急转直下，一腔热血顿时凉了半截。

包继看出他的表情不对，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想不开吗？人一辈子总是如意的事情少，不如意的事情多，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没什么想不开的了。很多事看起来让人左右为难，其实选择起来很容易……怎么样利益最大化，就怎么办。”

李冉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包继却能从他脸上细微的变化中看出他的不认同，不过他没有再说下去，有些事情是需要在成长中慢慢体会慢慢沉淀的，就像小孩子不会对新闻感兴趣，也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感兴趣，可当他慢慢长大之后，却再也不会对那些曾经恋恋不舍的儿童节目多看哪怕一眼。

总有一天，他会长大的。

包继默默地想。